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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魂不散

“尹泛齊我再也不會和你出門了,你滾吧。”

任少年郎在後面委委屈屈嘮嘮叨叨,崑崙裳就是不想再理他,兀自在自己的庫房裏擦兵器。

尹泛齊蹬蹬蹬跑到崑崙裳跟前。

“崑崙裳崑崙裳,我這次是真的想到了一個好辦法!”

“什麼辦法都不想聽!”

“哎呀不!”尹泛齊見崑崙裳扭頭,又蹬蹬蹬跑到崑崙裳扭向的地方,“你信我!這次絕對不是餿主意!”

崑崙裳跟着尹泛齊站在百科集會前的那一瞬,她覺得自己大概就是喜歡被驢踢。

她乜着尹泛齊,看看這回飛的是哪隻幺蛾子。

尹泛齊哪裏管得了那麼多,拉起崑崙裳就往百科集會里頭拽,覺得自己出了一個頂棒的主意。

“這裏大家都來逛,什麼都有,很多大人物府裏的家僕也有來這的呢!你雖然進不去,但是他們會出來寫啊!”

百科集會是難得不分階層等級的地方,不論京城權貴還是使者家僕,都可以進來交流。只要把控住分寸,不暴露家國機密,不信謠傳謠,大可在此暢所欲言。一些官宦之家的趣事記錄在這兒並不稀奇,運氣好的話沒準真能發現點蛛絲馬跡。

崑崙裳覺得自己大概被驢踢的不輕,居然覺得尹泛齊說的還真特麼有點道理。

於是任由他帶着往那間寬敞的大院裏頭去了。

今日人不算多,大概是馬上要過年了,家家戶戶都開始忙着採辦年貨,走親訪友,拜神祈福,閒暇時也多在家中休養生息,不怎麼有八卦的閒心了。

崑崙裳走過幾排以交流技術心得爲主的書架,最終來到一處方圓十里的荷塘,時值玄冬,荷塘上只餘枯葉殘荷,和十幾處六角飛檐亭。六角亭由縱橫在荷塘之上的廊橋前後相連,斗拱俱飄妃色紗簾,隨着池塘涼風輕拂水面。一圈美人靠的正中心,是一張造型雅緻精巧的方案,左側布有文房四寶,右側摞着厚厚一堆卷子,上書三個大字:閨友集。

百科集會雖不講階級,不避男女,但因爲需求關係,還是專門爲待字閨中,或者燕爾新婚的妙齡女子設下了這方風景獨絕的妙處。

細碎金陽灑落在粼粼湖波之上,崑崙裳負手踏上廊橋,尋了一處紗簾飄蕩的六角亭坐了下來。

這位扈夫人她沒法親自拜訪,那麼在這方小巧卻包羅萬象的天地裏,能否找到她想要的線索呢?如此想着,崑崙裳拿起疊在最上頭的卷子,一頁一頁翻看起來。

除了她這處,其他十幾座亭中也基本都有妙齡女子結伴觀卷,崑崙裳常年塞外抗敵枕戈待旦,練就一副好耳力,藉着這池塘淡風,將那些細碎語聲盡收耳中。

有些在討論詩詞歌賦;有些在交流女紅心得;有些在分享新研會的菜品;有些在高談此生志向,想去參加科考,或勤學武藝像崑崙裳將軍一樣保家衛國;有些拿羅帕掩着貝齒菱脣,悄聲討論着誰家公子俊俏,雍國第一美人賀蘭郎昨日又在哪露了臉,揉碎多少芳心。

而最吸引崑崙裳注意力的,卻是幾個束着高髻的新婦,圍在一處,論着與公婆丈夫的相處之道。

“左右我是想清楚了,等那廝日後去了,我就帶着兒子搬出去住,落得清靜。”

“可是胡姐姐,令尊令堂不是隻有你一個女兒,很疼愛你嗎?他們就真能看着你在狼窩裏頭…”

“當初嫁給那廝,不也是聽得父母之命麼。他們疼我愛我,可最後還是覺得只有這個男人能照顧好我。哪怕知道這個男人家中早有兩名貴妾,受寵非常,也一定要把我扔進去。”

“胡姐姐你好苦的命啊……”

“是啊胡姐姐,你現在這樣,不覺得委屈嗎?”

