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268

268.

傍晚的南賀川在夕陽的溫柔照耀下一片寧靜景象。微風吹拂着，水面波光粼粼，清澈見底，甚至可以看到水下小魚小蝦的鬍鬚在抖動。不過，危險當然是與美景並存的。至少在這一帶，南賀川的水深還是相當可觀，成年人一不留神掉下去也會被淹個半死，就更不要提那些未成年的孩子了。

河邊是一片樹林，其中樹木叢生，花草茂盛。景色頗爲宜人。放眼望去，這副畫面當中的任何一個元素都完美地契合其中，堪稱和諧到了極點。只不過，靜態的畫面自然美到極致，可如果開了聲音的話——

“我一定要揍扁他，這混小子！”一個脆生生的女聲說道，咬牙切齒的。

“好。”男孩子的話緊接着響起，簡短得似乎多說一個字都會讓他覺得浪費精力。不過，細聽聽，他的語氣當中似乎有那麼一點點遷就的意味。

“你不許攔着我啊！”

“……我幫你捉住他。”

……

……

說話的兩人，自然就是長途奔襲跑去捉拿鳴人小盆友的楨和卡卡西了。

楨當然不會真的把鳴人的屁股打開花，可是，讓他長個教訓也是應該的！

四歲孩子怎麼了？既然身爲孤兒，就應該比那些父母雙全的孩子更有安全意識。眼下幸虧那些雲忍們已經走了，他們的目標也是白眼而不是九尾。可是，如果雲忍們得知鳴人現在的情況跑來劫持他，誰知道鳴人會遭遇到什麼？要知道孤兒院可沒有日向族長坐鎮！小孩子從小不知道天高地厚，萬一將來真的到處亂跑出了什麼事，他們這些人哪個對得起水門和玖辛奈？

楨簡直想象不出前任野乃宇院長和現任那什麼什麼院長都是怎麼教育小孩的！現在那位也就罷了，她很明顯對鳴人有着極大的偏見，甚至連他還是個四歲孩子的情況都不顧了。可野乃宇呢？她既然那麼愛孩子，難道不懂得小孩子終歸會長大，她這個院長不可能時時刻刻跟在他們身邊保護他們的道理？

還有三代大人，這位大人到底想不想讓九尾人柱力平安長大啊？人都跑出去了，這豈不是能證明他之前對鳴人的政策有多麼失敗？

再加上自己……她把野乃宇勸回了“根”，本以爲剩下的這一年多當中換個院長對鳴人也影響不大。可沒想到居然來了個對鳴人充滿敵意的人。鳴人能跑出去，應該也歸功於這位新任院長對他的不聞不問甚至是刻意引導——而這一切，都拜她所賜。她想要鳴人平安，卻換得這麼個結果。

總之，這一路上，楨的怒火越竄越高，卻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應該針對誰。

得知鳴人自己到處亂跑的消息，卡卡西自然也是小喫一驚的。只不過，他並沒有像楨那樣驚慌失措。他早就知道，三代是不會允許劫持事件發生在鳴人身上的。而有了九尾護體，一些小傷小病根本不會讓鳴人產生什麼不良後果。當然了，在楨感知到了鳴人的具體方位時，他還是輕舒了一口氣的。

只不過，當他稍微轉頭看看身邊的楨時，還是能感覺到她散佈在全身的熊熊怒火。於是這會，卡卡西真心祈禱，鳴人不要把自己弄得太過狼狽，因爲接下來，他將要遇到的是出離憤怒的楨。

兩個人不多的對話後便統一陷入了沉默。楨板着臉，嘴脣抿得緊緊的。而卡卡西則一邊擔憂地看着她，想着一會鳴人的悲慘遭遇，心裏卻又不由得升騰起一股略甜蜜的情緒來。

他們倆已經有多久沒有一起出任務（這其實不算任務）了？他……有多久沒這樣拉住她的手了？

然而這份甜蜜並沒持續多久。當他們目標明確地以非人的速度來到南賀川，便看到了林邊正蹲在一棵樹下的小小身影。

這應該算是他們第二次沒隔着玻璃見到鳴人（第一次是鳴人剛到孤兒院那時）。鳴人正蹲在那棵茂密的大樹之後，讓那陰影遮擋住斜射過來有些刺眼的日光。從卡卡西和楨的角度來看，鳴人的金髮長長了些，刺蝟一般在腦袋上支棱着。他的一條胳膊彎過來攏在自己膝蓋上，懷裏似乎兜着什麼東西。距離有些遠，卡卡西看不清楚——只能看到鳴人的另一隻手剛把樹下一朵雪白的蘑菇摘下來，看他那架勢有些饞涎欲滴的模樣，似乎馬上要把那蘑菇塞嘴裏咬上一口……

