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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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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真難受,車開離場所附近,終於脫離了人權協會的包圍,人卻沒好多少。

情緒緩解下來,放鬆後,只覺得噁心的症狀更甚。

車裏空間封閉,在車外竹歲還能散發信息素幫宋真,到了車內,一個同級的alha,一個有孕的oga,還加個beta的環境下,竹歲壓根不敢釋放信息素。

車窗打開,車頂天窗也打開,在新鮮流動的空氣裏深呼吸,就這樣,宋真仍舊剋制不住不停的乾嘔。

竹歲給宋真不斷的拍背,眼看着宋真的臉色越來越糟,眼色也跟着沉了下來。

宋真擺手,不想給大家帶來麻煩,堅持說自己沒事。

左甜在邊上拿着宋真的水,“行了,你別說話了,他們那聲音,吼的我都渾身不舒服,你……好了好了,緩緩。”

竹歲看向任毅和蔣曉,蔣曉神情平靜,他邊上的窗子也大開着,臉色有些發白。

任毅也在觀察蔣曉。

竹歲“這兒回科研院還遠,但是離軍區近,掉頭進軍區待一會?”

宋真需要在開闊的地方緩一下,不然一路在車內,現在都乾嘔不止了,真回科研院,竹歲怕宋真直接吐得不停。

蔣曉“可以,我沒問題。”

任毅對司機道,“掉頭往軍區裏開吧。”

一車三個高軍銜的軍官,進軍區很順利,國安局的車跟着後面,一路聲勢浩大的開到訓練場周圍,竹歲把車門打開,訓練場內軍人今天全都臨時被派到場館周圍維持秩序了,現在都沒回來,軍區內也是一片空蕩,正好。

竹歲把宋真半摟着帶下車,放到了樹蔭下的長凳上。

左甜想跟下來,竹歲搖了搖頭,蔣曉的車門剛打開,被竹歲一把又給關上。

“?”蔣曉看竹歲。

竹歲話卻是對着任毅說的,不容置喙道,“你們再往前面開點兒,我要釋放信息素了,別等會兒他聞到。”

這個他指的自然就是蔣曉。

話都說到這兒了,蔣曉想再次開門的手收了回來,淡聲只道,“好了給我們打電話,等會兒回來接你們。”

“好。”

放下她們之後,車又揚長而去。

坐到長凳上,竹歲將躬着背脊的宋真攬着,宋真推她,手沒什麼力氣,聲音也發飄道,“我真的想吐了。”

竹歲沒給宋真選擇,伸手一把將宋真的頭按到自己肩上,讓她靠着借力,無所謂道,“你吐我身上都沒關係。”

宋真還想說什麼,又被一陣乾嘔打斷。

竹歲給她溫柔拍背,聲音無奈道,“你別急,深呼吸,緩緩。”

“什麼時候了,還擔心我衣服呢。”

宋真纔不是擔心竹歲衣服,竹歲有很輕微的潔癖,她孕吐,不想讓對方也感覺難受。

“來,吸氣,吐出來。”

“嗯對,跟着我說的做,對。”

緩過這麼一陣,宋真才感覺到空氣中濃郁的清涼氣息。

她沒忍住,湊到了竹歲脖頸邊上,竹歲還縱容她似的偏了偏頭,知道自己的信息素能安撫伴侶,便把腺體毫無保留的,袒露出來給她嗅。

宋真側臉貼在竹歲脖頸,溫熱的吐息也拂過對方脖頸,姿勢親暱,挪動中感覺皮`膚被宋真的脣擦過,竹歲有一瞬間緊繃。

宋真現在不到兩個月,晚上大多數時候,都只是抱着人睡了,怕宋真會不舒服,最近臨時標記也沒有咬過。

在散發信息素的狀態被伴侶接觸,竹歲不由喉頭滑動,偏了偏頭。

宋真感覺額頭上有個很輕的吻落下了。

竹歲親了親她。

宋真深呼吸,鼻息間全是竹歲的信息素,徹底放鬆下來,閉上了眼睛。

碎吻又落在她眼皮上,竹歲問“你要咬我一口嗎?”

