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9章 盛年不重來

白樾兩隻手都埋在深藍色的湖水裏。

除了那微弱起伏着的胸膛，他渾身僵硬的像是剛剛死去的人。

“白樾陛下。”

衛施施然地走到他的身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嘴角勾勒出一抹嘲弄的微笑。

“要不要和我談談合作？”

“把所有阻礙你的人全部都殺死！”

白樾已經沒有了力氣，但是卻還是強撐着自己的身體翻過身，那雙淡金色的瞳孔給了他一個惡狠狠的眼神。

“滾！”

“這一次看見你幫着我們一起鎮壓了封印的份上，我放你離開，下一次再讓我發現你打龍島的主意，不管你在哪都會殺了你！”

白樾分明已經沒有力氣了，但是被那雙淡金色的瞳孔盯上的時候，衛後脊還是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涼意。

這些曾經被天地所鍾愛的怪物們，總是擁有着他夢寐以求的東西，卻不去珍惜。

所以這個世界何該由他來掌控。

衛徘徊惡意的想着，但是他的眼神掃到了四下，那些並沒有受太多傷的龍島的長老們便拉了拉自己的斗篷，隱藏進黑暗裏。

幾個身體僵硬的實驗體攔在了他的面前，那完全一樣的面孔上，灰濛濛的眸子擡了起來，無聲的注視着眼前的那些人。

“白樾陛下不要誤會，我這是在幫你清理那些沒有必要的廢物。”

“這個世界總該是由強者掌控的，那些只會浪費資源的廢物們不配生活在這個世界上。”

“如果真是如此，那你早就應該去死了！”

白樾被一個長老扶了起來，他微微的閉上自己的眼睛，一隻手捂在自己的胸口。

“滾，給你三分鐘的時間消失在我的眼前，否則我很可能會改變現在的主意！”

衛見勸說無果，惱怒於白樾的不識趣。

“既然您實在沒有合作的意向，那我就先走了，希望你以後不要後悔。”

白樾看着那個黑色的背影迅速離開，連帶着周圍那些，特殊的生命體也跟着離開，眼中劃過一絲暗光。

他們有着屬於自己的驕傲，即便是再落魄也不會和這種人合作。

爲虎作倀，簡直就是磨滅了他們的最後一次尊嚴。

夜晚慢慢沉靜了下來，只有風聲嗚咽着，像是一曲悲歌在哭訴。

風裏攜帶着大量血腥的味道，那是屬於龍島土生土長的族人的氣息。

站在淡藍色的湖泊旁的所有人都沉默着，突然一個虛發接白的長老跪了下來，他沉默的把自己的頭深深的貼在土地上，貼着那髒亂不堪的土地。

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人也跪了下來，最後湖泊旁只剩下白樾一個人強撐着自己。

“你們在幹什麼？”

“你們在向他懺悔嗎？已經沒用了，他剛剛的所作所爲你們還看不明白嗎？他把我們所有人都視爲假想敵，一旦他成功逃脫封印，我們每個人都得死！”

“別忘了當初提出意見的時候，你們每個人都表示了贊同。”

“在封印白雪這件事情上，你們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容貌已經很蒼老的長老們，像是莫名的增長了數十歲。

最先跪下來的那位長老，神情悲愴，眼含淚花，看着湖泊的方向是不捨是複雜，也帶着莫名的悔恨。

“我現在開始懷疑，我們的選擇到底是不是正確的。”

“殿下雖然一直都在尋找一個人，但是從來都把族人護的好好的。”

“殿下沒有被封印的時候，至少族人不會出現這種大片大片的傷亡。”

“可是陛下您說，找到的血脈返祖的方法，帶着島上的龍衛出發，回來之後十不存一。”

“那教廷的人，白雪殿下在位時，從來不屑於和他們交流，也不會引狼入室。”

“可今天晚上那些人屠殺了那麼多的族人，血流成河啊！”

長老渾濁的眼中眼淚不斷的流淌下來。

“陛下，我覺得我們都是龍島的罪人，我們把大好的局面葬送了，還是就此收手吧！”

“說來說去你們就是後悔了！”

“真是可笑，當初我找到了血脈返祖的祕密的時候，你們每一個人可都是贊同的，別告訴我你們不想獲得這樣的能力！”

白樾嗤的一聲笑了，看着那些跪在地面上平靜的長老們，狠狠地笑出聲。

他笑的時候扯動了自己的傷口，猛的發出一聲聲的咳嗽，可他不在意，拼着咳嗽，也要把接下來的話說完。

“現在在我身上的實驗失敗了，你們一個個就想打退堂鼓了，我告訴你們沒那麼容易。”

“白雪這個人我最瞭解了，他的眼裏容不得沙子，那些無辜的族人就罷了，你們這些曾經背叛他的人一個都別想活！”

“哈哈哈，你們居然想退出，真是可笑，你們就在這裏跪着吧，跪着祈求他的原諒！”

“或者你們現在可以解開封印，你們可以試試！”

白樾說完便一搖一擺的離開了，他沒有去看那些身後跪着的長老，因爲他知道那些人不會解開封印。

這些人都是天性，懦弱的膽小鬼，連爭取都不敢爭取，又怎麼可能願意放出一隻野獸呢？

更可笑的是他自己，還曾經那樣天真地相信這些人！

白樾內心的想法已經發生了變化，那曾經一心想要變強的偏執的內心，已經被污穢所沾染，他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衛的話。

這個世界上只需要強者就夠了，那些弱者只會浪費資源。

也許剛剛答應合作纔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白樾踉蹌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那些跪在藍色的湖泊邊的長老們也一直跪着。

沒有人去清掃這個夜晚的戰場，那些灑落的鮮紅的血液在一夜過後慢慢凝固，變成了黑色的痕跡。

曾經繁榮昌盛的龍島，在一夜之間竟破敗得像上古廢棄的戰場。

第二天，龍島久違的落了一場雨。

這場雨從太陽正明媚的中午開始落下，一直到夕陽西下的黃昏才結束。

期間，太陽依舊，雨也依舊。

那些被暴雨沖刷着的土地上，曾經擁有的血液的痕跡，慢慢被洗刷了。

平整的土地再一次恢復生機，可曾經死去的人卻已經不會再回來了。

人的一生總會做出無數個選擇，或好或壞。

最重要的其實不是選擇的對錯，而是有沒有能力去承擔這對錯背後的延伸。

白樾或許曾有那麼一刻，是針對熱切的愛着這片地方，想要把它發展成更強大的領域，但他卻也終究被偏執的心所影響，鑄成了難以挽回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