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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金曉之冕(3)

不僅是麗塔和謝予奪。越來越多的將士發現了這堪稱白日撞鬼、星海詐屍的狀況。

腦子還嗡嗡的沒轉過來,姜見明的下一句話就更震撼了。

“從此刻起,”那清冷的嗓音說道,“由我暫代謝予奪的職責,全權接管阿爾法星域的最高指揮權。”

麗塔差點沒把眼珠子嚇掉了:“少、少將!?”

謝予奪將手一擡,眼睛盯着屏幕,“閉嘴,把人家話聽完。”

通訊裏,姜見明的聲音頓了頓,似乎是爲了給衆人一點緩衝的時間。

兩秒後,他再次平靜開口:“不得不遺憾告知諸位的是,我並不能、也不會帶領大家絕地反擊,死裏逢生。”

“日前,黑鯊基地的最新研究證實,晶體教是與晶粒子的本源意識直接溝通的異端,皇帝陛下以叛國叛種的罪名,將晶體教全教成員定罪。”

“奉軍部最新指示、皇帝陛下密旨,現今位於阿爾法星域的全體帝國軍所屬——已被任命爲新一次白鳥遠征部隊。”

“……”

謝予奪的喉結動了動。

他聽見麗塔在後頭抽了口氣。

“我以帝國名義,賦予遠征軍本次的出征任務,要不惜任何代價……哪怕是付出全軍葬身星海的代價。”

“也要在阿爾法異星星域,將異端全數殲滅。”

……

深暗的地底,姜見明靠在金曉之冕的駕駛席上,一邊說話,一邊聽着腦海中傳來機甲的電子音。

〈確認能源管,剩餘能源28%〉

〈緊急充能系統啓動,開始充能〉

〈剩餘能源28%……32%……39%……〉

這大概是他這輩子唬人唬得最大的一次。

姜見明脣角勾了勾,眼底卻全無笑意。

他其實不是個喜歡豪賭的人,但總被這樣或那樣的外界壓力逼迫着,不得不險中求勝。

無論如何,賭注已經押上。計劃成或不成,就看接下來……外面的帝國軍能不能有足夠的魄力接住了。

〈第三副炮已甦醒……開始聚能……〉

金曉之冕的機身前,能源光亮匯聚。

……

要塞的最上層,帝國軍隊裏早已掀起了軒然大波。

這樣的波瀾,自然不可能傳不到晶體教的陣營裏。

星艦內,蘇的眉毛跳了跳,面色陰鷙地道:“帝國軍在騷動什麼?”

……算了,毀滅主教搖了搖頭,既然是大範圍的直接傳訊,那就註定無法保密。

只要把“智能異星生物”所看到的信息拼拼湊湊,很快就會有精準的結果傳過來。

想到這裏,蘇不禁側目看向蓋烏斯。

舷窗外一片幽微。

夜色之下,大主教閣下的神情依舊安然自若,哪怕瑪格麗特已經陣亡。

在蘇的記憶中,死亡跟隨大主教的時間最早,已經許多許多年了。

一直以來,瑪格麗特對蓋烏斯無比依戀,像女兒信賴父親一樣信賴他,像犬類服從主人那樣服從他。

但那女孩化作怪物死去,在大主教心中似乎留不下一絲一點的波瀾。

這就是徹底斷絕了七情六慾,擺脫了人類劣等情緒波動的樣子麼?毀滅主教暗暗想道。

“動搖了?”蓋烏斯突然開口。

蘇猛地回神,低頭道:“……不,大主教閣下。”

蓋烏斯目光柔和地望過來,“無序纔是宇宙的至理,從有序崩潰至無序只需輕輕一推,但想從無序中重建秩序卻難如登天,你知道的。”

蘇:“是,現在的帝國軍已經被捲入我們的節奏裏,想要重整態勢幾乎是不可能的。”

“說的不錯。”

蓋烏斯點點頭,“但你說的是幾乎。”

“您認爲絕無可能?”

蓋烏斯開口,似乎正要微笑着肯定。

然而那句肯定的話語未能出口,笑意就從蓋烏斯的眼角眉梢褪去。

似乎有什麼讓這位大主教閣下猶豫起來。

空氣中的凝滯持續了幾秒鐘。

蓋烏斯恢復了古井無波的神態,轉過頭,沉默地看向星艦之外。

那裏有被夜色與風雪浸染的,圓弧狀的地平線。

=========

“少將,您快說話啊,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

星艦天樞號內,麗塔副官急得失去了穩重。

她的面前正瘋狂彈出一個個通訊請求窗口,各級軍官們都在試圖向旗艦詢問情況。

其中權限高些的軍官,更是直接投影到了天樞號的指揮室,謝予奪身後唰啦啦地出現十幾個人的投影!