宋真搖了搖頭。

胸口起伏漸漸平復,抓着竹歲的衣服,埋首在對方身上,啞聲道,“就這樣。”

不說等會兒還要和任毅他們一輛車,就說後面全是國安局的車把她們圍着,親密的動作宋真就不想做了。竹歲總歸是科長,半途被她咬一口,像什麼樣子。

“這樣就行,我再待會兒,就會好了。”

“嗯。”

靜默一霎,想到什麼,宋真又問,“你信息素全都放出來了,周圍的人會不會……”

“不管他們,難受了都在車上,會自己走的。”

聽出話裏沒轉圜的意思,宋真趴竹歲身上,臉在對方肩章上蹭了蹭。

“好。”

“受傷的那個帶走,不是抓進去關着,帶去醫院讓查一下,查完強迫他住一天的院,沒收手機讓人守着,明天再放他走。”

“難受?當然,我沒說要他好受。”

“不能拘捕就沒辦法治了嗎,好笑!”

“問起來隨便你怎麼說,說是以我個人名義也好,國安局擔憂他身體有後遺症也好,總之給關難受了再放,不然次次來人都這麼鬧,我可沒那麼多耐心陪着,第一次鬧就得把氣焰壓下去,不然後面事情更多。”

“我子`彈掃到的攝像機你們也拿走,就說不好意思,後續會賠他們一臺新的……我管他們要不要我賠,我就是要賠,你只管拿,我看過了,他們只有這麼一臺攝像機。”

掛斷電話,和五處處長交代完後續的處理,看着車外任毅招了手,蔣曉下車。

宋真已經不吐了,空氣中信息素的氣味也被風帶走,考慮到宋真的身體情況,再坐一會兒等真的穩定了,纔會回科研院。

蔣曉坐到旁邊的長椅上,感受陽光在他臉上的溫暖,開口道,“科研院恐怕要加強警戒了。”

剛上網看了下人權協會的發言,和事態後民衆的反應,蔣曉直覺這事沒完。

宋真緩過來了感覺四肢無力,已經在長椅上躺了下來,頭枕在竹歲的大腿上。

“會。”宋真開口,氣聲,“後續不止人權研究會,有關腺體研究和保護的,都會冒出來,科研院門口恐怕在你好之前,不會太`安生了。”

竹歲幫宋真撥了撥頭髮,雙手撐在身後跟着大家曬太陽,“那加強警備?”頓了頓,抿脣,“五處一般是管一區這邊,如果次次都這麼鬧,恐怕不太夠看。”

榮青山和榮漠也是部隊上的,竹歲正在想要不要直接申請一隊兵直接駐紮,任毅開口“我會把我手下的人都調過來,原本的任務會換人,五區那邊已經批了。”

蔣曉揚眉,“批了?”

“嗯。司令員和政委都簽了字。”

司令員接蔣老爺子的班,和蔣家關係好,不足爲奇,但是任毅的爺爺批准了……蔣曉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說話,又或者該說什麼,便緘默了。

竹歲“都配槍嗎?”

“配。”

“那行。”

宋真的判斷一語中的,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社交平臺炸了又炸,只要有她們的新消息報道出來,就是不斷的發言刷屏。

有支持的,有反對的,更多的,有話語權在手上的世家,大多都在觀望。

那天場內所有能被採訪的科研人員也都被媒體挖了出來。

要流量的,自然就往信息素方向引導,良心的,自然也有。

——“如果不根據宋老師說的做,我們在短時間內能研究出替代的藥品嗎?”

這個問題直擊核心,犀利又尖銳。

剛好還是問的史密斯教授的學生,那天最後的那個提問者。

回答也流傳的很廣。

——“基礎穩定劑是二十年前莊卿發現的,配比型穩定劑莊卿用幾年的時間,研究到最後一步,而這幾年時間,是很多大實驗室走了二十多年都沒有走到的進度,最後,是由她的女兒宋真,繼承她的理念完成的。”

——“你們問的這個問題,我想只有宋真老師能回答。”

——“對於大部分的實驗室,連z試劑的進度都沒達到,我想,並沒有這個資格面對這個問題。”

——“而恰巧這個問題我在直播的最後問過宋老師,她當時說的是,不能。”

