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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春冬不問甘苦(6)

啪!

清脆的聲音落在那張俊美的臉頰上,頓時紅了一片。

懷裏空了,萊安驀地擡頭——瞪着早已飛速躲出去幾米遠的殘人類,目光有點怒意,有點不敢置信,還有點委屈。

他齒間咬着森然氣息:“你……跑什麼!”

姜見明沒有繼續跑。

如果不是沒開燈,萊安一定能看到他僵直在牀角發抖的樣子。他這輩子都沒這麼失態過,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着完蛋,滿腦子嗡嗡亂響,只想落荒而逃。

——自從十歲患上慢性晶亂,他就知道自己這輩子絕不會有伴侶這類關係存在。此後的歲月越苦難,對自己的認知越清晰,這個想法就越堅定。

愛戀,情侶,配偶……這種關係太親暱、太緊密。所以別離時也註定要連着皮扯着肉,血淋淋,狼狽不堪。

而他這個人,身賤如草,心堅似鐵,餘命如燭,薄情如水。

不適合愛別人,不應當被人所愛。

就算對待林歌,也只是在黑暗中相扶着走一段路,留不下任何寵愛或甜蜜的空間。

他把撿來的女孩兒養大,勉強教成個人樣,死前盡力給她安排好後面的生涯,然後迎接離別,只是這樣。

就如那一年的最後幾個月,林歌被領地的事務忙得脫不開身,留他獨自在冷透的牀榻上苟延殘喘——說要給小姑娘做領主的時候,他難道看不到這個結局嗎?

當然是知道的。但他並不畏懼孤獨。最後的時光,讓林歌被別的東西牽絆住精力,要比守着他天天絕望地以淚洗面好得多。

可現在,萊安竟說喜歡親近他,要和他做愛人——這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樣?

姜見明嚇出了一身冷汗,發軟的腰肢撐在牀邊,惶然望着萊安。

萊安更怒:“我問你跑什麼!”

剛剛……少年俯身親吻的一瞬間,灼熱的壓迫感與濃郁的情愫撲面而來。他不知如何是好,第一反應就是想逃。

但現在,理智又把他摁在原地。

“……殿下。”

姜見明沙啞開口。

對,不能逃跑。

逃就是徹底落入被動。凱奧斯是烈獅,是猛虎,逮住他簡單得像追一頭幼鹿,咬住他輕鬆得像咬只野兔的後頸。

姜見明將還在發抖的手藏在背後,沉聲道:“知道爲什麼捱打嗎?”

凱奧斯太小了,行事恣意隨心。他要是心慌退避,殿下必然更加不肯放過,執念若起,那就不是言兩語能勸下來的了。

他必須穩住,不能讓萊安真的陷進這種莫名其妙的孽緣裏。

“不顧別人意願,強迫對方做親密的事是不可以的。”

“恕我直言……您現在這樣任性,還無法在我面前談論愛之一字。”

“……”

萊安咬牙,惡狠狠地睨過來。

但少年還真被唬住了,他未能窺透姜見明心底的無數波濤暗涌,只以爲是自己的唐突惹了心上人討厭。

他覺着自己理虧,雖然一時拉不下臉道歉,但也沒敢多說什麼。

姜見明撐着牀頭站起來,摁開了房間內的感應燈。燈光驅散昏暗,也驅散了曖昧的氛圍。

黑髮青年脊樑挺直,面色淡漠如霜:“好了,請殿下先做好該做的事。”

僵持沒有持續很久,萊安神色變幻幾度,最後還是默默退出去了。

半分鐘前的熱烈真摯,轉眼間變得一地狼狽。

身後,姜見明眼底冷清。直到萊安把門一甩走了,那片寒霜才化成淡淡的哀色。

他又重新關了燈,坐回牀頭,昏暗中扶額嘆了口氣。

真是,怎麼鬧出這種事呢。

殿下是他在這沉重長夜下尋到的火種,是他託付了畢生理想與野心的殿下。

他是野區垃圾堆裏爬出來的,患了慢性晶亂,活過這個月都不知有沒有下個月的殘晶人類。

所以,他們之間,也就只能這樣了。

……

明面上,“該做的事”還在有條不紊地進展着。

柯西統領的事件成了導火索。以官邸爲中心,藍母星的舊勢力果然在短短一兩個月內被來了個大換血。

城衛軍統領一職,萊安親自挑了一位姓陳的軍官接替,其他該升的該降的也都雷厲風行地辦了。一時間人人自危,都說凱奧斯殿下性烈如火。

……而據姜見明初步判斷,小殿下應該不是演的,他是真的窩火。

可那股火不能對正主撒,畢竟罪魁禍首可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的殘人類,連親一下都惹不起。

那晚鬧了一場,姜見明的身體又有惡化的傾向,昏沉了四天才緩過來,幸好是沒發展成大病。萊安真不敢招惹他了,王妃的事沒再提過。

但要說殿下真的收斂了多少嗎,又似乎沒有。

他還是無微不至地照顧姜見明,常把“一輩子”“永遠”之類的詞掛在嘴邊,半認真半撒嬌地試探着,想從殘人類那裏得一個應允。

但每當他說一次,姜見明就用溫和卻不失堅定的口吻迴避一次。

也不拒絕,只是讓殿下別急,再過幾年,想清楚了再說。

姜見明寄希望於時間。他希望把人晾上個一年半載,萊安就對自己失去這方面的興趣了。

轉眼間,寒冬飛霜。曾經開滿凌霄花的那堵牆,已經一片皚皚積雪。

“鎮定劑的全民普及是必然的。殿下之前也對我說過,晶亂潮是帝國一直很恐懼的問題。”

姜見明仍然坐在舊位置,垂眸盯着手中的一管針劑。

今天出門前他被萊安親手裹了很厚的大衣,毛絨領子把下巴都遮住,說話時淺色的脣若隱若現。

“現在藥物既然有了,應該儘快投入使用才合理。可轉眼一年過去,始終沒有風聲……殿下覺得,皇帝究竟是在等什麼?”

