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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光凱旋(5)

數日後,軍部總醫院。

“你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哭着找我。”

姜見明背後被塞了軟枕,半靠在治療艙的牀位上,神色寫滿了茫然:“……什麼?”

而萊安殿下搬了把椅子坐在旁邊,捧着半碗米粥,認真地吹涼了喂到他嘴裏。

“我說,你第一次醒來的時候,哭着找我。”

——同時振振有詞地向他回憶在星艦上的場景。

顯然,將“你哭了”、“你找我”這兩個舉動簡單粗暴地合併成“你哭着找我”,會產生極大的表達誤差,而皇太子殿下毫不在乎。

姜見明微微睜大雙眼,斷然否決:“什麼?我不可能!”

萊安:“真的,我騙你幹什麼?我趕來問你爲什麼哭,你說因爲想我。”

姜見明:“不可能……我不記得。”

萊安:“那只是你不記得。”

姜見明正欲申辯,張口又被餵了一勺粥。

他現在身體虛弱得厲害,又被那些注射過量的藥物弄得動不動就頭暈噁心,前兩天喫什麼吐什麼,只能昏昏睡睡地泡在醫療液裏頭。到今日早上狀態纔好了點,勉強能嚥下些清淡的食物。

也因爲這個,萊安也不敢給他投喂太多,粥餵了小半碗就放下了。

“你還和我置氣,”他面無表情地,“我一直在哄你,你一句也不搭理我。”

姜見明:“……您不能因爲我記憶不清楚就胡說八道。”

他皺着眉埋怨地說了一句,萊安就低頭笑了,搖頭道:“不欺負你了。”

在軍部總醫院的這幾天,時光倒是難得地慢了下來。

姜見明前幾次之所以牴觸醫院,單純是不想暴露自己慢性晶亂的病情。現在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他也沒了不肯住院的理由。

畢竟他現在這個狀態,確實除了躺在牀上也幹不了什麼其他事了。

而皇太子殿下晶骨損耗過度,按理來說也該住院觀察,結果這位天天跑他這邊來賴着。

姜見明哭笑不得,只好悄悄跟醫師說,把該用的藥物都放到自己病房裏,他來想辦法。

也不知道是誰盯着誰接受治療,大概又是互相飼養了。

稍微穩定一些之後,皇帝和首領又來看過他們一次。

“小閣下,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記憶不清楚的?”

首領問道:“藍西施會戰的最後,是您指揮着艦隊把晶體教逼出了帝國境外。那時候的事,您還記得嗎?”

“很模糊,現在幾乎沒什麼印象了。”

姜見明低聲說了一句,隨後皺了一下眉,扭頭看向旁邊——

萊安正和林歌互相冷眼睨着,這兩個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近日尤其不對付。

姜見明:“殿下,這事我還沒說你呢,你怎麼能直接奪了席琳上將的指揮權給我?我當時是什麼狀態,您心裏沒數嗎?”

萊安看了他一眼:“你跟我說你是清醒的。”

姜見明:“……”

我說什麼您就敢信啊!?

萊安看出了姜見明一言難盡的神色,又補上一句:“你看着也很清醒,和我講戰術的時候,甚至清醒得讓我不敢相信。”

姜見明惱道:“什麼清醒……打到後半的時候,我都快沒意識了。”

“不可能。”

萊安說得斬釘截鐵:“你明明很上頭。”

“上……上頭?”

姜見明一頭霧水,上頭是個什麼形容啊!

就見皇太子殿下挑了挑眉:“原本把你放在治療艙裏,打到一半你非要上指揮席,我都拉不住。”

姜見明:“……?”

