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少女與狼

第二十章

入夜，黑川宅。

煉獄杏壽郎還沒有進門，先隔着沉沉夜色看見了池塘邊隱綽的火焰，烤魚的香味順着夜風傳來。

天際的繁星照映出院中的景象，一段時間沒見黑川羽的庭院裏裏外外都翻新了一個遍，竹林挺拔，長廊曲折，野花輕輕搖曳着，色澤穿插毫不凌亂，彰顯有序的美感。

“準備出發了？”黑川羽笑着與煉獄杏壽郎打了個招呼：“喫烤魚嗎？”

平常人在夜間出行無疑是一間極爲危險的事情，隨時可能遇見兇猛的野獸和喫人惡鬼。但鬼殺隊隊員恰恰相反，更不用說這次出行的是兩位柱，基本上不用擔心遇到危險，哪怕是上弦打不過也可以做到全身而退。

黑川羽知道煉獄杏壽郎不會拒絕美味，不等他答應就將架上最後一串外表酥脆的烤魚拿下來遞給了煉獄杏壽郎，而後提劍揚土蓋滅了火焰，順勢將魚刺也一起毀屍滅跡。

煉獄杏壽郎來之前已經喫過飯了，但現在聞到烤魚的鮮香不由胃口大開，他對於美食毫不拖沓，在黑川羽去洗淨手的功夫再回來，發現這條烤魚只剩下了孤零零的竹籤屍體。

黑川羽將羽織披上，朦朧青意一閃而過，溫涼如春湖。他與煉獄杏壽郎一起朝目的地的方向走，回想剛剛看到的場景，笑着生出感慨：“每次都覺得煉獄君很厲害。”

煉獄杏壽郎有些不解地看向黑川羽，他髮絲與眉毛像是靜靜流淌的岩漿，在夜色下泛着溫暖的色澤：“厲害？我似乎還沒有和黑川你打過架。”

“是指煉獄君喫飯的速度。”黑川羽笑道，他的目光很坦誠，不會讓人覺得被冒犯：“而且胃裏可以裝下很多美食，非常令人羨慕。”

煉獄杏壽郎第一次被人誇讚飯量，這導致他的神情變得認真起來：“其實甘露寺少女也非常厲害！”

“我之前和她比試了一場。”

約定比試飯量這件事無論放在哪裏都顯得非常少見，這在世人看來可能和懶人比懶一樣奇妙。

但是黑川羽絲毫不覺得怪異，他反而饒有興趣地問道：“結果怎麼樣？”

煉獄杏壽郎撓了撓頭，爽朗地大笑：“然後飯店沒有菜和米了，不過那家店廚師的手藝很不錯呢哈哈哈哈。”

“果然...”黑川羽無奈地嘆了口氣，他對這個結果並不感到意外，畢竟當時野餐時他就見識到了兩人的飯量，可惜他的身體不允許他暴飲暴食，不然黑川羽自己也是一饕餮。

全速趕路維持呼吸法需要消耗不少體力，爲了提防意料外的狀況，他和煉獄杏壽郎選擇白日再提速趕往目的地。

夜色四合，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在了一條彎曲的山間小路上，周圍的樹影靜謐搖曳，從兩人身邊倒退閃過，如同漆黑深海中游動的魚羣。

山林中隱隱浮動霧氣，月亮被雲悄悄遮蔽住，前路頓時只剩下一片黑暗，煉獄杏壽郎的日輪刀的刀刃泛起炙熱的焰光照亮了道路，從遠出看隨着移動被連成了模糊的火線。

光芒映入黑川羽的眼中，他好奇地看了一眼，很快分辨出這與不死川實彌當時的日輪刀一樣，是因爲本身屬性的影響。

黑川羽笑道：“如果我是會這一招的話，在旅途中倒是可以省去許多麻煩。”

城鎮之外在夜晚最擔心的永遠是襲擊的惡鬼野獸，但是黑川羽絕對不像外表表現出來的這樣無害，他當時臉上就是掛着這樣溫和的笑容，幾乎屠完了一山頭的鬼。

但是煉獄杏壽郎還真的相信了黑川羽的話，並且爽朗而真誠地提出建議：“等黑川你的身體好了，可以來學習炎之呼吸！”

“我的身體啊.....”黑川羽停頓了一下，他清楚自己的身體永遠不可能痊癒，但是面對煉獄杏壽郎的話，他還是在輕咳後淡淡笑了聲：“好。謝謝煉獄君的好意。”

態度溫和而又疏離。

他們又聊了些黑川羽旅行途中遇到的美味，說到這些黑川羽的眼睛是發亮的，沉寂的碧湖似乎泛起了一點波光。

煉獄杏壽郎的性格開朗而又熱烈，很多時候表現大大咧咧但是卻意外地心細。

當夜色越來越濃重的時候，他主動停下腳步出聲：“今天就在這裏休息吧！”

煉獄杏壽郎不管何時都顯得精神奕奕，他洪亮的聲音驚起了數只憩息中的小鳥。

可能因爲地質的原因，這裏是難得可見的空地，樹木不再扎堆生長，雜草與腐爛的樹葉都比其他地方要少。

黑川羽現在用的是個溫柔人設，當然不會有什麼異議，他贊同道：“今天晚上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就可以全速趕路了。”