“其實我母親那日同我說的那些話,我後來想了想也不是全無道理。女兒嫁出去就是婆家的人了,孃家到底幫不上什麼忙。這今後的日子,還需自己經營纔是。有些時候在丈夫那裏服個軟,做些針線,買些珍品送給公婆討個歡心,也不是那麼困難。男人啊,就是愛聽軟的,我原先太過驕傲,性子剛硬,才被那兩個懂得以柔克剛的賤人踩在腳下。”

“胡姐姐說的有道理,可我……可我就是放不下這個身段。都是爹生父母養的,憑什麼他就可以繼續待在自己家裏頭,萬事隨心,我就要背離家鄉,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去討好一點也不把我放在心上的婆家人!”

“妹妹萬萬不可這麼想,須知你我身爲女子,本就只能接受這般命運。胳膊擰不過大腿,何須非要作螳臂當車之舉?有時候用些手段,說些違心的軟話,左右把這身毫無用處的傲骨放下,丈夫開心了便也會對我們好些,若有緣分如我一般得個子嗣,那今後是萬萬不必愁了,何苦自討苦喫呢。”

崑崙裳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自九霞傾登上帝位後,這類三從四德,需叫女子一味忍讓的風氣少了許多,但是這類思想根深蒂固,並沒有連根拔除。尤其是在一些大戶人家,森嚴家規依舊如銅牆鐵壁,身爲女子想要獲得相等的尊重,依舊比男子難上許多。

這個被稱爲胡姐姐的女子秉持的理念,不能說完全不對,但是崑崙裳怎麼聽怎麼憋屈!

她將手中卷子倒扣案上,掀簾跨出六角亭,沿着縱橫在池塘上的飛閣廊橋,走到那幾名少婦所在的亭中。

“幾位夫人,冒昧打擾,我在附近無意聽到你們的交談,心中有些話,不得不說。”

那三名女子見到崑崙裳先是一愣,然後齊齊驚訝出聲:“昆,昆將軍?!”

崑崙裳衝她們作了個揖。

那三名女子哪裏會覺得有被打擾,紛紛上前對崑崙裳行了萬福,在美人靠上坐了,盈盈美目俱向崑崙裳投來。

崑崙裳能坦然迎抗豺狼虎豹的目光,但是被這麼三個風姿綽約的美人溫柔如水地瞧着,實是有些捱不住,她輕咳一聲,說道:“我剛剛聽到胡夫人的話,覺得確實有理。畢竟人不可能一輩子倚靠父母,也不可能隨時處於順境之中。但是我觀幾位夫人正值芳華,何不爲自己謀一個更廣闊的出路?”

那幾名女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像是頭一回聽到這樣的話,俱是心魂滌盪,那名胡夫人小心翼翼開口:“還請將軍,細細講來。”

崑崙裳點頭道:“我也只是結合我自身的經歷看法,要是有說錯之處,還請夫人們勿怪。”

那幾名女子連忙道:“怎麼會怎麼會,有機會能在這裏見到將軍已是榮幸之至!更何況將軍還願意爲我們指點迷津,求之不得呢。”

崑崙裳有些不好意思:“指點迷津真的算不上。”她頓了頓,剛纔那套寒暄已經是她爹身爲一個讀書人傳授給她最大的極限了,接下來不再客套,直截了當開口。

“我與幾位夫人不同,我少時正逢亂世,嘗過顛沛流離之苦。那時也沒有武藝傍身,所以過過一段,身不由己,委曲求全的日子。”

崑崙裳濃密長睫上染了日輝,映出眸中光芒點點,語聲輕軟,將少時艱辛言簡意賅說予衆人聽。

“那時候,能夠活下去,就是全部的信念。但是後來我又遇到了,比生與死更痛苦,更艱難的抉擇。”

“我才發現,原來在這個世上,活着並不是一個人全部的追求。遵循自己的心意活着,纔是值得拼盡一生去追逐的東西。”

日照移影,浮光流金,塘風拂皺蓮池,連帶着那些落在崑崙裳純白衣袍上點點碎金,也跟着閃動。

“我聽剛纔幾位夫人所言,你們在夫家都受到了輕慢,我不是毀人姻緣,只是覺得如果幾位夫人實在忍無可忍,過不下去,不妨學些謀生技藝,與其爲不喜歡的人誕下子嗣,孝敬從未疼惜過自己的公婆,與那些看一眼就嫌髒的人拼鬥心機,不如暫舍富貴榮華,去到外頭放手一搏,爭出自己的天地來。到那時,自有你們一番道理。”

大可振翅競長天,何須蝸角爭雌雄?