身邊的女孩氣息微亂，卡卡西能聽到她的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似乎被氣得不輕。然後，讓他完全沒想到的是，楨從兜裏掏出一支千本，毫不猶豫地對着鳴人甩了過去。

喂！不至於氣成這樣吧？？？

……還好還好，那支千本不過是把鳴人手裏那朵白蘑菇釘在了他身邊的樹幹上。不過看那顫抖着的千本尾端，卡卡西就知道，鳴人的危險好像還沒解除……

小鳴人顯然沒見過這種場面。美味被從自己手裏奪走，他當然要回過頭來看個究竟。於是楨和卡卡西終於看到了鳴人的模樣。就算是在一向冷淡的卡卡西眼裏，小鳴人也稱得上一個“萌”字了。四歲的他臉蛋圓嘟嘟肉乎乎的，那雙湛藍的大眼睛水汪汪地瞪着他們倆，小翹鼻子下，紅潤的嘴脣微微嘟起來，滿臉寫着“爲什麼要搶我的蘑菇”。卡卡西眨了眨眼睛，在“狠狠教訓他讓他長記性”和“好好跟他說就好別嚇到他”之間搖擺了一陣。不過馬上又想起自己剛纔說了要捉住鳴人任楨處置的話。於是卡卡西趕緊使勁回憶鳴人當初留在他手上的那坨便便讓自己狠下心來。可惜，儘管這樣，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放低了音量,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的語氣當中那濃濃的討好之意。

“那個……千萬別衝動……”

楨回過頭來，很狠地瞪了卡卡西一眼。他能聽到她從牙縫裏擠出的話：

“那是白毒鵝膏，啃一口你就再也見不着他！”

卡卡西被噎住了，他小心地吞了下口水，息事寧人一般說道：

“下手儘量輕點。”

楨的胸脯起伏了一陣，似乎在祈求耐心。下一秒鐘，她大步向鳴人走了過去。鳴人見狀連忙從地上站起來，只不過，他忘記了自己懷裏還抱着東西，大大小小的蘑菇歡快地從他懷裏掉下來滾了一地。

“鳴人？”卡卡西能聽到楨的聲音——還算溫柔，看來她還沒被氣炸。“你在幹什麼呢？”

於是他們第一次聽到了鳴人的稚嫩童聲。

“採蘑菇。”

“蘑菇好喫嗎？”

鳴人使勁點頭。楨的身體似乎有點僵硬。

“那你剛纔吃了嗎？”

鳴人撅着嘴巴，很小幅度地搖了搖頭。

“……還沒……”

“真的？”楨很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你可不要騙我哦。”

卡卡西知道這會楨一定在使勁檢查鳴人的腦袋瓜以及他的身體狀況，生怕他在他們還沒趕到的情況下誤食了毒蘑菇。雖然知道鳴人就算把毒蘑菇喫下去也不會產生太過嚴重的後果，但就算是拉肚子也是能免則免的好啊。

“沒有，”鳴人委屈地道，“我從來不騙人的。”

楨點了點頭，同樣蹲下身子讓自己和小小的鳴人差不多高。然後，她看了鳴人一眼，把手伸向了地上的蘑菇。

一朵白蘑菇。嗖——

一朵紅蘑菇。嗖——

一朵花蘑菇。嗖——

等到她表情冷酷地把地上的蘑菇往河裏扔了十之六七，鳴人已經快哭出來了。還好，他的眼淚只是含在眼圈裏並沒掉出來。只不過這樣一來，那雙大眼睛就越發的萌了，就連卡卡西都忍不住要心軟。

“鳴人啊，你要記住了，”楨把地上剩餘的那幾朵蘑菇拿在手裏，輕言細語地對鳴人說道，“剛纔扔掉的那些蘑菇都是有毒的，你要是吃了就會肚子疼。你喜歡肚子疼嗎？”

鳴人使勁搖頭。

“嗯，我也不喜歡，肚子疼好難受的。所以，要是你不知道這是什麼蘑菇，可不要喫哦。”

鳴人：“我知道的，這是蘑菇。”

楨：……

卡卡西在他們身後抿嘴偷笑。大概是感覺到了什麼，楨回頭看了他一眼，於是卡卡西趕緊收起了笑紋，免得楨轉移目標把怒火燒到他身上。

“嗯……鳴人喜歡喫什麼呢？”

鳴人眼前一亮：

“拉麪！”

“我也喜歡喫拉麪呢！”楨點了下頭，“那你最不喜歡喫什麼？”

