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暗流

同日，在陸緣叄等人到達警局後，負責押運塗鴉鬼的劉成文等人也到了慈川省和高安省的交接處。

川高國幹線，高速公路收費站前。

此時天色已晚，月亮被烏雲籠罩，周圍的光亮比較有限，除了收費站旁的燈光外，僅有劉成文所在的貨車燈亮着，照亮了前方的公路。

“恩？新面孔啊，小王呢，是不幹了嗎？”

劉成文打開了車窗，把證件遞給了收費站塔裏的鴨舌帽，習慣性的搭問道。

因爲專門負責跑線運貨，劉成文和收費站的工作人員也算是熟絡。

原本站塔裏的工作人員是個說話挺有活力的年輕人，現在接證件的是一個戴着鴨舌帽的生面孔，劉成文就下意識的尋問了一句。

“是，王彬他有點急事，現在請假了。”

鴨舌帽遞還了證件，回話的聲音有些嘶啞：“國家檔案室的劉長官，祝您一路順風。”

這鴨舌帽的臉蒙在站塔的陰影裏，聲音也和王彬原本幹練利落的聲音差了很多。

劉成文心底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畢竟運送任務已經被董綺香插了一腳，現在正處於遲到的邊緣。

收費站的站卡升起，一輛帶着X圖案的貨車開上了高速，前後各有兩個負責護送的警車。

就在劉成文的車隊開上了高速的時候，收費站裏的鴨舌帽拿出了一個樣式老舊的對講機，聲音嘶啞的說道：“大夥注意一下，目標現在已經開上一號線了，準備動手。”

鴨舌帽說完後看了看腳下那倒在血泊中的年輕人，臉上露出了詭異的笑容。

“劉哥，這次任務遲到了，我們是不是該說是公事損失，讓上頭報備啊？”

貨車裏，駕駛座上穿着白大褂的年輕人嚼着泡泡糖，聊天似的和副駕駛的劉成文打開了話頭。

“我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啊？”

劉成文正在用筆記本電腦打字，嘴上有些恨鐵不成鋼似的回道：“誰損失啊，啊，誰讓你損失的啊，你是真敢說啊。”

“那咋了嘛，明明就是董長官下的令，又不是我們故意送遲的。”

年輕人似乎是很不服氣，聲音高了幾度。

“知道爲什麼你是開車的，我是任務負責人嗎？”

劉成文頭也沒擡。

“那肯定是因爲你劉哥腦子比我們好使啊。”

年輕人嚼着口香糖，聲調降了下來，說話有些含糊。

“好使個屁，我告訴你，想要在總部混，你就得會喫虧，知道什麼是好事，什麼是壞事。”

劉成文緩緩的說道：“這個鍋你雖然要背，但是你要背的有水平，背的兩邊都不賠，懂嗎？”

“啊？”

年輕人似乎愣住了：“背鍋還分好壞嗎？”

“行了，老實開你的車吧。”

劉成文似乎是不想再解釋了，回道：“你再在總部混兩年就懂了，你啊，就是太愣頭。”

年輕人撓了撓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半晌，低着頭的劉成文突然感覺到車子一頓，擡起了頭。

“到地方了，這麼快嗎？”

劉成文透過車窗一看，外邊還是高速公路的欄杆和草木，有些奇怪的問道：“怎麼回事？”

“高速上有人。”

年輕人指了指貨車的前方。

因爲自己所在的車身較高的原因，在車燈的照耀下，劉成文透過前方的車窗看見了那個站在高速公路上的人。

她是一個穿着一身長裙的女人，低垂着頭和雙手，站在前方公路的中央。

“什麼玩意？”

劉成文初是有些惱火，心道自己就辦個事怎麼這麼多幺蛾子呢，而再看到了這個女人的造型後，他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媽的，這該不會是靈異事件吧？”

劉成文心道倒黴，大半夜的，一個這個造型的女人站在高速公路上，典型的鬼片劇情啊。

在貨車前方的警車裏走下了一個穿着警服的男子，從腰間掏出了一把灰色的手槍，指着那個女人喊道：“前面的，警告一次，即刻讓路，否則按妨礙公務處理，格殺勿論！”

是的，特別行動組的特警就是這麼幹脆，有總部允許的配槍權和槍械使用權。

在遇到疑似鬼或者鬼舞者的違法者，可以自行斟酌，“先斬後奏”。

雖然說是人類現在的熱兵器對靈異無效，但隨着新元素的開發，他們的槍都是改制的，摻雜了新元素，屬於專門針對靈異事件的槍械改良。

“呃呃呃....孩子呃...還我的...孩子...”