三位夫人聽完,心中皆是震顫不已,她們出生至今,身旁看見的,耳中聽見的,俱是教導她們今後,要好好經營夫妻之道,懂得示弱,懂得以柔克剛。甚至連那些平民女子所擁有的自由都未曾觸摸過。

崑崙裳見她們不語,又道:“不過這樣一來,比之繼續待在宅中,穩中求勝,確實要多不少風險。而且一旦從中破出,夫人們從小錦衣玉食的生活,也要打不少折扣了。”

一名夫人忽然道:“這些都不算什麼!都是博手段,拼本事,與其在深宅裏頭耗費一生,不如去外頭掙個自己的盼頭。嫁,須得嫁真心喜愛的如意郎君;活,也要爲自己真真切切活上一回。只是……我們都已經二十左右了,還能習什麼技藝,又從何處學起呢?”

崑崙裳輕笑。

“將軍笑什麼?”

“不瞞諸位,”崑崙裳啓脣漫道,“我的武藝是從十五歲纔開始學的,至十八歲出師,歷時不過三載。幾位夫人正值妙齡,若是也願意擇上一門技藝習上三年,堅持不懈定有所成。不單說我,我曾在江湖之中遇到一名婆婆,那婆婆三十歲時纔開始研究奇門遁甲風水堪輿等玄門之術,如今已能臨風佈陣,萬獸聽音。”

那名夫人怔然半晌,起身萬福:“將軍贈言,銘記於心。”

那名胡夫人也蹙眉不語,可原先黯淡的眸中已經多了不少光芒,似乎也在心中消化崑崙裳所言。

若有機緣,誰不想擁有一番獨屬於自己的事業,誰甘做一輩子都只能依附他人的菟絲花?

只有一名女子還有些猶猶豫豫,思前想後開了口:“將軍之言,醍醐灌頂。只是,我雖想像將軍一樣,去經營一番自己的事業,可到底不似平民女子身無牽掛。我家世襲侯爵,我自小享了孃家的福,眼下也是爲了家族與夫家聯姻。自由於我,此生怕是不能夠了。”

言語之中盡顯落寞之意。

崑崙裳也很心疼,但是對於這樣的事情,不是她能隨意置喙的,她想了想,安慰道:“夫人不必傷懷,所謂事在人爲,換一種角度來看,夫人出身侯府,身份高貴,雖然比尋常人家的女子多了一層束縛,可亦多了一階跳板。如我這般,出身低微,縱使身懷奇才也會害怕明珠蒙塵。但夫人從出生起就有好風在側,待一朝才學滿腹,正好乘風入雲巔。”

那女子眸光瞬亮,一番話說得她激動不已,站起身連連對崑崙裳道謝。

崑崙裳笑道:“其實這也不必謝我,是當今聖上……”

說到這裏她跟喉嚨裏哽了根魚刺似的,擦,怎麼順嘴就誇起九霞傾來了!

胡夫人不知道她這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連忙接住話頭:“正是如此啊,當今聖上最能體會姐妹們的辛酸苦楚,其實這些閨中教條早已不似從前那麼嚴苛了。我們姐妹剛剛聽東面亭中那幾位普通人家的小娘子,聊起今後的青雲之志,別提有多羨慕。將軍一番話,真是來得太及時。”

幾人又讚了一番,纔想起問崑崙裳來。

“將軍今日到此,是來找什麼資料嗎?我們姐妹幾個時常聚在此處,若將軍有什麼疑惑大可問我們姐妹。”

崑崙裳聽了這話一拍大腿,連聲稱好,就把扈家的一些事情隱去關鍵,挑能說的問了。

那三位夫人聽了連忙笑道:“將軍這下可問對人了。”

“哦?”崑崙裳終於來了精神,稍稍壓低了聲音:“你們都知道些什麼?”

