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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3、師父與騎士

熱鬧又肅殺的午夜。

一棟高樓的天台之上,斯年華站在一塊霓虹燈牌後的陰影裏說道:“你還不去完成自己的任務嗎?”

季冠亞站在她身邊,嘆息道:“我在迴歸之前,從李長青老闆那裏接到任務的時候,可沒想到要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啊。我還以爲,只需要保護他就可以了。”

斯年華想了想問道:“如果這位只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難道不會很無趣嗎?動手吧,我去找神祕事業部的祕密集訓地,你去找A02基地裏的那些人。這位狠人用自己當誘餌給我們爭取破壞的空間,如果咱倆完不成,到了裏世界,就可以找各自的老闆自殺謝罪了。”

季冠亞撇了撇嘴:“我們這邊可沒那麼嚴厲。”

不過說歸說,他還是轉身離去了。

慶塵讓他們破壞的兩處地方,一個是神祕事業部用來祕密關押時間行者的,例如神宮寺真紀如果被抓走,在還沒有完成洗腦之前就會被關押在這裏。。

根據估算,這地方少說還關押着兩千名時間行者。

之前他與壹已經發動了網絡上的輿論攻勢,現在正好需要這兩千個證人出來現身說法。

另一個地方,則是聚集着另一批自願宣誓效忠的人。

根據情報,這批人雖然沒有露過面,卻正在A02基地裏接受着情報系統的祕密特訓,只需要再有一個月,便可以轉化爲神祕事業部的戰士。

如果慶塵下次穿越,廝殺起來的話這羣人必然會參與其中。

既然之前在裏世界沒辦法,那就在表世界殺掉。

從始至終,慶塵都知道自己即將要面對什麼,所以當刀殺人也好,收徒帶娃也好,有些該做的事情都必須做。

這時,斯年華拿着望遠鏡,透過霓虹燈牌,赫然看到一名身穿白色狩衣的年輕男子,正站在數百米之外的另一棟大樓天台。

就在她看過去時,那年輕男子似乎有所察覺,便微笑着轉過頭來對斯年華輕輕點頭示意。

斯年華內心一悸!

這隔着數百米能感受目光的第六感,是A級纔能有的!

下一刻,斯年華驟然彎腰,她只覺得有刀鋒從自己背後切過。

她不再猶豫,直接朝天台之外魚躍出去,甚至沒敢回頭看身後偷襲自己的是誰!

太危險了!

遠處,神代雲羅在樓頂上看到斯年華跳樓後,袖子中有鉤爪飛了出來,勾在建築上。

這年輕女人蕩回樓梯之上,轉瞬便如壁虎似的爬下去了,身手極其輕盈矯健。

神代雲羅笑了笑:“有點意思,幫手還不少。白晝向各位問好……還挺有氣勢的,可惜是敵人。”

斯年華所在的天台樓頂,ATS-013式神,馬面羅剎正手提一柄九環刀站立在邊緣,那馬面人身的身軀格外魁梧,似有三米多高,肌肉虯結。

呼吸間,那馬面的鼻翼中噴吐着烈焰。

就在夜空下方,斯年華驚魂未定的思索着,如此厲害的人物,爲何不下去參與對慶塵的獵殺?

反而是在這無人之地,看一場熱鬧?

……

……

道頓堀方向,慶塵沒有戀戰,而是轉身離開。

神代雲午在通訊頻道里說道:“跟上,調集另外兩個方向的隊伍包圍過去,今天晚上不能讓他活着離開。”

慶塵沿着道頓堀大道一路南行,飛速狂奔着。

神代雲午、神代雲夜、神代雲覺一直呈三角形跟在後面。

只是,慶塵逃離的速度極快,他們一時間竟追不上。

神代雲午說道:“雲夜、雲覺,你們兩個速度快,從側面包夾過去。”

神代七名天選之人裏,只有四名是陰陽師:雲一、空嶼、雲羅、雲午。

剩餘三名獲得的都是另一個傳承“切舍御免”:雲秀、雲夜、雲覺。

這切舍御免以神代家獨特的呼吸術輔助,主修刀法。

最出名的有三刀,第一刀爲拔刀斬,第二刀爲居合,第三刀爲切舍御免。

沒有常規的格擋訓練,沒有招式,就只有這三刀。

尋常的同級別超凡者,大多數連第一招都攔不住,且不說神代家族的爲人處世如何,刀勢卻已是大成。

“切舍御免”傳承的超凡者體魄強大,速度自然要比陰陽師快一些。

神代雲午此時還不想拿出自己陰陽師的底牌,所以便讓雲夜、雲覺趕上去,只需要幫他拖住慶塵一分鐘。

只需要一分鐘,他便能將這白晝之主斬殺當場!

