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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13 他的孫子(一更)

看到這一幕的韓燁直接就給傻了眼。

先是莫名其妙出現的黑衣人,再是突然到來的馬車,加上黑衣人毫不猶豫地把蕭六郎往馬車裏扔,任誰都會認爲馬車裏是坐的是蕭六郎的另一個幫手吧?

但爲何……會是國君陛下?

難道國君陛下已經知曉蕭六郎的身世了?

不對,太子說過,國君不知!

況且如果國君真是爲蕭六郎而來,絕不會微服私行!

國君是碰巧路過!

國君一行一共三人,國君自己、張德全以及大內高手兼車伕。

車伕的武功是極好的,可惜還是比不上第一高手韓燁,他努力抵擋了一下卻依然被劍氣震飛了。

這纔有了車廂被劈開的後續。

至於說被死士扔進車廂的蕭六郎——

好吧,這個是車伕失職。

頭一次見到宛若天人的男子,他失神了一下。

蕭珩這會兒正趴在車廂的地板上,死士扔得蠻橫,實則用了巧勁兒,他摔得並不痛,只是難免狼狽。

他是被從牀鋪上直接撈出來的,來不及扮上女裝,穿的是薄薄的素白寢衣,一頭烏髮如墨,恰如黑亮光澤的綢緞披散在他的肩頭與身上,遮了他大半臉龐。

他很懵。

根本不知自己究竟跌進了誰的馬車。

映入眼簾的是兩雙做工講究的步履,其中一雙格外高端大氣,他下意識地擡頭朝步履的主人們望了一眼。

……他只認出了張德全。

沒認出禿瓢國君。

——論髮型的重要性。

他認不認出其實都不重要了,國君看見他了。

他擡起頭的一霎,長髮就從臉龐滑落,他的五官徹底展露在了國君的眼前。

國君甚至忘了去追究自個兒差點被殺死的事,就那麼死死地盯着這張近在咫尺的臉。

蕭珩卻是記得自己是在逃命。

他回頭望了那個僵在原地的蒙面黑衣人一眼,看來黑衣人很忌憚這二人,是機會逃走了!

蕭珩爬起來,扒開國君與張德全,自二人中間穿過去,從馬車的另一邊跳下去,頭也不回地走了!

張德全一時心急,回過頭,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大聲喊了一句。

蕭珩走了,國君的注意力也成功回到了韓燁的身上。

兩個高手,一個是太女方纔買的死士,另一個不知是誰。

但死士是護着蕭六郎的,另一個則是來追殺蕭六郎的,不然蕭六郎不會逃。

國君望着渾身僵硬的韓燁,眸子裏掠過一絲極寒的光:“拿下!”

大內高手兼車伕一躍而起,拔出藏在腰間的軟劍朝韓世子凌空劈了過去。

太女買來的死士也加入了戰局,二人聯起手來朝韓世子發動了猛烈的攻擊。

老實說,一個大內高手,一個拍賣行的死士,武功都不弱。

奈何韓世子太強大了,雙方較量了幾十個回合,除了消耗了韓世子不少元氣之外,並未對韓世子造成任何實質性的傷害。

韓燁其實是有機會殺死他們的,可國君在場,無形中給了他一股巨大的壓力。

不能再戰了……

韓燁又一招擊退二人之後,使了個虛招,趁機轉身飛入夜色。

車伕猛地抓住他的手腕。

沒把他的人拽下來,只是將他的袖子與傷口上的布條撕開了,露出了一道彷彿被剜過的傷口。

韓燁走了。

死士隨後也施展輕功走掉了。

車伕單膝跪地,拱手衝國君告罪:“奴才無能!沒能抓住刺客!請陛下責罰!”

國君沒提責罰不責罰的話,而是先問向一旁的張德全:“你方纔都看見了?”

張德全愣了愣,反應過來國君問的是摔進他們馬車的人,他回憶着說道:“奴才看見了,好像是……皇長孫殿下。”

皇長孫上官慶自幼隨廢太女前往皇陵,但因他身患惡疾,每兩年都需返回國師殿求醫問藥,而每次他來,國君都會在國師殿的閣樓上遠遠地看他幾眼。

張德全因陪伴在國君身側,也見過皇長孫好幾次。

只是他倆都不曾露過面。

皇長孫認不出他倆並不奇怪,畢竟他離開皇宮時還小。

這就是張德全對於方纔皇長孫殿下一系列懵圈反應的具體分析。

那麼接下來問題來了。

一,皇長孫何時回盛都的?

二,距離他下一次問藥還有一年的功夫,他爲何提早回來?難道是因爲太女回來了?

三,他現在住在哪裏?

四,這一點是有關太女的,事情發展到現在,要是國君還看不出來太女今晚偷溜出宮是爲了救自己兒子,那他就枉爲一國之君了。

這就衍生了第五個問題,太女身處後宮,她是怎麼知道自己兒子回來了?又怎麼知道他今晚會出事的?

張德全弱弱地瞟了國君一眼,以我對國君的瞭解,他接下來可能會懷疑太女是故意引他出來坑他的。

但講真,你不在乎太女也上不了那麼大的當。

張德全,有種你就大聲說出來。

不,我是太監,我沒種,我不說。

國君閉了閉眼,似在壓抑周身滔天的怒氣,沒人知道這怒氣究竟是來自太女更多一些,還是來自刺客更多一些。

“回去再慢慢收拾她!”國君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張德全追隨國君多年,對於國君的怒氣值有一套自己的判定標準,國君還能等回去再收拾太女,說明國君雖是屬於瀕臨爆發的邊緣,但還沒暴走。

這大概……是因爲國君不知道自己禿瓢了吧?

