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病態

現在在井原雪面前，黑川羽不方便與煉獄杏壽郎討論，所以相碰的視線一觸即分。

黑川羽笑了一下繼續道：“井原夫人，我們一路來聽到了許多關於萬世極樂教的傳言，所以特地追隨過來，但是沒想到還是錯過了教主傳播信仰的吉日。”

“現在村中大家既然都是信徒，我和煉獄君想在這裏住幾天，感受一下被萬世極樂教所影響的地方，是如何平安喜樂的場景。”

“極樂一定是真的存在的，到時候恩人們看了就知道了。”

黑川羽的話說的讓人半點刺也挑不出來，況且兩人對女兒有救命之恩，說話也非常討人喜歡，井原雪本就對兩人感觀很好，一聽到他們打算成爲極樂教的信徒，語氣便熱忱了起來：“村裏有兩棟房子的只有村長，他與兒子兒媳現在住在新房，你們可以試着去借住空下來的老房子。”

“村長的性格也很好，但是他的兒媳可能.....”井原雪頓了一下，面露難色。

“看來留下來會有些困難啊，不過我相信我們對極樂教的執着會打動他們的。”黑川羽毫不在意地露出笑容。

執着，當然是殺死童磨的執着了。

通過自己這段時間從玩家那裏瞭解到的信息，系統一開始似乎並不打算給予玩家多少戰鬥力。但是後來在所有人的強烈抗議下再開放了戰鬥職業。

這個事實引發的問題，推翻了黑川羽之前的所有猜測。

主系統也就是“神明”，絕對不是爲了把世界攪得天翻地覆才讓這裏變成的遊戲世界的。但黑川羽親身感受過，玩家完成任務後獲取的報酬，是從NPC身上汲取的精神或者說是靈魂能量，也就意味着“神明”並不在乎這場遊戲會不會傷害到原本的世界居民。

沒有造物主會不憐惜自己的造物，他們是如同母親與孩子一般的關係，黑川羽迅速推翻所謂“神”之前對他說的話，這個不知來路的“神明”不光不是這個世界本來的意識，甚至很有可能是一個入侵者。

那麼它不願提供玩家大肆攪亂秩序的機會，可能只是能力不足以侵入這片世界太深，也更像是小心翼翼行動，不想驚動某些東西。

那自己只要將這裏攪得天翻地覆就好了。

——製造混亂。

黑川羽如果願意，這對他真是再簡單不過的一件事情了。唯一需要注意的就是拉緊往深淵邁步的心。

從井原雪家出來的時候，逐漸發現遊戲真相的黑川羽心情明顯愉悅了許多，他輕輕哼了一句讚歎冬日雪景的和歌，這才發現煉獄杏壽郎基本上沒有怎麼開口，這並不符合開朗的炎柱的性格。

黑川羽詢問道：“怎麼了煉獄君，一路上你都很少說話。”

“哈哈哈哈，只是因爲黑川你基本上把我們想要了解到的都問了出來！”煉獄杏壽郎直爽地大笑道。

與井原雪的整個對話中，黑川羽不光問到了需要的信息，也爲他們下一步做足了規劃。煉獄杏壽郎坐在旁邊，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見黑川羽蒼白的側臉，新同伴的脣角上維持的弧度全程下來基本上分毫未改。

就像是一張玉做的精緻假面。

陽光從層疊高聳的山峯探出頭，掃平了天際最後一絲灰暗的陰霾，田地上草垛沐浴在光輝中，外面的乾草很快被烘曬得暖洋洋的。

黑川羽與煉獄杏壽郎看見淺野有子正背身躺在金燦燦的草垛上，小小的影子在陽光中微微起伏，顯然是睡着了。

“她的確太累了。”黑川羽微笑着嘆息道。

“淺野少女很有潛力，如果進入鬼殺隊，以後一定會成爲優秀的劍士的！”煉獄杏壽郎道。

“有毅力，也有決心，面對想要守護的人時表現的非常勇敢，任務結束後可以試着詢問她的意見。”

煉獄杏壽郎側頭遠望，興致高昂：“最近鬼殺隊涌入了很多後輩，這些新芽都會成爲可以庇護弱小的樹蔭的。”

井原雪的住處離村長的家有相當一段距離，小徑兩邊的田野視野極爲開闊，黑川羽順着他的視線遠眺，看見了一望無際的嫩綠芽苗，在春日中煥發着勃勃生機。

“是啊。”

微紅的陽光照在黑川羽蒼白的面頰上，使得他的肌膚久違得感受到溫暖，而非病態的冰冷或者滾燙。他的脣角微微揚起：“沒想到上弦離開得這麼快，我本來以爲來到這裏會有一場惡戰。”

“鬼舞辻無慘在這幾百年裏，一直都在避免更多人的注意，轉移的速度非常快。”煉獄杏壽郎道：“那些上弦也學會這個本領。”

“黑川你唯一一個得知上弦信息的人。”

“唯一一個嗎？”黑川羽笑了笑：“那的確很榮幸。”

他心裏清楚，童磨這次的離開應該只是意外，鬼舞辻無慘一直以爲夢寐以求的東西就在自己身上，青色彼岸花虛無縹緲，而自己是真實存在的永生。他一定會派鬼不惜一切代價的尋找自己。