神代雲覺與神代雲夜相視一眼,紛紛躍上街道左右的低矮房頂,他們在房頂之上兔起鶻落,身手敏捷至極。

他們腰間半身長的太刀在刀鞘裏搖曳不停。

慶塵在長街上奔逃,速度之快,彷彿人羣在他身後倒退。

所有人都以爲他是在逃,沒人知道他只是在給自己挑選最合適的戰場。

離開狙擊手射程,甩脫那些跟不上步伐的神祕事業部成員,然後找一個殺人的地方。

逃?何須再逃。

刀出鞘,就是要見血的。

很多人疑惑於白晝之主爲何要在大阪大開殺戒,爲慶塵出氣?爲慶塵解局?

沒人知道。

慶塵廝殺於此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了功成不必在我?

爲了那句沒關係?

慶塵驟然回頭。

就是這裏。

就是現在。

戰場中只剩慶塵與三名天選之人,後面的追兵趕不上,包圍而來的隊伍還沒來。

霓虹的光影交錯之間,氣氛凝着。

沒人想到慶塵會轉身。

看到他轉身的人,也還不知道自己理應感到恐懼。

房頂之上,神代雲夜與神代雲覺一躍而下,兩人大拇指崩開刀鞘,雪亮的太刀如月光潑灑,交相輝映的向慶塵頭頂籠罩而來。

長街上孤身一人的少年,看着那漫天的刀光,探出雙手朝面前虛無處屈指同時一彈!

彈在了刀側!

碎!

叮噹兩聲幾乎不分先後的響起,所有人都看到兩柄太刀的刀身應聲折斷。

神代雲覺、神代雲夜兩人驚恐的目光中,慶塵以自身龍魚再造之指骨爲刀,以騎士真氣灌注,竟硬生生崩斷了他們的太刀!

卻見慶塵雙手血染,被剛剛反震之力震裂了皮膚。

可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運力何等巧妙,計算刀勢速度何等精細,身體力量多麼強悍?

切舍御免傳承至今敗過許多次,但從未被人如此折辱的以手指彈斷過刀身!

騎士真氣以萬物爲刀。

卻也很少有人拿自己身體做刀。

“不好!”神代雲覺內心倉皇,他一躍之力未竭,太刀已斷,自己豈不是要任人拿捏?

這面前的白晝之主,哪裏是什麼B級,哪有如此兇悍的B級?

就在這一刻,神代雲午頭頂具現出一隻木船來。

那木船高三層,如宮殿樓宇,燈火輝煌。

可仔細一看,木船的船身之下還有一隻巨大的扇貝。

ATS-127式神,蜃氣樓!

只見那扇貝張合之間,長街周遭的樓宇與霓虹紛紛不見,變成了另一副景象。

而那兩位差點送了性命的雲覺與雲夜,也在這海市蜃樓中消失無蹤。

“原來是你,”慶塵冷笑。

當初在洛城裏,有一位擅長幻象的神代家族高手曾出現過,本想掩護同伴逃走,同伴卻被慶塵狙殺。

只不過,這位擅長幻象的神代高手卻是逃脫了。

此後慶塵小心謹慎了好一陣子,生怕這神代高手伺機報復白晝,沒想到對方早就逃回了島國。

正好,新仇舊怨一起算。

在這虛無的海市蜃樓中,慶塵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甚至連地面都是假的,原本應該是減速帶的地面,此時已經平整。

