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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遣唐使

在旱育稀植技術推廣以前,水稻都是直接種在地裏的,“大把揚”或者是條播都可以,但是由於積溫的關係,畝產超千斤就算比較高的了,更別說在肥水管理和選種育種技術幾乎等於零的唐朝,產量簡直少的可憐。

而且“大把揚”或者是條播這種“打撒谷”的播種方式,導致的結果就是秧苗不均勻和雜草難以清除。

現代的水稻都用旱育稀植,也就是育苗移栽,這是爲了延長生育時間,獲得更高產量。

唐朝人哪裏見過這個?

眼見房家灣的莊客家僕將已經一巴掌高的稻苗從暖棚裏挑出來,在水田裏一行一行的插秧,附近長孫家封地的管事好奇的帶着兩個僕從過來觀看,沒過一會兒,長孫家的次子長孫渙騎着一匹高頭大馬晃晃悠悠的也來了。

長孫渙穿着一件青低團花的綢衫,頭戴平巾幘,面如冠玉相貌堂堂,騎在馬上威風凜凜。

只是那跨着膀子倒拎馬鞭的紈絝樣,着實讓人不敢恭維……

長孫家的管事一見這位二爺就頭疼,心裏直嘀咕,老爺把這位二世祖打發過來,也不是監管春耕啊還是給春耕添亂……前天剛到莊子上,一刻都沒清閒,拎着弓矢牽着獵狗就要上山打獵,差點沒把管事給嚇死!

您當這是什麼地方?

翻過山脊,另一邊就是陛下的行苑,雖說陛下此時已經回了長安,但是剛剛發生“犯闕”之事,您這全副武裝的過去了,不是找事兒麼?好不容易安份下來,卻是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上上下下的僕人嚇得心驚膽顫,端茶遞水都得倍加小心。

管事見到房家比之節氣早了得有大半個月就開始春耕,心裏好奇,便帶着兩個人過來看看,卻沒想到這位也來了。

長孫渙騎着馬沿着水田之間的壟臺踱步,揮了揮馬鞭,大聲問道:“你家二郎在不?”

長孫家的管事嚇了一跳,趕緊小跑過來,賠笑道:“二郎,這開春兒天氣,似暖還寒,您穿着單薄了點兒,當心受了風寒,老奴陪您回去吧……”

那房二是關中出了名的棒槌,咱家這位二郎那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二位都是脾氣暴躁半點不容人的主兒,這要是弄一塊兒,一言不合那可就是火星撞地球……

當然,管事不知道這句話,但是擔心一點都不少。

長孫渙斜眼睨着他,掂了掂手裏的馬鞭,冷聲說道:“高管事,小爺的事兒,你最好少管,否則,可別怪某不懂尊老!”

這老頭仗着是祖母的族人,在長孫家資歷深厚,成天到晚的管閒事,尤其是得到父親的命令看着他,這個不許那個不行,簡直煩人透頂,恨不得套個麻袋狠狠的揍上一頓才消氣!

高管事氣得老臉漲紅,卻也不敢多說,這位爺可真不是個好脾氣的……

長孫渙擡頭看了看忙着插秧的房家莊客,奇道:“爲何房家已經開始春耕,我們長孫家卻還要再等半月?”

高管事無奈道:“這種事先將水稻育苗之法,老奴從未聽說,更不懂其中詳細。”

“哼!”長孫渙不屑道:“說來說去,還不就是你無能?偏生要找這許多借口。”

高管事默然不語,任他去說,若是爭執反駁,豈不是自找氣受?反正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長孫家都不是你主事,大不了敬而遠之好了……

長孫渙見他不應聲,覺得無趣,在馬上又高喊一聲:“房二何在?”