“少將!”“謝少將!”“到底是怎麼回事!?”

衆人紛紛着急地叫道。

總指揮席上,謝予奪面對着他的環形屏幕,雙手十指交叉着抵在額前。

少將面無表情,不作聲。

於是他身後的喧嚷更大了一層:

“謝少將,帝國真的緊急下令了?”

“是軍部指令姜上校接替您的指揮權嗎,還是白翡翠宮的旨意?”

“白鳥遠征……怎麼可能這樣突然!將軍您、您知情嗎!?”

“爲什麼姜殿下發來的通訊來源會顯示是那一位?兩位殿下現在究竟在哪兒!?”

“——肅靜!”

謝予奪陡然爆發出一聲低吼,這一嗓子震出了迴音,後面全都嚇得收聲了。

少將閉上眼,一字一頓道,“別聒噪,都給我把嘴巴閉上。”

到底怎麼回事?謝予奪不知道怎麼回事,他也在絞盡腦汁地思考。

見鬼的帝國命令。不可能,絕對是小閣下在唬人,可是爲什麼?

他所認識的姜小閣下,謹慎、內斂、不喜張揚,內剛外柔。

真有什麼計劃,小閣下怎麼也該先知會自己一聲,而不是這麼粗暴地當着全軍面前搶下他的指揮權,扯這種彌天大謊。

自說完那段話後,通訊對面一直沉默着,這是在等一個迴應。

一道粒子炮的長光從近處劃過,將尾跡映在星艦的玻璃舷窗上。

謝予奪突然打了個寒噤。

他明白了,姜見明是在搶時間。

只有這一個解釋。那就是小閣下判斷有什麼事情快要來不及了。

戰局已經維持混亂狀態許久,看樣子還會繼續下去,不像是出現了轉瞬即逝的機會。

所以更大的可能性,是姜見明自己的情況不好,他想榨乾最後的力量賭一把。

冷汗從謝予奪的額頭滑落。但是要賭嗎,能賭嗎?

小閣下他纔剛二十多歲出頭,剛坐上星艦指揮席沒多久,現在這樣連自己都束手無策的困境……

在各位軍官們緊張的注視中,謝予奪緩慢地伸出手。

他的目光變得冰冷堅硬,沉着臉打開了自己的通訊頻道,調成面向全軍的單方面傳訊。

一秒後,少將沙啞的聲線傳到了所有人耳中:

“銀北斗第一軍團少將謝予奪,謹遵帝國命令。”

“所率部全軍,無條件服從上級指揮,請指示。”

麗塔驚道:“少將!”

竟然真的選擇交出了指揮權!

謝予奪狠揉了一把自己凌亂的頭髮,咧嘴笑了。

賭了,他望着“道恩亞斯蘭”那行字,暗道一聲統帥保佑,大帝保佑。

“很好。”

通訊裏應了一聲。

與此同時,一道文字訊息也發到了謝予奪的私人通訊終端上。

“把戰況圖和阿爾法星域的星圖發給我——姜。”

“……”

謝予奪上一秒還在熱血澎湃,這下一口氣憋在嗓子眼,冷汗唰唰地往下落。

我的姜小閣下,我的總指揮官吶,您現在纔開始要戰況圖來看,真的沒問題嗎!?

=========

“很好。”

要塞戰場,通訊迴盪在每一個人耳邊。

這一場激戰中,變故與轉折實在太多太多,將士們的神經都快被震到麻木。

但姜上校,或者說姜小殿下似乎覺得他們遭受得還不夠。那嗓音還在繼續:

“諸位應該已經瞭解到,歷來的白鳥遠征軍,都是怎樣的下場。”

“我們執行作戰的前提是獻出生命,接下來,我會要求諸位踐行這一點。”

唐鎮乘着機甲衝出臨時醫療區,對着通訊怒道:“姜見明,你他媽怎麼回事,你現在到底在哪兒!?”

“唐鎮!”

貝曼兒的機甲跟在後面,她在風聲中扯着嗓子:“我試過了,這是單向通訊。姜可能只給謝少將開了權限,他聽不見我們!”

兩架機甲飛馳而過,用炮火掃開沿途的異星生物。

唐鎮崩潰地抱頭:“要了老命了,小姜他這次又發什麼瘋呢!什麼要不惜代價要獻出生命的,這種話是能公開說的嗎!?”