黑川羽意有所指：“沒關係，總有一天我們會和他們戰鬥的，包括鬼舞辻無慘。”

“不過現在這種情況，只能先留下來調查，我發現了一些讓人在意的東西。”

煉獄杏壽郎思考了一下：“唔...黑川說的是井原夫人的異常嗎？”

果然柱們沒有一個庸人。

“是的。”黑川羽笑道：“看來這兩天有事情可以做了。”

“提前將惡鬼的陰謀詭計扼殺掉，也是柱的職責啊！”煉獄杏壽郎認真地說。

兩人邊說着邊走過了翠色的田埂，小路最後在視線盡頭出現了一座紅磚白漆的二層高小洋房。

沿路村民居住的都是陶土製房子，井原家的空間更是狹窄，看來在淺野有子和井原雪口中人很好的村長，自己的生活富裕了，卻並沒有帶領自己的村民發家致富。

“篤篤篤——”

小洋房並沒有像城中有些人家安置了門口的響鈴，黑川羽直接上前敲響了村長家的房門。

“篤篤篤——”

敲門聲響了一會都沒有人來開門，煉獄杏壽郎站在黑川羽的身側疑惑道：“沒有人在家嗎？”

“村長和自己的孩子一家都住在這裏，即使出去耕作，家裏也不可能不留人。”黑川羽搖頭。

就在這時，門後傳來椅子後拉的刮蹭聲，光憑着動靜可以聽出一個人正在緩慢地起身走來，隨着腳步聲緩慢靠近，塗着白漆的木門被拉開了一條縫隙，扶着門扉的手纖細蒼白，五指指甲圓潤，用植物染料塗成了豔麗的紅色，可以看出主人對自身的精細保養。

但是門後露出的面容雖然嬌媚，皮膚卻憔悴暗淡，黑眸中更是佈滿了血絲，她神色顯得非常警惕，門縫開得很小，只能看到屋中一片幽暗：“你們是誰？”

這位應該就是村長的兒媳小原友惠了，然而她的表現如同驚弓之鳥，結合最近村中的情況，顯得異常可疑。

“我和同伴是追隨萬世極樂教而來的，沒想到又錯過了沐浴教主神光的機會。”

“爲了彌補遺憾，我們想在村中停留幾天感受一下信仰的力量，因爲聽說只有村長家中有空餘的房子，所以冒昧打擾了。”

黑川羽話音剛落，小原友惠卻在聽見萬世極樂教後，臉上露出了迷茫猶豫的神色：“這......”

“怎麼了嗎？即使需要支付錢財也沒有關係。”

黑川羽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露出了溫和的微笑，他的模樣極好，碧瞳微彎，面容清雋俊雅，再加上如今日頭正好，從小原友惠的角度看，這位來訪者不止氣質如同雲樹花開，肌膚在陽光下也細膩溫暖。

“沒，沒事！當然可以，不需要付錢，請稍等一下。”小原友惠抿緊脣角，她和丈夫自小就是娃娃親，但是後來家中發跡所以搬到了城中去住，邊做一些小生意。

城中的生活很快讓她迷失了，擁有了便捷優越的生活後，誰還願意回到鄉下呢，但是她的父母偏偏要守所謂的誠信，所以她迅速找了一個城裏工作的戀人想要擺脫娃娃親，然而這段戀情很快被曝光，她的戀人原來已經有家室了。她立馬變成了人人喊打的第三者。

城中已經沒有她的容身之地了，她只好嫁給了原先定了娃娃親的人家，他的丈夫小原高志是一個懶惰無用的人，他和村長用友惠帶來的嫁妝買了新房，卻完全不會做生意，種地也絲毫不勤勞。

小原友惠打工時受寒嚴重無法擁有孩子，這在傳統觀念統治的村落是絕對無法容忍的事情，導致村長一直對她非常厭惡冷淡，這種情況下她那一事無成的丈夫，竟然喜歡上了獨自帶着孩子的井原夫人，而且村長還默許了這種可笑的行爲。每次看着她們母女感激的目光，她都覺得非常諷刺。

面前這個人符合曾經她對於丈夫的所有幻想。

這讓她這一刻生出了強烈的不甘，在她最絕望的時刻，是萬世極樂教拯救了她，接納了她的痛苦，小原友惠發誓要將全身心都奉獻給教主。

但是後來她發現了...極樂教主的祕密，她本感到無比的恐懼迷茫，但直到看見這位俊朗的來客，心中的陰暗的蔓草瘋狂滋生，全部變成了病態的佔有慾。

極樂教享受虔誠的信仰這麼久，那信徒是不是也能從中索取自己想要的幸福呢？

......

小原友惠並沒有讓他們進屋等待，而是關上門回房中拿鑰匙，好像屋裏藏着天大的祕密一樣。

“謝謝小原夫人的慷慨。”黑川羽拿到鑰匙，笑着道謝，他本來想從小原友惠這裏試探一些情報，但是當他看到小原友惠遞予他鑰匙時，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霾，他將嘴邊的話語全數封了回去。

似乎有什麼趣事要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