張德全默默收回視線,決定等國君自己發現,他不要做那個戳穿國君最後一層臉皮的人。

張德全看向車伕。

車伕虎軀一震,臥槽,你不說我也不說!

國君冷聲道:“看出刺客的武功路數沒有?”

車伕恭敬答道:“回陛下的話,刺客前面用的兩劍似乎是唐門的劍法,後面再與他交手時,他用的就是江湖上十分普通的劍法了,基本上每個劍客都會。”

這麼說國君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起先刺客不知馬車裏坐的是誰,用了最狠辣的劍法,後面大概是認出了他,想要隱藏身份於是換了一種江湖上人人都會的劍法。

只可惜,那兩招就足夠他露餡了。

車伕接着道:“陛下,據奴才所知,在盛都只有韓家請了唐門弟子爲客卿。”

國君的眼底掠過一絲危險的波光。

車伕道:“另外,屬下與他交手時發現了他左小臂上的傷口,像是被生生撕下了一片肉,不知是何人所爲。”

國君冷冷地望向夜色深處:“韓、家!”

……

韓家大宅。

韓燁施展輕功回了自己院子。

他一進屋,便疼得倒在了地上!

“燁兒!”

齊煊奪門而入!

韓燁這兩日神神祕祕的,幹什麼也不與齊煊這個師父說,今晚開完家族回憶後,韓燁更是消失許久,齊煊放心不下,想過來看看他回來了沒有。

不曾經竟是撞見這一幕。

他將倒地的韓燁扶到椅子上坐下。

韓燁左小臂僵硬,臉色蒼白,汗如雨下,整個人忍受着巨大的痛楚。

與兩個高手交手他沒受傷,可被那隻海東青咬傷的地方卻越來越痛。

他是習武之人,受傷乃是常事,起先沒在意,只是胡亂包紮了一下。

可當凝固了血跡的布條從傷口生生扯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傷勢並沒有那麼簡單。

“你的手臂怎麼了?”齊煊托住他的左小臂問。

韓燁蒼白着臉說道:“被一隻鷹給咬了。”

齊煊蹙眉:“什麼鷹咬得這麼深?”

都深可見骨了!

意識到了什麼,齊煊又道:“不對,你怎麼會被一隻鷹給咬傷?”

他可是盛都這一輩的第一高手!

“是我大意了。”韓燁冷汗直冒地說,“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師父,你可能要出去躲一躲了。”

“何事?”齊煊一邊說着,一邊拉開抽屜,娶出藥酒與金瘡藥,“你忍着,我先給你處理傷勢。”

“我的傷勢一會兒再說……我今晚……可能暴露了唐門的劍法……他們很快就會查過來……我擔心師父你會遭到牽連……”

齊煊看了看一襲夜行衣的韓燁,正色道:“燁兒,事到如今你還是不肯信任我麼?你若是不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是不會走的。”

韓燁的心底天人交戰,太子的叮囑歷歷在目,可師父於他而言亦是十分重要的人。

他最終還是將這一趟的任務說了。

齊煊冷笑:“所以,這就是南宮厲當初入宮的原因。太子嘴上說的好聽,不想牽扯韓家,到頭來還不是將韓家的繼承人給搭進去了。”

韓燁道:“師父,你趕緊出去躲一陣。”

齊煊嘆息道:“躲不了了,你今日殺皇長孫被國君抓了個正着,國君沒認出來倒也罷了,可國君與張公公不是都認出來了麼?從這一刻起,盛都內城連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了。”

韓燁懊惱地握緊了拳頭。

齊煊道問道:“外人並不知我教你劍法的事吧?”

韓燁搖頭:“師父偷偷教我習武,讓我連我父親都別告訴,我沒對任何人提過。他們都以爲我只是在和你學習暗器。”

齊煊說道:“雖然還是可能會懷疑到你頭上,不過我儘量。”

韓燁:“師父!”

齊煊笑了笑:“我今日就離開韓家,之後你不要聯絡我,不要試圖找我。”

“沒用的。”

韓二叔韓詠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

韓燁神色一變:“二叔!”

韓詠說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見了,那你們要不要聽聽我說的?”

齊煊問道:“外面出什麼事了嗎?”

韓詠正色道:“就在方纔,我父親、燁兒祖父被召進宮了。”

二人的神色俱是一變。

猜到國君可能會有所動作,卻也沒料到動作如此之快。

韓詠語重心長地說道:“這已經不是一個唐門的客卿能夠扛下的事情了,刺殺皇長孫,雖是未遂,但不死韓家人,不足以平君憤?別說這件事根本就是韓家人乾的,就算不是,國君也會把賬算在韓家人的頭上!”

他說着,看向韓燁,“你用的是哪兩招?”

韓燁的心底涌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二叔……”

韓詠抓住韓燁的左手,仔細看了看他的傷口,忽然抽出匕首,在自己的左小臂上剜下了一塊與他傷口完全契合的肉!

韓燁勃然變色:“二叔!”

韓詠撕下下襬纏住傷口,隱忍道:“教我,哪兩招?”

韓燁喉頭脹痛,眼眶發紅,哽咽地搖頭:“我不教……我不教……”

韓詠不再與侄兒磨蹭,轉頭看向齊煊,眼神堅毅而果決:“有勞齊大俠。”

韓燁紅着眼眶咆哮:“師父!不可以!”

他父親忙於公務,他自幼被二叔帶大,在他心裏,二叔是比父親更親近的人。

他不要二叔爲他頂罪,不要眼睜睜看着二叔去送死!

這比讓他去死更難受!

齊煊一瞬不瞬地看着韓詠:“就算你去頂罪,也未必能救下整個韓家。”

韓詠點頭:“我知道。”

“好,我教你。”齊煊話音一落,反手點了韓燁的大穴,拔劍來到庭院,“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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