他們撿來一些枯枝搭成堆，煉獄杏壽郎正打算用呼吸法便捷生火，忽然像是聽到了什麼動靜，表情嚴肅地擡頭望去，在他所看的遠處正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

黑川羽若有所覺：“是狼在傳遞訊息，應該是準備召集同伴。”

“可能有人遇到了危險！”煉獄杏壽郎凝重道，

“沒有火光。”黑川羽搖頭道，在夜晚中沒有火基本上意味着沒有生人，畢竟山林中蟄伏着猛獸毒蛇，不生火過夜的後果可想而知。

煉獄杏壽郎卻起身握住了日輪刀的刀柄，撓了撓頭爽朗道：“不管怎麼樣還是去看看比較保險。”

“生命這種脆弱的東西，哪怕千萬分之一的機率也有可能死去，對吧黑川！”

他的眼眸明亮如火，羽織烈烈，黑川羽在這樣炙熱的目光下難以說出拒絕的話。

有的人或許能肆意踐踏善良，但因爲黑川羽見過太多的惡，才知道溫柔的可貴。

黑川羽無奈道：“走吧。”

兩人以驚人的速度掠過樹叢，重重樹影飛快向後退去，在一片雜草叢生的地方，他們果然看見了一隻兇猛的灰狼，黑夜中它的狼眼透出了瘮人的兇光。

而在它面前的竟然是一個瑟瑟發抖的小姑娘，她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腦後綁着馬尾，穿了一件藍底的碎花裙，上面沾了不少泥土，她非常的害怕，烏黑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但還是咬牙努力穩住顫抖的手，緊握着一截快要燃燒完的火把，正一點點往後退。

因爲火焰太小，這纔是黑川羽與煉獄杏壽郎沒有看見火光的原因。

灰狼明顯是被燃燒的火給唬住了，但又不願意放過面前可口的獵物，在和小姑娘僵持了一會果斷呼喚同伴向自己這裏靠近。

於是就有了黑川羽與煉獄杏壽郎聽到的陣陣狼嚎。

黑川羽此刻心中有些驚訝，但也僅此而已，他一向秉承的原則就是萬事隨心，遇上可以考慮救，如果錯過也不會產生惋惜美好生命逝去之類的情緒。

一道炙熱的火焰自日輪刀中揮斬而出，擊在灰狼腳下的土地上，灰狼受驚警惕地張望了一下，迅速夾着尾巴竄進了山林深處。

“已經沒事了。”黑川羽走到小姑娘的身邊，這才發現她舉着木枝的手肘磕破了皮，血已經凝固了，刺目的青紫色中間有着一層薄薄的血痂。

“你的家在哪裏？還能走路嗎？”黑川羽溫聲道。

忽然得救，小姑娘還沒有從這場危機中回過神，就看見一個特別好看的男子，他溫柔的碧色眼眸注視正注視着自己，並且俯身輕聲安慰。

這個人的聲音也很好聽啊。她聞到黑川羽身上皁角的清清香，臉頓時“唰”紅了，她下意識放下燃燒的火把，但是胳膊因爲緊張狀態下舉了太長時間已經完全僵硬了，此刻牽動了傷口，飽蓄的淚水一下就落了下來。

在小姑娘的抽泣聲中，黑川羽與煉獄杏壽郎得知她叫淺野有子，住在附近的村落，村子原本非常和平，鄰里大家都互幫互助，生活平淡卻很溫馨。然而這段時間從城中來了幾個自稱是萬世極樂教信徒的人，他們擡着一頂轎子，上面掛着很大的帷幕，裏面就是他們的教主。他們一直宣揚着只要信奉極樂教教主就可以從如今着渾濁的人類世界解脫，前往真正的極樂。

而村民們在進入帷幕去向教主訴說了苦難後，全部流着眼淚走了出來，他們懺悔並且訴說着對於極樂的渴求，最後都成爲了忠實的信徒。

村落比較小所以家家戶戶都認識，淺野有子發現從那天后村落漸漸有女性開始失蹤，週期間隔少則一週，多則一個月，淺野有子感到非常的害怕，她試圖告訴身邊的大人，但是他們都說這些女孩是去往了極樂，並且在說這些話的時候露出了羨慕與嚮往的表情。

直到有一天，淺野有子回到家，她溫柔的母親做了一桌豐盛的晚飯，滿面紅光地告訴淺野有子自己被教主選中了，再過半個月就可以去往極樂的世界和逝去多年的丈夫團聚，並且絮絮叨叨地叮囑淺野有子一個人的時候要照顧好自己.

最後她瘋了般的逃出村子，決定去外面的城鎮尋求幫助，結果乾糧喫完了還遇到了狼。

“萬世極樂教？”煉獄杏壽郎恍然地開口：“那應該正好是這次任務的目的地！”

黑川羽伸出手輕輕地擦去淺野有子臉上的淚痕，微笑道：“你不用去城中找人了，我們就是來幫助你的。”

“真....真的嗎？太好了！！”淺野有子紅着臉伸手胡亂擦拭着淚水：“請你們救救我母親！”

煉獄杏壽郎看起來一副熱情高漲的模樣：“放心的交給我們，帶路吧，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