人不是戰爭機器,哪怕在軍隊之中,也不是所有士兵都永遠服從的啊。

突然被帝國指派了一去不返的遠征,突然被上級宣判了死亡,這是多大的打擊?

唐鎮茫然想:靠一聲高高在上的命令就讓所有人甘心送死,怎麼能呢?

一旦士兵譁變,一旦軍心動搖,那什麼都完蛋了。這道理連他都懂,姜見明究竟想幹什麼?

這時唐鎮還懷着一絲希望,或許小姜是有別的計劃,現在只是虛張聲勢糊弄人。

但希望很快破滅。

因爲姜見明真的開始下令了。

“三分鐘後,位於要塞地表的帝國軍各部:全體機甲升空,垂直上移。”

姜見明平靜道:“請確保自己及他人不會晶亂,必要時可採取極端手段。”

短短兩句話下來,唐鎮臉色煞白,與貝曼兒面面相覷。

全體垂直上移?什麼東西,哪有這麼指揮的!?

而且機甲全部升空,這等於是把所有的兵力從要塞戰場上抽走。

先不說好不容易打下來的兩個大區不保,就說他們身後那些傷員怎麼辦,正在和異星生物纏鬥、無法迅速脫身的小隊怎麼辦?真的捨棄了?

確保不會晶亂,怎麼確保?

方法只有一個,重傷兵們已經給出了示範。

姜見明說的更絕情,是確保自己“及他人”。

什麼叫他人?

看到戰友即將晶亂,要不要“採取極端手段”攻擊戰友?

看到敵人即將進行自殺式晶亂襲擊,是不是寧可同歸於盡也要阻止?

唐鎮與貝曼兒都愣在那裏,他們從彼此的眼睛裏看到了對方的茫然。

爲什麼……爲什麼會下這種命令。

那可是姜見明啊,爲了保住銀北斗第一軍的留守主力,寧可堅持戰略撤退的姜見明。

現在真的被逼到這種地步了嗎?

唐鎮一陣脫力,木然靠在駕駛席上,心臟狂跳,手心出汗。

他不怕死,但他害怕下一刻就會聽見污穢不堪的怒罵從四周響起,把好友侮辱到泥裏。

“繼續啊,再說點什麼啊小姜,”唐鎮倉皇盯着再次安靜下來的通訊窗口,喃喃自語,“你不是很會說嗎,難道你真準備乾等上三分鐘,看看有多少人陪你送死嗎?”

世界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風中異星生物的嘶吼淡去,機甲穿過長夜,也與一架架戰友們的機甲擦肩而過。

隔着合金玻璃,唐鎮看到了將士們激動的面孔。

他們在喊什麼,在辯什麼?三分鐘漫長得像三個世紀。

絕對不能造成騷亂,如果有人想要鬧事,哪怕採取“違令立斬”的流血手段也要鎮住場子……

唐鎮在心裏已經做好了最差的打算。

但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士兵們目光怔忡地擡頭遠望,漆黑的主炮沉默地屹立在那裏,而夜幕像海底般溫柔。

“唐鎮。”貝曼兒在後面輕聲叫他。

唐鎮回頭。看到貝曼兒栗色的頭髮在風雪中搖晃,而她的神色哀傷卻安寧。

“沒事的,你擔心的事情不會發生的。因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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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塞的另一角,鄭越和威爾遜找到了可供替換的機甲,是架m型機,恰好能兩人同乘。

“沒事兒。雖然我還猜不出小閣下想幹什麼,不過你放心,軍心不會亂的。”

鄭越一邊拽安全帶,一邊嘴上說道:“知道戰場上到了危難關頭,最能鼓舞士氣的是什麼嗎?”

“給你講家國大義?給你許諾追封烈士、厚待家人?都不是,那些是開戰前管用的。”

“人死萬事空,在死亡面前,物質也好精神也好都成了虛的。最實在的是什麼?”

“是身先士卒。”

鄭越亮出晶骨,試了試機甲的操縱系統,剔透的晶骨反射出他滿是血污的一張臉,“我是將帥,但我敢比士兵先死。就這個。”

“……我明白了。”

威爾遜露出恍然之色。

怪不得啊,他暗想。怪不得自己聽到那個命令後,覺得震驚、迷茫甚至感覺荒謬,卻沒有滋生出什麼憤懣埋怨的情緒。

——不然呢?

