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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所見所聞

烈日高懸,夏末的驕陽正是一年之中最爲毒辣的時候,炙烤得大地幾欲生炎,蒼白的石頭在陽光下略微刺眼。

近一年時間沒有下雨了,大地乾涸,萬物得不到雨水滋潤而枯菱焦黃,放眼望去天地間很難看到一絲綠意。

月民衆生活尚且艱難,

高東北方邊陲,距離斜陽城足有千里之遙,治下人口加起來不足十萬,此地本就多丘陵少雨水,乃名副其實的苦寒之地,正常的乾旱下來,人們的日子可謂走上了絕路。

站在洋豐縣境內,遙望西北方連綿荒蕪羣山,翻過那片山脈邊上金狼王朝境內了。

從幻境之處離開後,

雲景便來到了這裏,畢竟來都來北方這麼久了,不急這一兩天回去,是以順道前來拜訪一位故友洋豐縣地廣人稀,並非軍事要地,也不是產糧重地,更非商貿繁華之地,很多人恐怕聽都沒聽說過這個地方,在地圖上都很難找到,若是詢稍遠一些的人,估計沒幾個人能對這個地方有印象。

走在洋豐縣境內,放眼望去荒蕪一片,很難看到人家。

一棟破敗的居民房前,雲景目光動容,暗道一聲失禮了,他推門而入,這裏明顯有一段時間沒有住人了,屋內積了一層灰,院子裏沒有半點性口痕水缸裏沒有半點水,糧倉沒有半顆糧食,竈膛內只剩下冷冰冰的灰燼,鍋碗瓢盆都不見了,甚至屋子裏能帶走的東西都沒有了。

說句‘笑話’,耗子來了這裏都得流兩滴眼淚再走。

在這裏駐留片刻,雲景轉身離去,他心頭明白,這戶人家已然拖家帶口迷難去了,只是舉世大旱,又能逃到哪裏去呢?

大概走到哪兒算哪兒吧,總好過在這裏等死。

陣微風吹過,房頂上的茅草隨着風飄得好遠好遠…

距離空空蕩蕩民宅兩裏外,雲景又看到了一戶人家,遠遠的看着,他心頭很不是滋味。

了屋子裏,有老人,有小孩,大概已經死了一個月了,老人明顯是餓死渴死的,小孩是被悟死的,

這一家何其悽慘,可災難之下,活着比死了更加痛苦,死了纔是解脫吧。

挖個坑,把那一家人埋葬,心頭一嘆,雲景轉身離去寧願,爲盛世犬,不爲亂世人,這樣的場景,天下各個角落不知道還有多少。

兜兜轉轉,雲景走上了通往洋豐縣縣城的黃土官道上,心情越發壓抑了,這條路上的幾裏距離,他就在路邊看到了三具死屍,其中一具已經被野獸啃食得不成樣子,此情此景讓人心寒。

暴屍荒野,生命的總結不應該是這樣的,雲景順手而爲,將其埋葬。

一路上他看到了太多心酸的畫面,有人在低窪處挖坑,想要挖出水來,可最終把自己累死也沒能挖出一滴水,有人爲了爭搶一口喫的,大打出手雙雙死去臨近縣城,周邊開始有了屋舍田地,屋舍內十室九空,田地中的情況更是讓人不忍直視。

手的不子早已無,在風中沙沙作響一快田邊,估下,一個老人大眼的年叮叮噹,叮叮噹……

路上一頭小毛驢從遠處行來,趕驢的是一個半大少年,腳上沒有穿鞋,水泡夾雜着血絲,他不知道赤腳走了多遠,烈日下嘴脣乾得起了裂毛驢背上架着水箱,隨着前行,隱約有水晃盪的聲音傳出。

可走着走着,毛驢噗通一聲摔倒在地,口吐白沫抽搐着站不起來了,水箱也跌落出去,不多的水酒出,溼潤了地面,肉眼可見的被曬乾。

那少年一邊抱着毛驢腦袋痛哭,

一邊又痛苦的看向水箱,不知顧哪邊好。

“天啊,爲什麼會這樣!”少年仰天痛哭,述說着命運的悲苦,可天上驕陽似火,沒有任何應答之聲。

水箱灑落的水有一點流到了毛驢嘴邊,它本能的伸出舌頭舔舐,漸漸的居然有了點生機。

生命之源這四個字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至於雲景用天地靈氣滋養那頭毛驢又算的了什麼呢。