輿論宋真看了兩天,就沒怎麼關注了,一來竹歲不讓她看,二來,蔣曉的治療提上日程,天天都在開會,沒時間。

科研院門口,集會遊`行的人換了一批又一批,動不動就來靜坐示威,口號在規定時間喊得震天響,有時候中間有媒體的人跟蹤報道,有時候又是國際上的組織混合一起。

有了《自然》採訪的前車之鑑,對他們的處理,軍部會議開了幾茬。

正式開始用定製好的採集器,採集信息素這天,軍部也出臺了相關的規定,遊`行被從科研院對面,轉移到了大門邊上,任毅的人去畫的邊界線,只要是遊`行的組織,都要在規定的範圍內。

這還不算完,考慮到宋真是孕婦的特殊情況,邊界線都站了軍人,各個也都配了槍,如果遇到暴動,可以開槍。

這部分安保,由五處和任毅交替完成。

在外界輿情嚴峻情況下,經常有消息來回,宋真還要帶人觀察配置蔣曉的藥物,二組人就不太夠用了,但一組全是對信息素敏感的ao,宋真也並不準備啓用他們。

和院裏商量之後,蔣曉的情況控制好轉是大家親眼所見,在絕對的事實之下,便也很容易的得到了批准,讓之前招的兩個beta提前入了職。

算配比強的那個男生很積極,幾次都能幫上忙,慢慢,一部分配比的工作也轉移了出去,二組人員的壓力減輕稍許。

但也真的只有稍許。

採集一百多人的信息素,還要結合着蔣曉的信息素來配比,有方向的選擇,工作量可以說是巨大的。

而科研院外烏壓壓的人頭,也給二組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壓力。

每個人都不輕鬆,這種壓力,越接近蔣曉發作的日期,越是如有實質壓在每個人頭上。

醫生裏面就數懷孕的宋真累不得,工作時間最短了。

左甜陳業曹帆,在蔣曉腺體有波動時,動不動就是熬一整個通宵的。

他們累,蔣曉也沒有多輕鬆,到挑選信息素的時期,他腺體周圍密密麻麻全是針孔,要不是腺體輕易不能放留置針,宋真每次抽取他信息素的時候都覺得,這麼密集的抽取配型再算上注射藥劑,和放留置針的痛苦比起來,也不相上下了。

任毅也如宋真所料,緊張的時候,天天都被抽信息素。

他是標記蔣曉的alha,一定程度上,沒有替代的,抽他的信息素,沒有商量餘地。

在抽到將近二百三十個人時,宋真某天下午將最後一管信息素提取物放到冷庫中,洗了把臉開會,終於宣佈,不再對蔣曉腺體進行大劑量針劑的信息素舒緩,接下來只觀測蔣曉腺體情況,等待紊亂到來,着手治療就是。

“多方面的原因,男性oga紊亂一定會發生,現在他剛剛滿九周,如果正常,從現在起,只對腺體情況進行控制,不再強行舒緩鎮定信息素,十週後,應該就會到臨界值。”

“目前藥劑儲備已經夠了,但還有個亟待解決的問題,也是留的後手。”

宋真看向任毅。

任毅“宋老師你說。”

宋真遞了張名單給任毅,任毅打開,愣了一霎,是人名。

宋真採集的信息素的捐獻人。

不過……

“怎麼只有三十個人?”

“三十個就夠了。”宋真長出口氣,喝了口水,鄭重道,“我沒大量存儲過信息素提取物,但是到蔣曉發作的時候再提取就晚了,所以不知道,目前已經儲存的提取物,到蔣曉使用的那天,活性還剩多少。”

“爲了以防萬一,出現不夠用的情況,這些人當天必須在科研院,如有必要,我會現場對他們進行信息素的二次抽取。”

“想必你也看到了,裏面ao的佔比不多,ao的,我只需要保證高級ao的信息素儲備。”

“s級alha有你,需要的時候,竹歲肯定也可以。”

“s級的oga我在,我肯定沒問題。”

“除此之外,我還需要一個特殊的oga捐獻者。”

所有人都將宋真看着,宋真道,“我需要和蔣曉有血緣關係的,至少a級oga一位在場,這方面,恐怕要任中校溝通了。”

“沒問題。”