這場要塞奪還戰,奇襲的第一炮是謝少將的星艦打頭開的;

死亡主教異化,晶亂潮爆發,全軍陷入絕望之際,是萊安皇太子去拼的命;

現在發號施令的姜上校呢?人家是皇太子妃,不呆在白翡翠宮跑前線來,一個殘人類被困在高濃度晶粒子的區域。他不說自己什麼狀況,別人心裏猜不出來嗎?

現在他獲得了通訊手段,聯繫到軍隊,不說自己的座標也不求援,張口就讓大家打,請大家赴死。

將士們會給什麼反應?

都到這一步了,還能給什麼反應?

鄭越看了一下時間,低聲道:“最後三十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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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爲什麼要留下!?”

最後二十秒的時候,貝曼兒臉色蒼白地喊:“你不是還能操縱機甲嗎,輕傷而已,你跟我一起參戰啊!”

唐鎮搖了搖頭:“不行,我負傷了,衝上去拖後腿。平常還好,現在小姜下了那種死命令……你總不想親手給我來一炮吧。”

貝曼兒:“可是!……”

周圍一片嘈雜,帝國軍都在各自收縮,盡力擺脫異星生物的糾纏。機甲切換形態,金屬碰撞聲連綿不絕。

“曼兒,如果我死在這了,你要跟唐家說清楚,別遷怒小姜。”

唐鎮嘆了口氣:“無論如何,下這種命令……這是準備當罪人啊。”

最後十秒。

貝曼兒猛地咬住下脣,眼中漫起了淚花。

隔着一層淚霧,她執拗地瞪着唐鎮,顫聲說:“你真的想好了嗎?真的要留下來……那我還能再見到你嗎?”

唐鎮堅定地衝她點了點頭:“想好了。”

還剩五秒。

四、三……

“……”

貝曼兒低頭一咬牙,淚珠滑落,她向唐鎮敬了個軍禮。

下一刻,駕駛艙砰然合攏。

……二、一、零。

狂風向四方漫卷,機甲起飛!

“曼兒!!”

突然間,唐鎮仰起脖子,朝上空大喊。

貝曼兒在起飛的機甲中回頭,四周的雜音和迅速拉遠的距離讓她聽不清唐鎮喊的話,只辨別出模糊的幾個字。

“我——……你!”

留在地表上的青年擡頭望着她,露出了爽朗乾淨的笑容,“如果……願不願意……——!!”

貝曼兒怔了怔,可她來不及細想。

因爲到時間了。

瞬息間,上萬機甲從北區與東區兩側的要塞上拔地而起,宛如一羣黑鴉浩蕩蕩飛離叢林,衝向無垠的風雪高空!

也就是在這時,地平線的盡頭閃了閃,亮起了第一束光。

“天亮了……”

貝曼兒擦去眼角的溼潤,她自言自語。

震動突然從要塞的中央區域傳來。

首先是一聲炮響。黑鐵合金打造的要塞地表上猛地綻開十幾道的裂紋,熾熱的金紅之光如岩漿般流動,僅兩秒後就炸開了合金!

流火如天河倒懸,一架鋼鐵巨物浴火而起,背後映着黎明萬丈。

騰飛的獅鷲仰天怒吼,八對暗金背翼遮天蔽日,身周匯聚着幾百支的能源光箭,霎那間如暴雨般傾盆而落!

天崩地裂。

要塞中央區域直接被轟炸成了一片火海,數之不盡的異星生物翻滾着,慘叫着,斷絕了氣息。

“金……!?”

星艦天樞號內,謝予奪不敢置信地撲在屏幕前,眼皮直跳。

騰空的部隊中,一個老兵顫巍巍叫了起來,“金曉之冕——那是我們的金曉之冕啊!!”

超s級機甲l-金曉之冕,在晨昏交替的縫隙間一掠而過。

它切換形態,由獸態重新組裝成人形,化爲一個身姿擎天的巨人。

機械臂上探出五指,指間能源匯聚,激光長刀凝聚成型。

第一駕駛艙內,姜見明向後靠在坐席上。

熹微的天光下,他斜半側面容被照得極其白亮,只有眼珠漆黑深邃。

他的目光掃過實時戰況圖,發現狀況比預想得要好得多,眼尾終於蕩起一點笑意。

繼三分鐘的放養式沉默之後,姜見明終於捨得對通訊頻道開口,給了全軍三兩句勉勵的言語。

“機甲金曉之冕已經甦醒,凱奧斯大帝的不滅精神與新帝國建立至今的萬千英魂,將庇佑我無畏的將士們。”

“不必畏懼死亡的陰影,星辰會銘記我們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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