首領與皇帝悄然對視一眼,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姜見明還矇在鼓裏,和萊安掰扯了半天,說得自己先沒力氣了,頭暈眼花地閉眼往後靠。

……這次搞的,他身子是真的壞得厲害了。

不過姜見明本身倒不覺得後悔,本來他身患慢性晶亂,日子是過一天少一天,體質也將會越來越虛弱。

再一兩年之後,他想瘋都沒有本錢瘋了,說不定連操縱機甲的體力也無。與其讓生命之火慢慢消磨,還不如趁現在把自己燒得快活些。

當然,總有人不允許他這麼找死的。

一聲輕響,治療艙的內置輸液針頭彈了出來,刺進病人細瘦的手臂。

萊安收回按鍵的手,不鹹不淡地對皇帝與首領道:“回吧,他要睡了。”

“請留步,陛下。”姜見明倒還是強撐着倦意要說點正事,“關於晶體教的事情,我還……”

一句話沒完他卻咳嗽起來,林歌看不下去,沉着臉給姜見明拍了拍背,道:“等你身體好了再說吧,不然咱們小殿下要咬人了。”

萊安立刻給他拿了水過來,姜見明就着殿下的手喝了兩口,又閉眼緩了緩才壓住咳嗽,嗓音微啞:“聽陛下的。那我寫個報告直接遞到軍部吧。”

他側頭想了想,又道:“不過,有件事或許要緊,請您聽我說一句。”

“我在那邊見到了晶體教的大主教,名叫蓋烏斯;當時對我動手的是另一位主教,我曾經在輝煌大教堂見過他,名叫蘇。”

姜見明正色:“但是後來押着我來見殿下的只有勞倫,這兩天聽殿下說後來的事,似乎這位大主教和毀滅主教後來也沒有出現過,我有些擔心。”

林歌點頭:“明白了,朕會轉告軍部,多加留意遠星際的動向。”

……遠星際。

這個詞語又牽動了心絃。

等到皇帝與首領離開之後,姜見明有些出神地隨意捏着萊安的手指,許久才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不知道謝少將如今到哪裏了。”

當時軍方的會議上敲定的方針,是讓謝予奪的遠征艦隊在抵達晶巢之後不要貿然深入,率軍撤回。

算算日子,也快到該有通訊傳來的時候了。

萊安輕嘆一聲,“別操心了,有消息我告訴你……休息吧。”

皇太子湊過去,小心翼翼地扳着姜見明的肩膀,親了親他的眼角。

動作很輕,弄得後者笑着直說癢。

……

硝煙散盡後,這個漫長的冬天終於被暖風一點點吹走。

隨着細密的春雨落下,冰消雪融,鶯飛草長。

事實上,這段日子對於謝少將來說頗爲兇險——當然,遠在星艦裏的少將本人其實並不知曉。

但在帝國部分臣民將領的輿論中,唐娜賽克特聽從勞倫的脅迫炸燬高維封鎖障的能源站一事,差點變成了攻擊少將本人的把柄。

也就是謝予奪平常行事高調,年輕位高嘴還毒,看不慣他的人太多了。帝國對於叛國罪這一項素來卡得很死,甚至會有連坐的罪名。陳老元帥力保愛將,纔算把他從這場糟心事兒裏摘出來。

而唐娜賽克特的下場無疑是悲慘的。雖然得以在部分程度上免罪,但依舊被判了十年的牢獄之災。而這一判,就將是漫漫十年的母女離散。

等姜見明的身體狀況勉強可以出門的時候,偶爾會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某日下了小雨,他趁殿下去皇宮辦事,跟醫院要了一架電子輪椅,又拎了把傘,獨自出去了。

姜見明去的是賽克特家,爲了看望那個被留下的女孩子。

謝銀星的外公……老賽克特家主遭受巨大打擊,好像短短十數日就蒼老了一大截。

他把姜見明引到謝銀星的房間外,悲苦地嘆了口氣:“自從她媽媽被帶走,小愛蜜莉亞已經把自己關在屋子裏一週啦。”

姜見明推開門,外面的光亮照進房間裏頭。

只見女孩抱着膝蓋,把自己縮在臥室裏一個黑暗的角落,頭髮亂糟糟的,好像一個被遺棄的破玩偶。

“媽媽不是壞人。”謝銀星擡起通紅的眼睛,嗓音沙啞,“媽媽是爲了保護星星才做錯了事情的。”

“都是星星不好,是星星……把壞人當成好人,爲什麼要抓走媽媽,應該把我抓走纔對。”

姜見明沒有說話,只是將女孩摟進懷裏。

“不要,不要,”謝銀星卻直往後縮,哽咽喊道,“我……我知道!我知道哥哥是爲了救星星才被敵人……你爲什麼還要來看我!?”

