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西蠻內

光武元年八月十五的夜晚，發生了一起不到千人規模的戰鬥。

相較於動輒十幾萬，乃至於幾十萬大軍的拼殺的戰爭，其規模顯得微不足道。

但就是這次戰鬥，卻揭開了大爭之世的序幕，大晉西北乃至整片的大陸的局勢，也從這一晚發生了改變。

西北總督署的命令傳達到位後，屯駐於天山郡的各衛所兵馬，緊接着就行動了起來。

在近三百里的防線上，各衛所想盡了一切辦法，在轄區內搜尋西蠻人的蹤跡。

還別說，他們的搜尋着實有效果，不過五天時間又發現了三批探子。

毫無疑問，這些探子都被一鍋端了，然而這也暴露出更大的問題。

西蠻是從什麼時候就在開始滲透？他們到底派了多少人過來？又有多少人現在還沒挖出來？

於是羅倫又追加命令，讓各都司繼續嚴密搜尋，並增加了問責條款。

除此之外，北地郡作爲第二道防線，羅倫也令各府縣衙門和駐軍嚴防死守，杜絕西蠻奸細潛入作亂。

當然了，在羅倫的請求下，趙延洵對禁軍下了諭旨，讓他們在天山郡動了起來。

客觀來說，當前發生的一切，其一點兒都不稀奇。

西蠻往派人潛入天山郡，可在大半年前，趙延洵就派錦衣衛去了草原。

如今無論西蠻還是匈奴腹地，都有錦衣衛的人在活動，所以大晉也怪不得人家。

相比於派點兒間隙，真刀真槍的幹起來，才稱得上是真正的大事。

可在接近九月時，草原上的戰爭卻在減少，西蠻似乎縮小了攻擊力度，讓匈奴獲得了喘息之機。

而這喘息之機，對匈奴人實在太重要，對剛剛坐上單于位的禺山更重要。

但禺山卻不知道，西蠻諸部之所以停戰，不是他們嚮往和平，而是因爲他們在準備更猛烈的進攻。

九月初，當氣溫開始降低時，西域的某處城裏，西蠻各部之王都聚到了這裏。

西蠻雖是部落聯盟，但其內部也並非十分鬆散，只因有三個強大部族鎮壓。

而這三部之中，又以牧離青最爲強大，本次會盟就是由牧離青國王召集。

此刻，各族之王圍坐在大廳內，大廳中央的木炭正烤着一匹駱駝。

衆人一邊喫着肉，一邊聽着牧離青國王講話。

一通毫無意義的開場白後，牧離青國王拿起了小刀，開始分割自己盤子的肉。

同時他說道：“今年種植的作物，收成都很不好，整片西域大地，收的糧食最多養活四十萬人！”

“各位，我們全部人加起來，除去兩百萬的奴隸，也有將近六百萬人……”

這些情況，在場衆人都知道，所以他們很清楚，戰爭是不可能停止的，除非他們的子民願意餓死。

“我們儲存的食物，最多還能堅持一年半，所以我們必須找到更多食物！”

咀嚼着流油的駱駝肉，牧離青國王捋了捋鬍鬚，緊接着說道：“時間不多了，我們必須要調整戰略，纔有機會解決生存問題！”

見他說了這麼多人，終於有人忍不住問道：“牧離青王閣下，您有什麼想法就直說吧！”

此刻，所有人都望着牧離青王。

“我認爲……我們應該放棄攻打匈奴，集合所有兵力南下進攻晉人！”

一時間，衆人議論紛紛，顯然有人對這一決議有意見。

他們這部落聯盟龐大而鬆散，以至於相互之間信息交換比較慢，所以有些人不瞭解晉廷具體情況。

而這其中，又以北線諸部所知最少，只因他們的勢力範圍不與晉廷接壤。

只聽有人說道：“牧離青王閣下，打匈奴人搶奪牛羊馬匹，佔據他們的草原……難道不能養活族人？”

“而且匈奴人屢戰屢敗，已經是到嘴邊兒的肉，只要我們全力進攻，要不了半年就能把他們滅掉！”

聽到這話，牧離青王的目光掃向身旁一人，此人乃統領北線諸部伊闊西王。

正如趙延洵所料那般，西蠻這個部落聯盟內部，其實利益並不一致。

比如牧離青王所提南下之議，就會讓北線諸部喫虧，只因爲他們的族人在北方，南下的好處會被靠南諸部先得。

“你們都不要吵，先聽牧離青王閣下說完！”伊闊西王一邊說着，一邊用刀切着肉。

牧離青王笑了笑，說道：“我只問你們，匈奴人佔據草原能養活多少人？”

“匈奴人佔據的這片草原，能不能養活兩萬人？”

如今匈奴雖只有百萬人，但他們的人口巔峯時期，還真就在兩百萬人左右。

站起身來，牧離青王大聲說道：“各位，我們有六百萬人，那片草原養不活我們，只有南邊那大片的土地，那堆積如山的糧食才能讓我們活下去！”

剛纔是北線部族有人質疑，但其實牧離青王統治的中線各部，對於東進和南下也有分歧。

但聽牧離青王這番道理，許多人都陷入了深思。

所謂深思，其實也就是利益權衡。

逐漸有人開始議論，牧離青王也沒制止，他就等着一會兒聽人表態。

幾分鐘後，當衆人議論聲落在，牧離青大聲說道：“各位，我提議……”

沒等牧離青王把話說完，一旁的伊闊西王卻開口道：“我認爲，是該集中力量南下，但東邊的匈奴人也必須防備！”

“他們有近二十萬騎兵，如果我們抽走所有軍隊南下，他們從背後進攻怎麼辦？”

伊闊西王這番話，是非常客觀的事實，於是所有人都看見了牧離青王，等着他給出一個意見。

“伊闊西王閣下，你認爲該怎麼辦？”

“我認爲北線各部，應該承擔起防備職責，讓你們可以安心南下！”

有了伊闊西王這繁華，北線幾個國王對視了一眼，此刻他們已有了主心骨。

攻滅匈奴，好處都在眼前，他們確實不太想南下。

“吉南塔王，你怎麼看？”牧離青王看向了右側。

作爲三巨頭之一，吉南塔王話語權很重，所以他的態度很關鍵。

“伊闊西王的話有道理，就讓他帶軍隊守住我們的後路吧！”吉南塔王沉聲道。

“那好，北線各部防備匈奴，中線南線往南進攻！”

確定了這一點，牧離青王接着說道：“從現在開始，中線和南線各部，要儘快往南方運送物資，以支持我們往南進攻！”

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無論在哪個地方都是通的。

看了身旁的伊闊西王一眼，牧離青王舉杯高聲道：“各位……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南方的晉人無比強大，所以我們必須要團結！”

在場衆人紛紛舉杯，而後有人高呼道：“團結！”

隨即衆人皆道：“團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