早有莊客注意到長孫渙,這人無論穿着打扮還是田間地頭騎着一匹高頭大馬,都實在是太過騷包,想讓人不注意也難。

便有人答道:“二郎正在坡下的田裏。”

長孫渙一夾馬腹,騎着馬溜溜達達往山坡下的另一處水田走去。

高管事也懶得管他,徑自帶着人回莊子去了,他得琢磨一下是不是也在莊子裏按上幾座水車,這種將河水提到高出的水車實在是太方便了,居然能將山地變成水田……

長孫渙騎馬繞過一道擋水的土壩,走下山坡,頓時便笑噴了。

 

;但見房俊穿着一身缺胯衫,光着赤腳,褲管高高挽起,小腿上沾滿泥巴……

所謂“缺胯’,是指在袍衫兩胯下開“衩兒”的形制,圓領、窄袖、缺胯,爲衣長至膝下或及踝,以利於行動。因此,這種袍衫被作爲一般庶民或卑僕等下層人的服裝,更多的時候是勞作時候的穿着。

穿這種袍衫,一般內着小口褲,勞作時,可將衫子一角掖於腰帶間,謂之“縛衫”。

房俊長得本就比一般人黑一些,此時再穿着這麼一件衣衫,那造型,活脫脫就是一鄉下泥腿子……

長孫渙在馬上笑得前仰後合:“哈哈……房二,你這鬧的是哪一齣?”

房俊回頭瞅了他一眼,沒搭理他,繼續指揮水田裏的莊客們幹活兒。

唐朝農民幹活兒,在房俊眼見那就是一個慘不忍睹,根本沒有科學的勞作方法,做什麼都很是隨意。便是插秧這麼簡單的事情,也是行不直穴不勻,缺穴漂苗更是不在話下。

氣得房俊乾脆拉根繩子,抻直了兩頭用木楔釘住,就給我照着線插,插歪了,漂苗了,中午你就別喫飯了……

長孫渙見房俊不搭理他,也不以爲意,跳下馬,甩着馬鞭就走過來,剛想要揶揄房俊幾句,才發現他身邊還站着一人。

初始還以爲是房家的莊客家僕,但是走進了,才發現這人衣飾整潔,在場就連房俊都一身泥巴,家僕會這麼幹淨?

仔細一瞅,果然發現不同之處。

這人身材比較瘦小,雖然穿着一身漢服,但明顯有些大,顯得很寬鬆。長得瘦小也就罷了,看着歲數不大,還偏偏滿臉絡腮鬍子,看上去極不協調。

“這人誰呀?”

長孫渙瞅了一眼,隨口問了一句。

“倭國的遣唐使!”房俊說道。

“喲呵!倭人?”長孫渙來了興致,圍着這人打量了一圈,像是發現什麼稀有品種一樣,問道:“會說漢話不?”

那人雖然被長孫渙看得心裏發毛,還是很尊敬的彎腰致敬:“在下遣唐副使吉士駒。”

發音有些生硬,但吐字還算清晰。

長孫渙似乎對倭國來的遣唐使挺有興趣,不停的問道:“你們倭國真夠奇怪的,上一次記得是貞觀四年的時候吧,你們就來了一回,現在怎麼又來?某若沒記錯,好像那次陛下賞賜了不少寶貝,這回該不會也是你們那什麼天皇又窮得沒錢了,派你們來打秋風?”

吉士駒對長孫渙的刻薄並未惱火,而是誠懇的說道:“並不是那樣,我們的天皇陛下派遣我們前來天朝唐國,是爲了促進兩國的交流,派遣留學生學習唐國的先進知識,爲了維護我們兩國永不衰竭的友誼!”

“呵呵……”

聽到這話,房俊撇撇嘴,不屑的笑了。

這幫鬼子也配談友誼?簡直就是侮辱這個詞彙……

從始至終,倭國就像是一個被鄰居大叔摁着的小矮人兒,又敬又怕又羨又妒,中國強大的時候,他們就乖得像是個兔寶寶,人畜無害;一旦中國衰弱,他們就會露出獠牙,撲上來狠狠的撕咬一塊血肉,貪得無厭!

作爲半個憤青的房俊,對這個國家沒有哪怕一絲一毫的好感。

他也沒鬧明白,這個吉士駒不去長安,跑來找自己幹嘛?

“我這忙着呢,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放完就趕緊滾蛋!”房俊如此說道,一點敷衍的意思都沒有。

長孫渙哈哈一笑,衝房俊伸出個大拇指。

這態度,好滴很!

房俊心說你這傢伙莫非也是從後世穿越來的,否則幹嘛對倭國這麼沒好感?

吉士駒臉孔漲紅,不過他臉上全是毛……鬍子,再紅也看不出來。

爲什麼一路以來,所遇到的無論唐國的官員還是普通百姓,得知他的遣唐使身份之後,都是尊敬有加,一路好喫好喝禮送而來,怎地到了此處,卻遇到兩個如此不客氣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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