姜見明半跪在地板上,強硬地拽着她,不讓她跑掉。

他知道這女孩很懂事,既然知道自己有傷在身,不至於掙扎得多厲害的。

“星星,”他道,“星星,別鬧聽我說。我問你……你的小槍呢?”

女孩茫然地擡起頭,她低頭咕噥了兩聲,抽着鼻子支支吾吾道:“不知道,可能……弄丟……丟了。”

“你的媽媽會回來。”

姜見明揉了一下她亂翹的頭髮,平靜地說道,“唐娜夫人的情況特殊,她是被脅迫的,中途又試圖有過反抗的行動,正常情況下應該會減刑。”

“無論最終是五年,八年,哪怕真的就是十年又怎麼樣,你媽媽總會回到你的身邊。”

他又伸出雙手,將女孩翻卷的領口整理了一下,“重要的是,到時候,你想讓媽媽看見什麼樣的世界,看見星星的什麼樣子?”

“十年後,我們的身邊還會有壞人嗎?”

“如果再有壞人想要逼媽媽做壞事,十年後的星星可以保護她嗎?”

謝銀星愣了一下。姜見明淡淡道:“還有我,我受了傷,本身又是殘人類,身體將會大不如從前。”

“你的槍法很好,又是個新人類。如果以後想從軍,可以來做我的親衛保護我嗎?”

臨別前,姜見明將自己口袋裏的一隻鋼筆送給了她。

那其實是金日輪軍內用的戰術筆,也不是新晶械武器,小玩意兒而已。難得的是刻着金日輪的軍徽,色澤金銅相間,看着很帥氣。

“考慮一下。”他笑笑說。

回去的時候又下了小雨,寒意入骨,姜見明凍得不停發抖,差點連輪椅都坐不住。

他知道,自己應該是活不到謝銀星長大的年份了。

只希望……

十年後,孩子的身邊不要再有壞人。

願望無聲,唯有春雨還在千萬家的窗戶上敲打着哀愁的小曲。

縱使戰火被澆滅了,但戰火帶來的創傷,卻長久無法被洗去。

這天,黛安娜來訪的時候,穿着黑色的禮服,臉上罩着一層黑紗,是古典式的喪服裝扮,與醫院安靜白亮的氣氛微妙地相融合了。

走到病房內,她就取下了面紗。露出的眼眶紅腫,臉色青白,好像大病了一場,氣色比姜見明這個差點丟了命的都差。

她來的很突然,也沒有提前告知,姜見明全無準備。這時喫驚地一邊招呼她坐下,一邊就要起身下牀。

“姜,別起來。”黛安娜連忙上前,雙手握着姜見明的手腕,讓他躺好,輕聲細語道,“聽說你傷的很重……對不起今天才來看你,這幾天身體好些了嗎?”