會議結束。

忙了大半個月,大家終於可以暫時的喘口氣。

斷藥的這晚上比較關鍵,宋真留了下來,準備晚一些時候走。

晚上十點多,左甜又抽了一次任毅的信息素,存儲了起來。

竹歲去了車庫,宋真拿着板子最後確認蔣曉情況的時候,發現任毅在蔣曉的牀上睡着了,而蔣曉安靜的坐在他旁邊看書。

宋真走進去,蔣曉對她比了個靜音的手勢,等走近了,蔣曉很安靜的任由她動作,兩個人有默契,都沒說什麼話。

記錄完數據,蔣曉想和宋真溝通,指了指走廊外。

靜悄悄關上後門,蔣曉道,“不好意思,我想讓他睡一會,他最近很累。”

“我理解。”宋真道。

蔣曉點了點頭,眼神飄了一霎,問,“據說今天最後的安排出來了。”

“嗯。”

蔣曉喉頭滑動一霎,看神情想問什麼,但把宋真看着,又沒說話。

“你想問什麼,治好你的把握?”宋真見過的孕婦太多,看破了蔣曉的心思。

蔣曉低頭失笑,笑容一閃而逝,還是有些忐忑。

“本來剛纔不知道怎麼開口,聽你說出來,我又不想問了。”

“那我問你個問題,任毅最近情況還好嗎?”

蔣曉眼神一滯,搖了搖頭,“信息素抽的太多了,總是不舒服,他不說,我看得出來。”

而至於爲什麼不說,自然是不想蔣曉擔心。

“那你讓他每天睡夠8小時,身體會自動調節,睡夠了,總是好些。”

蔣曉點頭,“知道了。”

點過頭,裏面任毅在睡,蔣曉不想進去,跟着門上玻璃看過一眼,突然道,“我以前從來沒想過,我和他會在一起。”

“小的時候,我們都是男生,他一直對我不太一樣。”

“當然,我十多歲的時候,人人都很喜歡我,不缺一個任毅。”

“alha的信息素是相斥的,你知道吧?”

宋真看出了對方情緒不對,但是不知道怎麼安慰蔣曉,也沒提要走,站在他身邊陪伴傾聽,“知道。”

“我一直覺得任毅的想法很可笑,雖然沒有揭破過,但是,分化前一段時間,我故意疏遠了他,他感覺到了,我們吵了一架,再之後,來往就少了。”

“分化後我不能接受,一個人跑山上去飆車了,我覺得人生都好像,一下子就暗了下來,我不知道自己能幹什麼。”

從萬衆矚目變成笑話,確實不是短時間能接受的。

蔣曉那幾天甚至想,要是車跌下山崖,他就可以不用繼續這可笑的一生了。

不用再回去,忍受大家的指指點點和嘆息,和可憐。

“他找到了我,站在半山腰上,公路中間,我不知道他爲什麼那麼篤定我會踩剎車,但是他就那樣站着,等我急剎下來,罵他,也不爲所動。”

“我讓他滾,問他是不是來看我笑話的。”

“你猜最後怎麼樣?”

宋真緘默。

蔣曉也不需要她回答,扯出了個笑容,道,“他拿了瓶信息素安撫劑出來,說我剛分化,不能這麼亂來……”

“在山上找了大半天,他就是爲了給我送一瓶小小的藥。”

那瓶藥拿到手上的時候,甚至沾染了任毅的體溫。

蔣曉想到後面發生的事情,陷入了沉默,手放在玻璃窗上,視線閃動。

“我其實早就想通了,能接受自己的缺陷,沒有人是十全十美的,如果上天在給我那麼多後,這份痛苦就是我必經的,我接受。”

“但是……”

蔣曉眼中波光粼動。

“但是從小到大,任毅從沒有被特別的偏愛過,他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辛苦得來的。”

任毅很拼,也是大家眼中優秀的世家子弟。

唯一的缺點,大概是年紀輕輕就眼睛瞎了,看上了他,還怎麼趕都趕不走。

他試過的,他趕過他走。

但任毅從不肯離開。

每一個人生的起伏裏,任毅始終都在。

“如果他真的認定了我,我希望他能活的輕鬆一點,我希望……”

“我希望他也能被老天偏愛一次。”

喜歡他已經很辛苦了。

蔣曉不想任毅因爲這份愛,讓他的生命裏就只剩下自己,這對任毅並不公平。

任毅並沒有缺陷,不該因爲他,連帶的遭受家人和外人的奇怪視線。

他已經這樣了,他希望任毅能活在大家的愛裏。

宋真溫柔道“都會好的。”

蔣曉手指根根蜷曲,飽含痛楚,“會嗎?”

“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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