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撤

戰鬥進入白熱化，王府侍衛被包圍在中間，可以說是深處絕境。

處於絕境之中有人會放棄，但也有人會抗爭到底，而王府侍衛恰恰是後者。

他們雖然被升級過，但在這種極度不利的情況下，此刻也有了不少死傷。

至少有十五人戰死，而明軍這邊傷亡也不小，足足有七十多人戰死。

戰場上一片狼藉，有馬兒受傷橫衝亂撞，有傷兵被踩踏哀嚎不已，還有戰死者腸肝肚腑留了一地……

冷兵器時代，軍隊對死傷的承受能力不高，在戰死者將近四分之一時，明軍便處於崩潰的邊緣。

眼前的雍軍陣型穩固，依託拒馬和糧車死戰不退，讓明軍士兵看不到獲勝的希望。

或許拼到最後只剩幾十個人能勝，但這樣的勝利又有什麼意義？

事實上，明軍士兵能堅持到這一步，已經算得上是超常發揮，畢竟他們本就不是一支正規軍隊。

看着手下逡巡不前，後方督戰的朱孝安大聲呵斥道：“上啊……”

士兵們硬着頭皮上，可看到周圍悽慘情形，以及耳邊同伴的哀嚎聲，讓他們已經打起了退堂鼓。

聽到後面的朱孝安喊話，讓陳玉和意識到明軍已無鬥志，於是他大喊道：“打垮他們……”

接下來，讓人瞠目結舌的一幕發生了。

只見胡大彪帶着手下人，提着刀直接殺出了軍陣，向着前方明軍殺了去。

他帶人衝出軍陣，等於讓雍軍陣型裂開了一道口子，而且還沒有填補的機會。

爲今之計，只有一鼓作氣，主動出擊將明軍擊垮。

“全軍出擊……”陳玉和果斷下令。

侍衛們全體出擊，猶如海浪一般嚮明軍衝去，提着滲血的刀猶如地獄惡鬼。

胡大彪衝在最前面，一連斬殺三人後，只聽他怒吼道：“殺……”

“殺呀……”侍衛們跟着大吼。

在這排山倒海般攻勢下，終於有明軍士兵崩潰，隨即掉頭想要後撤。

而這一撤形成了連鎖反應，接二連三有士兵掉頭，基層軍官根本控制不住局面。

越來越多的士兵逃跑，後方督戰的朱孝安連殺幾人，也無法扭轉崩潰的局面，直到整支隊伍全盤崩潰。

於是奇怪的一幕發生，七八十名步兵，提着刀追趕着兩百多人的騎兵跑。

好在，陳玉和沒有被勝利衝昏頭腦，在家擊潰明軍後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收攏手下士兵。

“不要追了，回來！”陳玉和大喊。

“誰敢繼續追擊，以軍法嚴懲！”

說到底，侍衛們是步兵，根本追不上四條腿的騎兵。

“陳百戶，爲何不追擊？”胡大彪走到陳玉和麪前，怒氣匆匆問道。

陳玉和沒有解釋，而是嚴肅道：“胡大彪，你擅自帶兵出擊，回去我再跟你算賬！”

“陳百戶……”

沒等胡大彪把話說完，卻被陳玉和打斷：“我現在沒功夫跟你吵，有什麼事……今天去王爺面前說清楚！”

胡大彪天不怕地不怕，但一聽到要去趙延洵面前對質，他立馬就犯了慫。

這廝也是果斷，立馬換上笑臉道：“百戶大人，今天是我老胡沒收住，這不是咱打贏了嘛……就別把這些破事兒拿到王爺面前說了！”

陳玉和板着臉，冷冷道：“帶上你的人，把賊軍的馬匹收攏過來！”

“是……卑職這就去！”

眼見胡大彪跑開，陳玉和不由嘆了口氣。

終究，他不是用百戶的身份壓制下屬，而是得借趙延洵的威權，這對陳玉和來說很難受。

但和胡大彪撕破臉皮，他也一樣跟着丟人現眼，所以他纔會各退一步。

看着走過來的吳剛，陳玉和吩咐道：“把戰死的弟兄搬到一起，全部送回天馬堡……”

“遵命！”

明軍丟下了至少八十匹馬，這極大提升了他們的運送能力，自然可以將戰死者屍體運回去。

很快戰場打掃完畢，一名小旗官負責，用兩輛大車運送屍體返回，陳玉和則帶着人馬繼續北上。

再說朱孝安一行，軍隊潰敗之後，至少退了十幾裏，他才把部下收攏在一起。

戰死者有近百人，但眼瞎圍在他身邊的，卻不過一百七十多人，另有三四十人在潰逃過程中失蹤。

很大可能，這失蹤的三十四人是回不來了。

“千戶大人，咱們該怎麼辦？”有百戶問道。

三位百戶，一位在作戰中戰死，一位在潰敗中失蹤，眼下這位已是“碩果僅存”。

“還能怎麼辦？連雍軍的雜兵都打不過，咱們還能怎麼辦？”朱孝安欲哭無淚。

“撤吧！”

眼下，不只是他被打滅了鬥志，其他士兵也是如此。

在他們眼裏，雍軍已是不可戰勝的強敵，他們去作戰等於送死。

這時百戶提醒道：“千戶，私自後撤……可是大罪！”

“難道就把弟兄們趕去送死？”朱孝安反問。

繼續作戰是死，私自撤兵也是死，那還不如爲明王保存點兒實力。

“撤……”朱孝安說得極爲鄭重。

他這位千戶都說話了，下面自然無人反對，於是衆人便往北方撤去。

可往前走了不過十幾裏，他們就遇到了另一批潰兵，共有十幾個人。

“朱千戶……”

“王老幺，你怎麼在這裏？你們不是該去引怪物嗎？”朱孝安疑惑問道。

“朱大人，敗了……我們敗了！”王老幺倉惶道。

“敗了？到底怎麼回事？”朱孝安厲聲呵斥。

“昨天我們引來大批怪物，將雍軍駐守的北溪村團團圍住，本來事情都很順利……”

“可卻不知雍軍從何處找來了騎兵，在各個地方搞破壞，還殺了我們不少人，還引得怪物來攻擊我們……”

這些突然編出來的騎兵，裏面就有朱孝安的功勞，剛纔他可是又送出了七八十匹馬。

“難道就任由他們壞事？”

“自然不會，王爺調兵剿滅這些人，可最終……”

“最終如何了？”朱孝安忍不住追問。

“最終連王爺都陷了進去，如今也不知是何情況！”

“連王爺都陷進去了？”朱孝安不敢置信。

“都沒找到王爺蹤跡，北面已經亂得不成樣子，大家都只能撤了……”

只能撤了，其實是比較文藝的說法，其實就是兵敗潰逃了。

“朱千戶，見到您小的就有主心骨了，您說咱接下來去哪兒？”

被王老幺問到，朱孝安一時也答不出來。

他本就是來找朱晉璋的，眼下朱晉璋卻不知所蹤了。

“你們說，接下來該怎麼辦？”朱孝安問向手下軍官。

幾息之後，有人答道：“大人……不如先撤回白山縣？”

相較於前面戰場，白山縣等於是後方，而且有城牆環繞，可以給衆人帶來安全感。

“好，就去……”

沒等朱孝安把話說完，卻聽有士兵高呼道：“大人，西邊有屍羣來了……”

“趕緊撤，去白山縣！”撂下這句話，朱孝安一馬當先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