她好像一下子就成熟了許多,以前這位小姐只會躲在哥哥背後嚶嚶地哭,很少這樣穩重地說話的。

姜見明卻能看出她的壓抑。

黛安娜幾乎不敢正眼看自己,只是不停地說話。

她說奧德莉的冰凍休眠手術險險成功了,很快就要被送到黑鯊基地去。本來就是前沿技術,在基地才更放心。

她說哥哥的兩個隱瞞如今也暴露無遺,性別和人種……主要是後者,在外界已經引起了頗大的輿論。

她不太敢面對,只知道吵得很瘋,不堪的言論交錯滿天飛。

她還說自己撐不起蘭斯家族。聽說過些日子,光榮自治領的人會過來,和帝國協商接管這份祖業。

原本,在父母雙雙遇難之後,這些年一直是年輕的奧德莉在以她的才能和毅力維持着對家族的掌控。

如今這根支柱一塌,頓時高樓傾塌。以後蘭斯家族,就不再是蘭斯的家族了。

黛安娜說完這些,輕喘了口氣,眼角掛着恬靜的笑容。

她凝望着姜見明,咬了咬下脣,手指攥着自己的衣裙,幾秒後才輕輕說道:“所以……是這樣,我留在家族應該也沒有什麼用,所以……”

“你應該也猜得到吧,”她點頭,“對,我已經決定進入黑鯊基地了。今天過來,是想和你告……”

“告別”的別字尚未出口,淚珠就忽然從黛安娜的眼眶裏掉落,沿着面頰滑了下來。

姜見明怔了一下。

“對、對不起……”黛安娜忽然慌亂了,她不停地用手去擦眼淚,但是淚水怎麼也停不下來,“我……我不能哭,不能哭的……但是,我……對不起,對不起……”

姜見明輕嘆一聲,從旁邊抽了紙巾給她,“沒什麼不能哭的,人都是會哭的。”

黛安娜抽了抽鼻子,柔軟的身子顫抖起來。

姜見明衝她展開手臂示意,黛安娜就像以前一樣撲進了他的懷裏。

漸漸地,她開始細細嗚咽,泣聲漸大,最後變成嚎啕的放聲大哭。

“我沒有哥哥了……”

她的雙手緊緊地抓着姜見明的肩膀,張着嘴直喘氣,崩潰地號哭,“姜,我沒有哥哥了……我也沒有家了……我是一個人了!!”

這次,姜見明沒有安慰。有時的安慰是必要的,而有時則顯得多餘。

他任黛安娜在自己懷裏哭了許久許久,直到這個姑娘自己平靜下來,無地自容地躲去衛生間打着哭嗝洗臉。

“那個,姜,這個……”

等黛安娜磨磨蹭蹭地走出來,她從包裏摸出了一件東西,紅着眼睛道,“我不想被自治領的人帶走,如果你能用上……”

那是一對十字劍柄。

它們沒有劍身,只有劍柄。

“這是哥哥的晶骨武器,一對騎士劍,名字叫‘月神之血’。”

黛安娜小聲說道,“啊當然,絕對不是哥哥造的,你不要生氣,它是……是家族傳下來的東西。”

“我不會劍術,也不敢戰鬥。如果哥哥還在的話,一定會選擇交給你的,你拿走它們吧。”

“千萬別,”姜見明無奈苦笑,搖了搖頭,“你給我這東西,我只會把它上交給帝國的。”

黛安娜沮喪地垮下了肩膀,抱着這對劍柄,“但是……”

“沒有但是。既然是奧德莉重要的東西,當然該由她的妹妹持有。”

姜見明淡淡拍了拍黛安娜的手背,“何況,你爲什麼選擇了讓奧德莉冰凍?不就是期望她可以甦醒嗎?”

“如果日後她康復了,眼睛一睜,發現自己的劍居然被親妹妹轉手送人了,再氣得凍回冰塊怎麼辦?”

黛安娜破涕爲笑,佯怒道:“纔不會呢,哥哥又沒把你當做外人過。”

隨後,姜見明又拉她看了半晌有關晶粒子的資料,直到萊安殿下進來勒令他吃藥休息,這才罷休。

“那……等我臨走之前,”走出病房的時候,黛安娜扒着門框小聲道,“姜可以來送送我嗎?”