女人聽到警員的聲音後，擡起了頭，口中發出了意義不明的囈語。

她的麪皮上全是恐怖的抓痕，兩隻眼睛一隻朝上，一隻朝下，身體還帶着痙攣似的抽搐。

她顫抖着向前伸出了手，上面站滿了來源爲自己臉皮的血跡和碎肉。

“砰~”

這個警員看着她的狀態沒有過多的猶豫，乾脆利落的開了一槍，命中在了她伸出的胳膊上，泛起一陣血花。

在巨大的衝擊力作用下，她的胳膊猛的像身後一甩，如同麻花一樣變了個形狀。

他沒有打頭，因爲暫時不確定這是鬼舞者還是鬼。

“呃...呃，呵呵呵呵~”

女人被打了一槍的胳膊又擡了起來，原本慘不忍睹的臉上充滿了癲狂的冷笑。

“砰~”

警員見此情景，打出了第二槍。

被這種特製的子彈打中身體，除非是鬼，就算是鬼舞者也會有所反應。

鬼舞者雖然身體和鬼混在一起，但還是靠着一部分的人體維持生命或者意識，一旦被這種特製的子彈命中，不但靈異力量無法修復被打中的身體部分，就連鬼也會在新元素的作用下沉睡一段時間。

可以說，這種子彈是鬼舞者的剋星。

除非是二級以上的鬼舞者，普通鬼舞者碰上這種拿着特製槍械的小隊，基本翻不起什麼太大的浪花。

所以這次的運送任務配了一隻特別行動組的對靈小隊，並沒有配備鬼舞者。

話說回來，特製的子彈打中了女人的頭，她的腦後噴出了一片血霧，而後，女人的笑聲應聲而止，仰倒在了地上。

“這裏是老虎，報告，報告，目標清除。”

片刻，這名特警見女人沒有再起身，在對講機報告了情況。

而後，特警取消了在警車旁半蹲的標準射擊姿勢，準備回到車內。

就在這時，這個警員如同被被電擊了一樣，剛抓着車門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渾身開始了劇烈的抽搐。

“呃呃...呃呃，目標...目標，清除~清除~”

他和那個女人一樣，口中開始了癲狂的囈語。

“呃啊啊啊啊啊啊啊，目標清除，目標清除~哈哈哈，目標清除~”

他瘋狂的抓撓着自己的臉，口中瘋狂的重複着一句話，兩隻眼睛一隻向上翻，一隻向下翻，和之前那個女人的表現無二。

他在囈語中給自己的臉抓的血肉模糊，直到整張臉變成和之前個女人一樣的狀態，臉上血肉模糊，看不到一塊好肉。

他轉過了身，兩隻錯開的雙眼看向了貨車，用滿是碎肉和鮮血的手拽出了手槍，指向了前方。

“呃呃...目標清除，目標清除！”

“砰~砰~砰~......”

他瘋狂的開着槍，全部打在貨車的防彈玻璃上，留下一片一片的彈坑和裂紋。

“這他媽到底是什麼情況？！”

劉成文坐在貨車內，雖然面前的防彈玻璃很給力，但他真正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在這名特警身上的變化。

他不蠢，一下就看出了這個女人的詭異症狀已經傳染到了老虎的身上，甚至還會控制他開槍。

劉成文目視了全部的過程，拿出對講機，慌忙的喊道：“山鷹，胡狼，去看看老虎是怎麼回事！”

“他媽的，真是倒了八輩子的血黴了！”

劉成文咬着牙，心裏充滿了憤怒和驚恐。

雖然現在的情況和鬼的詛咒很像，但劉成文可從來沒聽說過可以控制人開槍的鬼。

就在劉成文在對講機下令後，貨車後的警車裏走出兩個穿着警服的人，端着槍，以專業的前進姿勢左右包向了貨車的前方。

“清除，呃呃呃...全部都清除~”

帶着囈語開槍的老虎已經打空了彈夾，他一上一下的兩隻眼睛還是直愣愣的看着前方，右手瘋狂的扣着扳機，發出“咔噠咔噠”的脆響，似乎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槍裏已經沒有了子彈。

他的臉皮已經因爲自己的抓撓已經不成人樣，再加上那不在一個水平線上的雙眼和癲狂的囈語，看起來恐怖又詭異。

公路又陷入了寧靜，除了代號爲老虎的特警，那瘋狂囈語着聲音。

“喂，你怎麼了？”

和老虎同車的一個白大褂有些奇怪，打開了車門。

“砰~砰~砰~”