爲了那麼點水,這少年至少走了上百里路吧,雲景心頭如是道。

看了看不遠處的村落,目光有看向了村外一口早已乾枯的水井,雲景心念一動,數千米深的地下,有炙熱的火球燃燒,融化岩層,不久後直接融穿地表。

然後,嘩啦啦的地下水噴涌而出,在水井內流消,水流不小,很快填滿水井,朝着四方蔓延。

答老木的身影顫顫巍巍走過,偶爾撤見水井處的情況,愣了片刻,旋即瞪大眼睛驚叫呼喊道

“有水。。…。…

那一聲喊,彷彿驚雷劃過,很快就有人從各處朝着那裏匯聚,有人痛哭流涕,有人跪地感謝上天,他們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

想來要不了多久十里八鄉都會朝着這裏匯聚吧,有水,暫時就能有活下去的希望,以底下水源的情況看,支持水井滿溢幾個月還是沒有問的僅僅一口井,就能讓方圓幾十裏上百里的人家活下去。

雲景無聲無息的走了,人間苦難不忍直視。

舉手之勞的事情,這一路走來,他自己都不願去記得幫多少人家打通地下水給予活下去的希望,可天地太大,他一個人又能幫的了多少呢。

被異域文明詛咒的世界,想要挽救蒼生,歸根結底還是要破除詛咒,可要如何去做雲景沒有任何頭緒,甚至感到深深的無力,因爲即使知道了他也沒那個能耐。

以一己之力去解決一個文明付出慘痛代價的詛咒,想想都不現實。

得到發出來的力量無比人的,了不得那麼多也纔過去不到半個時辰,當他遙遙看到洋豐縣縣城的時候,那裏的人們居然就朝着水井方向蜂擁而至看向縣城方向,雲景目光閃爍。

縣城內是有一口水井的,水源充足,他一眼就“看出”那口井是被高人打出來的,還殘留着絲絲真意境強者的氣息。

明顯大離王朝並未拋棄萬民,哪怕是洋豐縣這種偏遠之地,也派出了強者在行動。

可要顧及的地方太大了,王朝派出的強者也忙不過來,只能勉強保證一縣之地有一處水源可用,再多就無能爲力了,畢竟其他地方還在眼巴巴的等着。

洋豐縣縣城內的水井周圍有捕快衙役持刀把守,梳理秩序讓人排隊打水,排起的隊伍很長很長。

在那水井周圍豎起了十多根木樁,上面都掛着屍體,邊上一塊告示牌殺氣騰騰的寫着誰若敢霸佔水源那便是下場。

雲景大概猜到,應該是城中大戶人家想要霸佔水井,然後被官府鐵血鎮壓了不管什麼情況下,總有一些人的心是黑的,若能霸佔水源,等於握住了無數人的咽喉,用屁股想都知道能帶來多大的好處。

本來僅僅只是縣城內的水井,很多人排隊一天都打不到水,如今城外又有了一口水井,大大的緩解了此處的壓力,官府已經第一時間聞人前去慣例秩序

,否則稍不注意便要出大亂子。

可縱使如此,只要天不下雨,生存依舊是一個無解的話題洋豐縣是有城牆的,畢竟是邊陲縣城,甚至還有一支兩百人的駐軍,那城牆不過仗高,黃土夯實而來。

雲景看到的時候,還有成百上千人在盯着烈日忙碌着加固城牆。

當下的情況還大興土木加固城牆,當然不是爲了抵禦外敵,明顯當初雲景和夏濤說的那番話起作用了,以工代賬已經在實施。

大外有專人,不傳每天兩次,明大物的大巴然開,點無於水車,文粥棚輻射開去,是成千上萬難民的匯聚,周圍能利用起來的都被搜刮一空,縱使簡陋的屋舍都不多,絕大部分人都是席地安置,拖家帶口,

放眼望去,周圍十里範圍,草根樹皮都被挖地三尺了!