胡夫人站起身,與崑崙裳指了一個方向:“這些事情,將軍不如與我們進裏屋,聽我們細細道來。”

百科集會並不是全開放式的,有些時候一些學者不想受到打擾,或者有些什麼比較隱私的技巧不想全部公開出來,就會拿一個牌子,進裏屋交流。這樣的牌子一個月只能領三回,但是體驗感極佳。

全封閉性的屋子和隔音良好的環境給人以安全感,這是外頭那些公開場所達不到的。

崑崙裳跟着那三位夫人進了裏屋後,就收到了一手極珍貴的消息。

“扈大人的夫人不是瑤京人,是從鄰城嫁過來的……”

大約半盞茶的時間,崑崙裳就對這個神祕不得見的扈夫人瞭解了八成。

“但是有一點很奇怪。”胡夫人秀眉一蹙。

“哪點奇怪?”

胡夫人道:“扈夫人所有留在百科集會里的記錄,都斷在一年前。也就是整整一年,那位扈夫人都沒有在這裏留下隻言片語。所有官宦女眷會參加宴會,扈夫人也全不出席。因爲扈夫人是從外地來的,在京城沒有熟識的朋友,所以我們只覺奇怪,但沒人有閒心多管。”

崑崙裳聽了這話,不禁脊背發寒:“你的意思……是說這個扈夫人,整整一年都再沒有出現過?”

胡夫人點點頭,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眸中閃爍過一片翳影:“就像是——”

“憑空消失了一樣。”

內室裏頭有假山造景,倒流香爐,在沒有人說話的時候,還能聽見水流潺潺,輕響不絕。但此時並不覺其熱鬧,反而更顯一室冷寂。

空氣好像凝固住一般,連呼吸都出現阻滯之感。崑崙裳頭皮都麻了,她不禁升起一個可怕的念頭。

這個扈夫人——

可還活在人世?

辭別了三位夫人,崑崙裳走到百科集會開放區域,尹泛齊捧着一大疊卷宗頂着一腦袋汗跑了過來,見了崑崙裳就開始叫苦不迭。

“哇崑崙裳你躲哪裏去了,我找了你半天啊!”

崑崙裳看着少年清朗的五官,聽着耳邊咋咋呼呼的聲音,被暖絨日頭這麼一曬,這才把剛纔在內室裏頭積壓起來的弔詭陰寒褪了下去。

“一言難盡,你有發現沒有?”

尹泛齊興奮地揮了揮手中的卷子:“那可太多了!”

崑崙裳莞爾:“走,回去細說。”

***

“哇不是吧不是吧!這麼可怕!!”尹泛齊聽完崑崙裳說的部分,連連稱奇,“扈家難不成真在喫人啊!”

“什麼喫人?”崑崙裳把他拽回來,示意他趕緊把查到的內容與她說來。

“哦哦我查到的和你這個很像啊!”尹泛齊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個精光,這纔開始敘說:“扈家每個月最大的開支,一個是官場之中的周旋打點,還有一個是家僕的購買安置!”

崑崙裳拿起水壺給他續了杯水,接道:“這有什麼問題?”

“有!”尹泛齊道,“他們特別愛買丫鬟!”

“買丫鬟?”崑崙裳疑惑,“大戶人家,確實經常會添置家丁婢子,這有什麼稀奇的嗎?”

“當然稀奇!”尹泛齊伸出一根手指,“奇就奇在,他們每個月的奴僕費,一直沒漲!”

崑崙裳起先是一愣,等反應過來,已經擋不住透入毛孔的陣陣寒意。

大量買入丫鬟,卻一直沒有漲奴僕費,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扈家此時真正的家奴數,已經大於報上去的數目。

“用自己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白養着一堆人,哪個傻子會做這種事!”

尹泛齊拿起水杯正喝着,猛地觸到崑崙裳冷颼颼的目光,登時反應過來!

“額咳咳咳咳!!我不是說你是傻子,畢竟除了你還有誰會做這種傻事嘛!啊不對不對,崑崙裳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理會一旁手忙腳亂的小尹將軍,崑崙裳扶額不語,信息在腦中飛速牽搭,極快地組合出了她此刻的思路——

扈家,大量買入丫鬟的同時,在大量少人。

這些人不可能憑空蒸發。

她們……

會去了哪兒呢?