突然間，平靜又被雜亂的槍聲被打破。

開槍的人不止一個，而且槍的射速很快，所以槍聲跟放鞭炮一樣，響個不停。

只不過，這些人開槍的目標不是貨車，而是貨車外的是胡狼，山鷹和那個下車查看的白大褂。

“啊啊啊！！！”

剛移動到貨車旁邊的胡狼被紛亂的子彈打中，身體詭異的自燃了起來，口中帶着痛苦的呼嚎，在地上瘋狂的打滾，似乎想要撲滅身上的火焰。

“有敵襲，有敵襲！”

個子較高的山鷹猛的一滾，藏在了貨車的下方，對着對講機喊了一聲，通知了還在車內的隊友和檔案室的工作人員。

至於那個白大褂，也是反應加快，見此情景，立刻回到了車內，保住了小命。

一輪射擊，三個人只死了一個，其餘的子彈打在地面和車身上，留下了黑色的痕跡，沒有彈坑。

很明顯，射擊的人和特警老虎的水平差的不是一個檔次，準度很差。

之前自燃的胡狼現在消失，在短短几分鐘的時間內變成了一地的黑色灰塵，組成了一個人的形狀，印在了地上。

“劉哥，怎麼辦？”

原本開着貨車的年輕人注意到了車外的情況，心急火燎的說道：“要不我們直接衝過去吧，我們這是被歹徒襲擊了啊！”

“前面有自己人的車擋着，你怎麼開過去？”

劉成文也是個人物，聲音雖然有點顫抖，但沒有因爲恐懼失去了判斷：“現在通知上頭支援肯定是來不及了，只能叫本地的刑警來幫忙。”

說罷，劉成文立刻就撥打了董綺香的電話。

襲擊的那方顯然是有備而來，如今的情況，只有被稱爲寒域刑警的董綺香救得了他們。

“快點啊，快點啊！”

劉成文聽着電話那頭的“嘟”“嘟”聲，急的咬緊了牙關，頭上的汗珠不住的滑落。

“劉哥，劉哥，山鷹也瘋了！”

年輕人指着車窗外，抓着劉成文的胳膊，顯然也慌的不行了。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在車底的山鷹此刻站在了貨車左邊的車門外，滿臉血痕，雙眼一上一下，嘴脣一開一合，似乎同樣重複着囈語。

“他媽的別吵了，把車門鎖好，把槍填滿子彈！”

劉成文滿臉都是汗珠，猛的甩開了他的手。

就算是工作人員，也可以隨身帶槍防身。

但因爲一直沒有什麼意外發生，又有其他人的保護，平時他們的手槍也就沒有填裝彈藥，甚至壓根就不帶。

畢竟槍械和子彈還要保養，比較麻煩。

“該死的，董綺香，董綺香，爲什麼還不接電話？！”

劉成文幾乎咬碎了一口白牙，此刻因爲汗水的作用，他全身都溼透了。

“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sorry.......”

“草！”

劉成文聽着電話那頭傳來的唯一聲音，一拳打在了車臺，怒罵了一聲，陷入了絕望。

貨車外的公路上，四個人影藉着夜色從公路旁的草木中，接連出現。

“到底是總部的專業護送隊伍，還真有點難辦哦。”

“哎呀，急什麼吶，對面連個鬼舞者都沒有，我們這次的任務不是穩了？”

“少放屁，要是那個寒域刑警來了就翻溝子了，都給老子麻利點。”

“明白，明白吶~”

“說起來，這次郵差的任務，還是挺輕鬆的哦~”

“輕鬆你老媽呢，你以爲給鬼送東西很容易啊？”

“起碼比我們這些引鬼的提燈人好吧，你是真他媽的沒素質喲，說人不說媽知道嗎~”

“都別廢話了，趕緊幹活吧。”

四個人在彼此閒聊似對話中，開始了這次的公寓任務。

“提燈人”，“郵差”，“靈媒”，“告死者”，“陰官”。

這是枉業公寓中的職業劃分，也是一隻像樣的贖業者團隊裏，必須具有的五人。

他們是來自一棟恐怖公寓的逃生者，是在輪迴中尋求生機的可憐人。

他們的任務種類有很多，但無論任務的內容有何不同，其中的內核不會改變，那就是和鬼打交道，圍繞着鬼來行動。

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

活下去，登上公寓的頂層，成爲傳說中的“完美鬼舞者”。

拿着書的黑影，身份成謎的餓鬼道，枉業公寓的贖業者，以及除了靈異事件外的那些人，那些事，共同組成了這光明世界下隱藏的暗影。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國際總部，兩生花和探靈會外，還有很多在黑暗中涌動的洪流。

他們隱藏在暗處，依照着各自的目的，悄然聲息的攪動着世界的格局。

他們，是這個靈異世界下的暗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