晶粒子鎮定劑這種藥,他們一直在暗地裏安排生產,準備等到帝國正式向民衆普及之後再大量分發。

但帝國的沉寂出乎意料,漸漸令人不安起來。

萊安皺眉搖頭,同樣沒有什麼頭緒。兩人又隨意聊了聊後續的計劃,一起看着外面的雪景出神。

還是太無力了。藍母星現在的力量根本無法與帝國抗衡,在許多問題上不得不暫時隱忍。

半晌,萊安忽然道:“對了,有另一件異樣的事。”

他用光腦調出一段數據來給姜見明看。

“這段時間的人員調動變得頻繁了,不少與永樂園的大貴族有牽連的傢伙被調走,派來接任的都是些無權無勢、地位低下的官員。”

姜見明心領神會,低聲道:“這證明帝國在篩人,從那個篩子裏漏下來的‘垃圾’,都落在藍母星星城裏面。”

看來,帝國是真的準備廢掉這個人類母星了,並且進程比他們預料得要快的多。

窗外的積雪壓彎了樹枝的時候,萊安的腕機響了。

這是有人來報告。姜見明立刻起身迴避,站到對面。

萊安一直想給他身份地位,他總說以殘人類之身行事太不方便,還會影響到殿下確立威信。

再等等,不着急,再等等。

這麼一推再推,到現在還是躲躲藏藏的狀態。

投影裏出現的,是個年紀不大的軍官。

姜見明認得,那是新提拔的城衛軍統領陳漢克。做事頗有幾分果敢和心計,聽說曾經領兵對抗宇盜,打過一個出奇制勝的漂亮仗。

萊安還私下裏說過,別看這傢伙外表忠正,其實那叫一個精明。有次竟假借酒醉狂言,問殿下有時行事風格迥異,身後是不是還藏了一位幕僚。

姜見明搖頭一笑而過,心裏卻感覺這人有點意思,日後可能是個大才。

而今天,陳的臉上沒有絲毫玩笑之色,敬了個禮就立刻壓低聲音說道:“報告殿下,永樂園的消息,灰鴞實驗室的總負責人死了。”

萊安眼角一跳,閃電般與對面的姜見明交換了個眼神。

弗拉基米爾……

死了?

陳漢克繼續說道:“是叛國罪,當場被擊斃。”

萊安冷笑:“不可能,那老頭對奧丁一世忠誠得像條狗,他會叛國?”

陳:“不,背叛者是那位總負責人的兒子兒媳。他們不忠於帝國,暗地加入了反動邪黨白鴿赤葉會,事發后皇帝陛下震怒,牽連九族。”

白鴿赤葉會……!

姜見明眼眸微動,久遠的記憶復甦。原來白鴿赤葉會現在還在活動麼……

而萊安想到的,卻是那天弗拉基米爾與孫女的別離,那個叫西爾芙的小女孩。有意思,怪不得父母要將其帶走,原來是準備叛國跑路了。

說來弗拉基米爾也夠可悲。爲了帝國守了一輩子的科研基地,最後還要被牽連慘死,如果說奧丁一世是暴君,那二世還得在此基礎上加一個昏君的名頭纔對。

那邊,陳的投影略有猶豫,開口說道:“殿下,下官這還有份聽來的情報。不知道真假,請您權當個謠言聽聽。”

“說。”

“是。據稱,那位總負責人弗拉基米爾,起初並未順從地受死,而是高呼有話要說。皇帝陛下不予理會,隨後……弗拉基米爾突然暴起,攻擊了帝國兵,試圖逃跑。”

“逃跑?”萊安嗤笑,“怎麼,他當着來抓人的帝國兵的面逃跑?”

“是,他奔向實驗室深處。當然,結果不出意料,很快被帝國兵以新晶械武器射殺。”

“問題在於……”

陳的喉結一動,說道:“當帝國軍上前檢查屍體時,他們發現,弗拉基米爾的腕機上……打開的是殿下的通訊界面,尚未來得及撥出。”

萊安默然不語,一顆心沉重地墜進了謎雲。

弗拉基米爾……他跟那個老頭半點交情都無,只是冷冰冰的科研者與受試體的關係。

難道老頭臨死前,會有什麼話想對他說?

陳猶豫道:“這事兒很古怪。恕下官斗膽,殿下您是不是……跟那位總負責人結過仇,他纔要臨死害您一下?”

萊安搖頭,他不知道。

事實上,此時沒有任何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晶粒子的祕密隨着弗拉基米爾的突然死亡而埋葬入土,無聲地等待着重見天日的時機。

而歷史的車輪,依舊滾滾向前。

舊帝歷54年。

那是命運般的舊帝歷54年。

就在小皇子凱奧斯接任藍母星兩年之後,一道來自永樂園星城的聖旨,抵達了這座星城。

日後的史學家們公認,正是這道聖旨的抵達,揭開了人類大遷移的序幕。

而人類大遷移,又像是一聲悲壯激越的號角——吹響了開國戰爭的烽煙,直達那片波瀾壯闊的星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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