***

崑崙裳開始認真思考起尹泛齊說的辦法——

翻·牆。

她向來是個極有行動力的人,當天晚上就跑到扈家院牆外頭,琢磨從哪裏潛入神不知鬼不覺。

畢竟這種人家的府邸,你不知道它院牆裏頭到底是屋子還是大坑,萬一一翻進去落不到底,那就只能躺到太陽昇起被人發現社死當場了。

崑崙裳繞着扈家的南牆走了兩週,正思考着要不要再去東牆看看,就發覺一個鬼鬼祟祟的身影在牆角一閃。

崑崙裳怕驚動人沒有出聲,趁夜匿了身形,幾個起落便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那個身影之後,來了個反客爲主。

那人影沒察覺背後有人,正打算原路返回去崑崙裳剛剛待過的地方找人時,冷不丁地對上崑崙裳盛滿笑意的眼。

“啊——唔!”

崑崙裳一把制住人抵到牆邊壓了,一手攢住那人手腕箍在頭頂讓其掙扎不開,一手捂住那人嘴脣讓其不得出聲。就這麼僵持半晌,只能聽見彼此交錯起伏的呼吸聲,和近在咫尺的心跳聲。

崑崙裳臉頰一轉,無意蹭到了對方的肌膚,不知道是哪個部位,只覺所處之地一片柔膩,如軟玉凝脂,卻又灼燙得很。蜻蜓點水般的一息,激得人心魂一漾。

呼吸漸濃,心跳加重,可誰也不敢在此刻輕易出聲,不知是害怕被人發現,還是不想打破此刻難得的安寧。

待月色透雲翳而出,冷月光華重臨大地,崑崙裳纔看清此刻被她壓在身下的人到底是誰。

她一下彈出半丈,然後猶豫着行了個大禮,一舉一動都很合禮數,只是這恭敬之情怎麼也無法在這種氣氛下醞釀出來。等她起身擡頭,便是原形畢露之時。

“怎麼?”崑崙裳拿眼睛打量了下自她鬆開後,一直貼着牆壁一動不動的九霞傾,尋思着自己剛纔也沒使多大力氣,怎麼就把人搞得動不了了?

她上前幾步,湊近九霞傾,這個距離應當是極近的,因爲她的臉頰清晰地觸上了對方錯亂的呼吸。

崑崙裳喉頭一滾,沉下的聲音裏帶了絲兒不自查的啞。

“陛下也夜跑?”

九霞傾被這一句話徹底驚醒,她後退兩步,自腰間垂掛至膝頭的禁步發出清脆的聲響。

禁步多用金銀玉器,行走之間玲玲相碰,煞是好聽。

但是崑崙裳十分厭惡這種聲音,尤其是心情煩躁的時候,聽到這玩意響,恨不能直接拽下來摔了。

然此時此刻,清寒夜風之中,這禁步之音竟透着幾分無措。

平白撓得人心癢。

九霞傾還是沒有開口,崑崙裳覺得奇怪,正欲再次上前,卻被人猛地一推!

這一擊猝不及防,崑崙裳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推開了去,九霞傾趁此機會,連忙尋了個方向跑遠了,只留下一串禁步在夜風中相碰的脆響。

崑崙裳疑惑地望着流淌一地的朦朧月色,心下發怔。九霞傾這是怎麼了?怎麼還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呢?

“誰!”

“誰在那!!”

大約是九霞傾的禁步引來了扈家家丁,崑崙裳暗罵一聲,飛速觀察了下四周,尋了個最穩妥的方向幾個躍步遁入夜幕之中。

***

自那夜被九霞傾攪了事,連老天爺都開始和崑崙裳過不去。幾日·淫·雨無絕,引起骨傷復疼,外加氣急攻心,給崑崙裳直接摁回了病榻。

正鬱悶着下一步該怎麼潛入扈家,卻見小蒲桃跌跌撞撞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

“將軍!將軍!!那扈家二郎,他他他他回來了!!!”

崑崙裳垂死病中驚坐起——

“他他他他咋回來了?!”

“聖上一紙詔令,把他調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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