施粥的時候還沒到,可依舊有很多人在粥棚外頂着烈日排隊,只求能第一時間得到一碗勉強果腹的喫食。

景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高興,那裏災民匯聚,官府卻是派人在管理持續,有人在專門負責衛生情況,排泄必須去指定地點,還有大夫遊走其間觀察情況,若有人生病則第一時間進行救治要麼隔離,防止疫情發生。

對此,雲景心道看來那天和夏濤聊的那些都沒有白費,亦然實施起來。

這是好事兒,縱使情況再糟糕,衆志成城總會有那麼一絲希望的,至少官府的一系列舉措下來,災民匯聚目前還算穩定,並未發生太大騷至於偶爾的打架鬥毆,人一旦多了,這種情況肯定是沒法避免的,只要不出大亂子就好。

默默的觀察災民情況,雲景心情也是複雜無比,好的情況有,讓人心酸的情況也不缺。

如有災着喝得,

苦哀求甚有的女實在沒有辦法了,甘願用自身體去換取一點點可憐的東西,

亦有城中出來挑選小妾或者奴僕,說他們乘人之危也好言他們在做善事也說得過去,災難之下,衆生着縣城門口走去,雲景一身粗布麻衣,除了乾淨整潔以及長相出衆外,兩手空空沒有半點值得他人覬艦的地方,是以穿過人羣倒也沒有人來找他‘麻煩’。

即使有人見他不像災民,可他獨自一人什麼都沒有,皆是熄滅了攀談祈求的念頭,若他還是光鮮亮麗的打扮,怕是早就被人圍起了了。

出意外的,在城門口位置雲景被兵丁攔下了,災民匯聚,爲了維持安慰,進出城門排查格外嚴格。

倒不是官府不近人情禁止災民入城,實在是人數太多了啊,得以大局爲重的,城外的災民是人,城內的也是人,若是災民打量涌入,肯定會給城內帶去一系列混亂的,官府本就忙得不可開交,自然是要儘量避免這樣的事情雖說進出嚴格,但云景並未受到刁難,被盤問一番後得以入城。

陲小縣城罷了,整體情況比之牛角鎮都差得多,低矮破敗的房屋,坑坑窪窪的街道,倒是沒有污水橫流的畫面,烈日暴曬下早就被烤乾,哪兒哦。

城內的情況並不比城外好多少,到處都是神情麻木的乞丐,而且多的是大人眼巴巴的看着街道,身邊跟着頭上插着草的小孩,賣兒賣女,人間之痛商鋪幾乎都已經關門了,偶有開門營業的亦是膽戰心驚,怕招來哄搶之類的災禍,當日子都過不下去的時候,人性道德便已經顧不那麼多,

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的。

是人變壞了嗎?不,只是想要活下去罷了…

由點及面,洋豐縣見聞下來,雲景知道,恐怕如今全天下大部分地方情況都和這裏差不多,再能幹的官吏面對這種局面亦是無能爲力的。

捕快衙役和兵丁四處巡邏,任何風吹草動都有可能引發嚴重後果,安穩兩個字乃重中之重,至於能儘量維持到哪一天,誰知道呢。

偶有茶樓酒店營業,周圍都聚集了很多乞丐難民,他們眼巴巴的看着,期待有那麼一點剩飯剩菜。

不管什麼時候,受苦受難的總是底層,依舊有人享受着優渥的生活,人間便是這樣,只要不爲惡,過什麼樣的日子,是自身能耐和自由。

縣城不大,兜兜轉轉雲景很快就來到了縣衙。

洋豐縣的縣衙看上去實在讓人不敢恭維,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月,就一個陳舊的大院子,破破爛爛多有修補痕跡,壓抑小吏腳步匆匆來往進出,每個人臉上都沒有多少笑容。

從捕快衙役的臉色看,他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基於這點就可看出,洋豐縣的官吏是在真心辦事兒的,否則情況再如何糟糕,爲官爲吏,撈點好處過好日子還不簡單?

在衙役審視的目光下,雲景上前,遞上事先準備好的拜帖道:“這位大哥,在下雲景有禮了,特來拜會貴縣周大人,不知可否代爲轉達?”

見雲景言行談吐不俗,尤其是拜帖這種東西可不是一般人玩的花樣,那是有身份的人才會有的禮節,於是衙役在遲疑了下接過拜帖道:“這位公子客氣,不知你和周大人什麼關係?還望公子見諒,如今周大人整日裏忙得腳不離地,若無要事,恐怕沒時間見你衙役說得還算客氣,若非雲景談吐不熟,恐怕直接就進行驅趕了,周縣令作爲洋豐縣的父母官,是什麼人都能見的嗎,尤其是當下情況,萬一是來添堵的他可喫罪不起。

前來找周縣令的人太多了,有的是想尋求‘合作’,有的是想謀取好處,更有的是想來佔便宜的,

健人物打好關係的,否,是以不搞清楚雲景來歷,衙役可不敢亂送拜帖過去,否則讓周縣令不高興是小,丟了飯碗就得不償失了,災情之下,有一個口的職位可想而知有多麼重要,事關一

“我與周縣令乃故交好友,途徑此地前來拜訪,若路過都不打聲招呼,怕是要被埋怨朋友都沒得做了”

雲景如是道聽他這麼說,衙役有些舉棋不定,雲景一看就是讀書人,到底是不是朋友他不知道,可萬一是假冒的呢?