“蔬菜！”

總不能勸小孩不喫蔬菜吧……楨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考慮應該怎樣往下接。到了這個地步，卡卡西大約猜出了她想說什麼，於是他微笑着看着他們倆，就好像這是世界上最美妙最溫馨的畫面。

楨這會終於想到了該怎麼引導鳴人。於是她繼續和藹可親地說道：

“你看你腳上的鞋。”

鳴人低頭看了一眼。楨又問道：

“你會喫鞋嗎？”

鳴人搖頭。

“鳴人，這幾個蘑菇，”楨給鳴人看自己手心裏的那幾朵顏色各異的蘑菇，“它們就相當於拉麪，你可以喫而且它們很好喫；剛纔扔掉的那些蘑菇，它們就相當於鞋，你不會喫它們，因爲吃了就難受。懂了嗎？”

鳴人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楨鬆了口氣，繼續道：

“那你想不想把這幾個蘑菇喫掉？”

“想！”鳴人響亮地回答道，向楨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看着有些炫目。

看樣子楨應該不會讓鳴人屁股開花了，也是，見到這樣萌萌噠鳴人，女孩子還能狠下心腸來纔怪呢。只不過，當楨終於有空把目光投向他時，卡卡西還是忍不住低聲問了一句：

“你不是說要打他屁股嗎？”

楨看了看在樹下拿着那倖免的蘑菇歡天喜地的鳴人，估摸着他應該聽不到兩人的對話了，這才理直氣壯地說道：

“你懂什麼，你又帶過幾個小孩？小孩最怕嚇唬了，鳴人又不是熊孩子，跟他講道理他會聽話的。”

說的有道理。卡卡西小時候就是個超級懂事的孩子。儘管很多人都覺得小孩子什麼都不懂，其實他們能聽懂的東西非常多呢。

而且，她對待孩子——無論是剛出生的小肉球，還是三四歲大正纏人的小豆丁，還真的是很有一手。卡卡西的思緒不由自主地跑偏了些。未來的某一天，她會帶着某個小寶寶嘻嘻哈哈地玩鬧，而他也會像今天一樣帶着欣慰的目光望着他們……

“……卡卡西？”

“啊？”

卡卡西驚醒過來，感覺自己的臉頰有點發燒。楨把雙手抱在胸前，瞪着表情古怪的他。卡卡西趕緊掩飾地乾咳了一聲，問道：

“怎麼了？”

“我讓你去抓魚！”

“哦哦，這就去。”

一眨眼的功夫，卡卡西便消失在了她的視野中，就好像屁股後頭有什麼猛獸追着他一樣。他能感覺到楨的目光像是火炭一樣刺在他背上，似乎能讓他整個人燃燒起來。他慶幸自己跑得快，沒讓她看到自己通紅的臉色，更沒讓她得知他在轉着什麼念頭。可他的心裏隨即又涌出了濃濃的感慨和無奈。

眼下不是傷春悲秋的時候，卡卡西迅速行動起來，來到了河邊，並挽起褲腿免得被河水打溼。這一帶的南賀川也堪稱物產豐富了，水中魚、蝦、螃蟹都有，個頭還都不小。卡卡西細細觀察了一下，挑了幾尾大個的肥鯉魚下手。他想了想，覺得楨這會肯定是想帶着鳴人來個野餐，那麼先把魚收拾出來也是好的。於是卡卡西便動作麻利地把那活蹦亂跳的鯉魚開膛刮鱗，又穿在柳枝上帶了回來。

楨和鳴人早已混熟了，看樣子她正在給鳴人講什麼故事。卡卡西一靠近，她回過頭來，一眼便看到了卡卡西手中那偶爾大口喘息擺擺尾巴的半死不活的肥魚。看到卡卡西這活幹得這麼利索，楨不由得讚賞地“喲”了一聲。卡卡西在面罩下彎了彎嘴角，心裏的暖意簡直比他剛完成個S級任務還濃烈。

接下來的活計當然就是楨出馬了。她把那幾條魚挨個改刀，穿魚的工具也換成了結實的樹枝。卡卡西在這期間生起一團篝火來，又折了幾根Y形樹枝做烤架。一切就緒之後，楨把那穿魚的樹枝架了起來，晚宴即將開始。

“額……對不起，你們能收留我這個無家可歸的老人嗎？”

一個帶着些許滄桑的熟悉聲音突兀地在三人身後響起。小小的鳴人驚跳了起來，伸着脖子往後看想知道來人是誰。然而，楨和卡卡西完全不需要思考就知道這一點，這也導致他們的驚訝甚至比鳴人還要多。

那人居然是三代火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