超凡者在這種環境裏戰鬥,跟瞎了沒有區別。

神代雲午緩緩走來,他對雲夜、雲覺使了個眼色,他們卻是絲毫沒受影響。

慶塵靜靜的站在原地,電光火石之間有風聲從左側襲來,可他什麼也看不見。

他迅疾向後退去,胸前衣物被斷刀割開了一條口子,半釐米的皮膚傷口處,有殷紅的血液流出。

神代雲午哂笑起來,果然,只要有人將這位白晝之主留住,自己便可以隨意拿捏。

然而就是他笑出來的這一刻,他竟看到慶塵閉上了眼睛。

慶塵看不見真實的環境,可他有記憶,無人能夠匹敵的記憶。

他看不見襲來的刀,卻能聽見聲音。

下一刻,神代雲夜揮刀而至。

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閉着雙眼的慶塵只是微微側身便以分毫之差,避開了斷刃的刀鋒。

可這還沒完。

慶塵閉着眼,宛如立身於黑暗,他呼吸着這個世界,當刀鋒貼身而過時,他以更快的速度後發先至。

他兩指之間如魔術般翻出的撲克牌,貼着刀鋒自下而上的,劈開了持刀人的手臂。

撲克上灰色的Joker,也被染成了紅色。

神代雲夜哀嚎着退開,那長長的手臂,被撲克牌硬生生如劈柴般,將小手臂橈骨、尺骨一分爲二。

慶塵沒追。

這一“刀”妙到毫巔,以至於神代雲覺看着這一幕,愣是不敢上前。

這閉着眼的兇徒,似乎可以無視海市蜃樓,無視黑暗,心中感知着一切。

就在神代雲午倉皇間。

慶塵竟然整個身體傾斜下去如離弦之箭。

只見他雙腿蜷曲,如百米賽跑的運動員般轟然發力,整個人彷彿彈射出去似的直奔面前的神代雲午。

神代雲午面色猙獰。

他身後的影子裏,一位身穿黑衣的窈窕女子鑽了出來,神代雲午的影子就像是一口井,而這女子便是從井裏出來的。

ATS-046式神,影女,穿梭於陰影之中,殺人於黑夜。

緊接着,一名身穿白色和服,渾身上下白淨如雪的女子從天而降,彷彿被一場鵝毛大雪吹來。

ATS-089式神,雪女!

神代雲午也不知道是真有膽氣,還是要給自己壯膽,怒吼一聲:“殺!”

三位式神已然齊聚,而慶塵卻只能聽,不能看。

神代雲覺默默的看着,神代雲羅也在高樓之上默默的看着。

影女已經從黑夜裏抽出一支黑色的刺。

雪女身前也已經有三十六隻冰錐懸浮。

可慶塵還是沒有停。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他爲什麼不停。

神代雲羅身旁的神代空嶼平靜道:“可惜了。”

神代雲羅沒有說話。

慶塵感受着前方寒冷的殺氣,他忽然想起自己這一戰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了自己。

爲了神宮寺真紀!

他已經來到式神的殺機裏,卻只是一聲:“跪下!”

聲音宏大又堅定!

振聾發聵!

蒼穹之上的神代雲羅皺起眉頭,只因爲慶塵這一聲猶如神明敕令似的,他讓跪下,式神便真的跪下了!

影女婉轉的屈身,飛在天上的雪女也緩緩落地,就連那蜃氣樓都熄滅了木船上的燈火。

神代雲午瞳孔驟然收縮,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慶塵便毫不留戀的與他擦肩而過,那張Joker留在了他的心臟裏。

這一戰,慶塵爲了神宮寺真紀。

當初神代雲一撥通衛星電話,只說了殺人者能震懾式神,卻沒說是誰。

於是慶塵剛剛在自己手腕上塗抹了神宮寺真紀的血液,讓所有人都以爲那個能敕令諸神的人是他。

而不是小真紀。

這樣的話,神代的所有注意力都只會集中在他身上,而那個小女孩,便能再無憂無慮幾年。

沒人再去惦記一個沒有價值的小女孩,也就不會有人去惦記她的母親。

這樣做很危險。

但是沒關係。

做師父的,自然應該爲徒弟承受這一切.

就像李叔同曾爲他遮風避雨一樣。

這纔是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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