略微糾結,對方只得客氣道:“既然如此,公子先請回,拜帖我會代爲轉達的,至於縣尊老爺見不見公子,那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

“如此就麻煩了”,雲景點點頭道,旋即轉身離去。

說明了路過此地,

反任若對方理解口線見面就這一天時間,過後對方會離去,總不能因爲拜訪朋友就耽誤人家正事離開縣衙後雲景就去了一家還在營業的茶樓耐心等待壺劣茶一碟炒豆,再無他物,入眼所見的一切,雲景哪兒還有什麼心情享受,倒不是他惺惺作態,關起門來過什麼日子當然是自己的自由可身處這樣的環境,總要有點憐憫之心的。

洋豐縣實在太過偏僻了,放眼望去連幾個江湖中人都沒有,畢竟來這裏混沒什麼搞頭,在這片地界,能和江湖兩個字沾邊的,絕大多數都然而這裏的潑皮混混的日子也不好過,誰讓這裏的父母官是一個清正嚴明之人呢,誰敢搞事情,抓一個就從重處理!

雲景前來拜訪的是周玉,他前年北上游學兩人相識,那時周玉還是有着舉人功名的讀書人,因爲自身條件原因,放棄科舉更近一步,某得洋豐縣縣令一職。

地們相識已經有一年半了,這一年多雖然沒有見面,卻多有書信來往,上次雲景去葬劍山之前還收到了周玉的信件,當時雲景回信說擇日拜訪,這次算是來履行諾言了雲景並未刻意用念力去尋找周玉此時在什麼地方,當下情況,不用想都知道他有多麼焦頭爛額。

洋豐縣本就是苦寒之地,但凡有點人脈關係的都不想來這裏當官,如今又遇旱災,在這裏當官有多難可想而知。

從當初的交流來看,周玉也是有理想抱負之人,奈何條件有限,縱使他有着一腔熱血,一年多時間,他也沒能給洋豐縣帶來多大改變。

一邊飲茶默默等着周玉的消息,雲景也在幾個爲數不多茶客閒聊中留意着各種情況。

當下情況,還有閒情逸致喝茶的家境都不錯,但他們臉上也沒有多少開心神色,多是長吁短嘆有人說如今生意沒法做了,坐喫山空也不知道能維持多久,繼續這下去,怕是也要背井離鄉另謀生路了。

誰又不是這樣呢,有人言自家這段時間遭賊十多次,偷東西的都是快活不下去的難民,抓到後打一頓或是送官府都於心不忍,當真糾結得要到底是一些生活還過得去的人,煩心事說多了影響心情,偶爾會聊一些開心的,比如城裏誰這段時間納了幾房小妾,長得如何如花似玉,惹人羨慕的同時,又說那是在做大好事,畢競人家都活不下去了,當小妾至少還有口喫的,勉強能照顧一家人活下去。

再比如原本誰家本來挺股實的,一次出行遭難家破人亡,子女落得乞討爲生讓人唏噓。

還有誰家投奔的親戚太多了,收留也不是,拒之門外又於心不忍,當真是糾結萬分。

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總歸一句話,大災之下,每個人的日子都不好過,條件好點的人家,除了暫時不差喫穿,實際上煩心事更多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餓肚子的時候只有一個煩惱,想方設法的填飽肚子,可喫飽後卻有無數的煩惱。

偶爾人們也會提及縣令周玉這個人,自從他到來後,市面上的潑皮混混少了很多,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也讓境內民衆好過一些,令人拍手稱來洋豐縣一年多,周玉着實的想要當一個好官,奈何巧婦難爲無米之炊,很多舉措因爲各種各樣原因無法實施下去。

他想當好官,肯定會觸碰一行人的利益,是以有人敬他,自然就有人恨他,給他使了不少絆子,反正每一步都走得很艱難。

不得不說周玉還是有些手段的,一年多的時間,已經在洋豐縣站穩了腳跟。然而還不等他大展拳腳,旱災便接踵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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