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棋界無天

時間就這樣悄悄的流逝着，司徒孤雪站在縫隙處朝着時間長河垂釣，這一站就是半年之久，而孤城則花費了這半年的時間看完了一百本書。

“姐姐，我看好其中的一百本書，也全部被背熟了，按照你說的，現在是不是該教我棋琴書畫了？”孤城自從聽過司徒孤雪上次介紹棋琴書畫後，便對棋琴書畫產生了一種喜愛。這未嘗對孤城來說不是一場機緣？

“你想先學習什麼？”司徒孤雪微笑道。

“我想先學棋，棋琴書畫，棋爲先，所以我想先學棋。”

“好，你過來，我們對奕一局，你就知道何爲棋，何又爲棋道了。”司徒孤雪大手一揮，在虛空中出現了一套桌椅，示意孤城坐下，隨後又拿出一套棋放於桌上。

“你執白子，先行。”

“我先該走哪裏？規則是什麼？我又需要注意些什麼？”孤城疑惑的問道。

“城城，我先給你說一下何爲棋？棋是一種宇宙之象、人生之道。“圍奩象天，方局法地”，天地方圓之間，便有一種對立中和之美。一黑一白，參差錯落，猶如一幅極美的圖畫。它在簡單、抽象中自有讓人品之不盡的韻味。“黑白造詣深，方寸天地廣。縱橫風雲起，意境自然成。”黑白之道，方寸之間，時而風起雲涌，倏時海闊天青。死活之形，手筋之妙，一步之術足顯刀光劍影之利。佈局之勢，定式之復，機要之道亦有鱗次櫛比之奇。”

“棋道是何物？是無盡的爭殺，永遠的對立，還是永久的解甲歸田？道也許就是一種矛盾的終結，也許就是一種生死的循環。有道之棋是何模樣？只有自己下過才知道。”

司徒孤雪從手鐲中拿出一根香，插在石桌上，又清了兩碗茶置於桌邊。

“我似乎陰白了。”孤城沉思了許久，右手拿着白子準備落下。卻被司徒孤雪打斷了，示意孤城喝一口茶。

“你沒有陰白。”司徒孤雪笑道。

“棋天，棋界無天，只有棋時：下棋的時機。相聚，點香，清茶，下棋。奕棋之樂如同傳說中的琴簫合奏，總是含着一種不打不相識的意味。棋琴書畫，爲何棋爲第一？棋理艱深，較棋是較智，較勇，較氣度，較風格。棋爲第一，所以爲天。而常言的下棋時機，與一個人的境況相關。高手可以以棋表達其心意，談朋友醒悟而受勸，然而此類高手需比對手高很多，才能控制得住大局。”

““道可道非常道”。每一種心境與角度都會有一種新的道意含在其中，幽深而不可知。”

“你現在陰白了嗎？”司徒孤雪說的很慢很慢，時間在他們的談話中悄悄的流逝。

“我陰白了。”孤城肯定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白子毫不猶豫的落下。司徒孤雪緊跟着孤城落下的白子，落了黑子。

“喝茶吧，我們繼續。”司徒孤雪教孤城下棋的時候，就像變了一個人一樣，沉穩，冷靜。

孤城和司徒孤雪互下了數步後，又沉靜了下來，手上中的白子遲遲未落下。

“孤城，你又迷茫了，何爲棋？棋爲易，爲時空之變數。萬物之數，從一而起。棋局之路三百六十有一，一爲棋局之主，據天元之位，運動四方。三百六十，像周天之數。分而爲四，以法四隅。隅各九十路，像季之日數。外周七十二路，法周天之候。棋子三百六十，黑白相半，法陰陽。局方而靜，棋圓而動，動靜相適。由是觀之，棋之道，法天像地，溝通天地人，堪爲三者運數變化之本。”

孤城似乎又從司徒孤雪所說的話語中體會到了什麼，但依舊思考了很久方將手中的白子落下。

“不夠，你還是不懂，一步錯步步皆錯。”司徒孤雪沒有手下留情，黑子一落傾覆了陰陽。

“如果兩家棋路相似，旗鼓相當，雙方互相瞭解，必定當仁不讓；如果雙方棋藝懸殊，綴五饒三，才通一路，這只是一般的棋藝，不能奪角衝關，爭取有利形勢，只是興師動衆，遠奪邊道，稍一粗心則容易出錯。莫說仙，就是帝者，從來都是勝負未卜，而黑白未分時，一着落在何處，更是難知。”

“棋的最高境界不是衝突，而是和諧，這也是人人孜孜以求的至美境界。六合之棋，即天地東南西北之調和。奕的本質是衝突，但棋作爲一種藝術，還有審美的功能，美追求的則是和諧。和諧包含着秩序、勻稱、各因素之間的協調。圍棋也面臨着地與勢、先與後、攻與守、得與失、棄與取、局部與整體的種種矛盾，它需要解決的就是如何達到各種矛盾間的均衡、調和。動中之靜，對立中的統一，這便是棋。”

“你懂了嗎？你懂了的話便落下你手中的白子。”司徒孤雪和孤城不知不覺已經互過了數百手，雖說先前孤城被司徒孤雪全面壓制，但現在，卻已經打爲平手，僵持不下。

“棋是遊戲，是對人或物之間的生存競爭的模擬。棋也是一種博弈，是競技。棋還是一種對話方式，是藝術，是人生之道，更是對人性、思想最深層的探討。對一些人來說，棋僅僅是一種爭勝負之物。對另一些人來說，棋即是人生，棋道即人生之道，代表一種尊嚴和必須遵循的制約。”

“喜歡從小人物，變成大人物，喜歡從低級別升到高級別，喜歡別人的痛，自己的勝。喜歡設定特殊的高級別的場所，限制低分者進入，喜歡天下無敵，一人獨霸江湖，喜歡所有人都敗給自己。就是這些喜歡與煩惱，帶來生活的意義？”

“又或者，將脆弱的得失之心，煉成爲達目標而堅強的自信。或者將虛名獲得之後，棄之，從而更會體會無名之後的真情。或者將棋人之心以棋交之，從而發現真切的朋友。有時候讓人暫離散親之痛，使人暫忘失愛之苦。有損有益，一言難盡。”

“這便是棋，孤城你懂了嗎？現在的你應該知道如何落子了。”司徒孤雪露出了一副笑意。

孤城將手中的白子落下，傾覆，亂了陰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