姜見明含笑點頭:“榮幸之至。”

……

臥牀休養的期間,姜見明將關於晶體教與晶粒子種族的事情撰寫成文。

自己再重新調查了一些佐證資料,斟酌用詞,反覆修改,最後寫成一份□□千字的報告交了上去。

他不知道帝國高層掌握了多少真相,或許自己耗費的心血,在部分人眼裏不值一提。但這至少是他的態度。

身爲皇太子,又剛發生了這樣的動亂,萊安當然忙碌。

他甚至沒能在醫院歇多久,又是隔三差五地在皇宮和軍部之間來回。

但皇太子每晚必定會回醫院陪姜見明過夜,也不打擾,就坐在燈邊看他打字寫東西。

唯有瞧着時間到了或者他露出疲態時,纔會暴力抓他進治療艙睡覺。

“……說起來。”窗外夜色如紗,姜見明停了敲擊虛擬鍵盤的動作,忽然看了一下無名指上的晶骨戒指。

“這東西還挺邪門的,居然在釋放完晶骨之後,會自動跑到我的無名指上。”

他有些好奇地問萊安,側過的眉眼在燈下溫柔極了:“您是怎麼弄的?”

萊安剛給他端了熱牛奶放在手邊,沒好氣地哼道:“你問我我問誰。”

卻忽然從上衣口袋裏拎出一串特殊材料的鏈子來,竟和姜見明以前用來串戒指的一樣。

“以前勾斷過你的項鍊。”

萊安拉過姜見明的手掌,將鏈子輕柔地放在他的手心,“給,不欠你的了。”

“謝謝您。”姜見明有些驚喜,他正琢磨再去弄一條鏈子好把戒指串起來。

他收緊了手指,想了想,忽然問道:“殿下,當時有人看到了嗎?”

萊安知道姜見明問的是什麼,是問這禁忌的晶骨戒指,有沒有被帝國軍士看到。他立刻答道:“沒有。”

姜見明不悅道:“……殿下。”

萊安:“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之前沒有,之後也不會有。”

姜見明閉眼嘆了口氣,他關掉虛擬屏,喝了熱牛奶,伸手按掉了牀頭的燈。

昏暗中,萊安的手臂環了上來。緊接着,他被纏綿地吻了嘴脣,那是令人安心的溫度。

……

黛安娜與基地首領一起回歐米伽異星的那天,姜見明和萊安一起去送了。

黛安娜不再穿黑衣黑紗了。

她換上了黑鯊基地成員的白色研究服。

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剪了頭髮,是和奧德莉一樣的短髮。

只不過奧德莉氣質中性優雅,無論男裝還是女裝,短髮都會顯得英姿颯爽。

而黛安娜天生楚楚可人,偏偏現在又頂着一張死氣沉沉的表情,剪了這個髮型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活像是曾經漂亮精緻的洋娃娃,被喀嚓一剪刀給剪禿了毛。

但她精神狀態似乎好了些,對姜見明說以後如果有需要可以隨時找她。

飛行器就停在兩人身後,她們是要乘上基地的星艦走的。基地首領以手扶胸,微微鞠躬:“小閣下,我們走了。請您務必多加保重。”

黛安娜跟在首領身後,也道:“姜,保重。”

首領又轉向皇太子:“殿下,還請您照顧好小閣下。”

萊安:“不用你說。”

她們轉身,登上飛行器,關上了門。姜見明目送飛行器升空遠去,在蔚藍的天上漸漸變小。

就這麼走了。下次重逢,不知道是何時何地,何等情景。

萊安也擡頭看着那架飛行器,握着他的手,口中隨意問道:“這兩天是不是好受一點,中午想喫什麼?”

“嗯……”姜見明漫不經心地,“都可以,您回去給我削蘋果吧。”

“……”萊安冷冷道,“你是不是以爲,我很喜歡削蘋果?”

姜見明:“沒有啊。”

萊安:“你的語氣過於敷衍,像給狗扔一根骨頭,就指望它可以一個人玩上整天。”

路旁樹枝上,幾朵新花盛開。淡粉的花瓣掛着昨夜雨水,東風一吹,瑩瑩欲滴。

作者有話要說:是過渡章和甜甜的養病日常,大劇情終於走完一個階段,評論區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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