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第 76 章

東方永安幾人捧着醫藥箱伺候了一會兒，掌醫與掌藥體諒她們，放她們也去偷個懶。她們會合其他局裏的女孩子們，到臨水尋了處平坦草地，兩人攤上野餐布，兩人擺上碗筷，其他人個個掏出自己準備的小包裹。

“你們都帶了些什麼？”尚宮局的女孩子問。

其他人答：“我們偷藏了一籠糕點。”

有說：“我們帶了祕製的花釀。”

尚食局的人說：“帶喫的還得看我們。”說着搬出兩竹筐的喫食來，葷素搭配，時令蔬菜水果應有盡有。杜若高興道：“就知道叫上你們是最明智的！”

她們問：“你們帶了什麼？”

杜若笑嘻嘻掏出小包裹：“松茸、當歸人蔘給你們下菜。”

其他人道：“纔有鬼，你能弄到松茸、當歸，還人蔘呢，怕不是樹根。”

杜若道：“好啦好啦，我是弄不到那些，不過這些也不差，加味的。”

諸人又問東方永安，只見她嘩啦倒下一包鐵架子，鐵籤、木炭：“你帶這些做什麼？怕不是傻了！”

東方永安擺好鐵架子：“野遊怎麼少得了燒烤？我包你們沒喫過。”

“燒烤？”諸人好奇湊過來。

她串了幾串野雞肉與蘑菇：“稍等。”於是衆人見她在鐵架子裏塞入炭火，上面鋪上一層特別的紙，刷上油，不一會兒油滋滋冒煙，再將肉串與蘑菇串置於其上，刷上油，偶爾翻轉，很快一股誘人的香味飄散開來。

“好香。”衆人讚歎。

待肉串烤至金黃，東方永安掏出一隻小瓶撒上些碎沫子，他人問：“這個又是什麼？”

“這是鹽跟辣椒、花椒、香菜磨製的，我叫它程氏佐料。”她遞一串給尚食局的人，那人咬一口，油脂入口，滿口留香，連連點頭：“好好喫，好特別的味道，我從來沒喫過。”她是尚食局的最有發言權，旁人一聽都喊道：“我也要我也要。”

很快幾串就分完，沒喫到的催促：“你快點再烤。”

“你們也幫忙。”於是衆人將所有能烤的都拿來，也不管原先打算怎麼喫的，全都串起來一股腦交給東方永安。東方永安繫着圍裙帶着頭巾，哼着小曲烤着肉串，忙得不亦樂乎。他人所見便是這一角歡笑不斷，一時有人笑：“看你的臉，像個小花貓似的。”一時喊：“笑我，看我也把你變個小花貓！”女孩子們追逐嬉鬧，笑聲連連，好不熱鬧。

東方永安拿了兩串烤串去芙蓉園的地盤，想給東方蘇蘇嚐個鮮，找了一圈卻沒找到只得又拿回來。

她去的那時，東方蘇蘇正尋了空子，趁人不注意到外圍來，灌木叢後一人正在等，見她來道：“蘇蘇，我都準備好了。”他打開面前幾隻箱子，東方蘇蘇望一眼裏面盡是紋路鮮豔的毒蛇，甚是滿意：“等芙蓉園獻舞時再打開，那時他們都會圍到舞臺前。”

那人猶豫：“那樣不光皇帝、娘娘們，連其他人也有可能被咬到。”

東方蘇蘇道：“你不忍心了？不忍心就別來這兒，一開始就別答應我啊！”

那人囁嚅：“我不是那個意思，你知道從小你要什麼我都給你弄到。只是這樣太……”

東方蘇蘇緩下語氣：“我們小時候喫過的苦你還記不記得？這狗皇帝以及他周圍那些諂媚的大臣沒一個好東西！他們都該死！”那人看她眼中如火焰般的仇恨不再說什麼。她道：“你藏好了，別被發現，等花鼓爲號。”

“我明白。”

這邊，東方永安沒找到東方蘇蘇返回來，半途遇見夏雲，驚訝道：“你也在？”

夏雲見了她也很高興：“我央老爹帶我來，就是爲着興許能見到你們，阿衡呢？”

“你一門心思就只有你的阿衡，跟我來。”

夏雲跟着她到燒烤一角，衆女孩子見來一名男子都驚呼一聲，但也不避開，前朝至本朝民風都甚是開放。一會兒就都圍着夏雲問長問短，問東問西了，害得夏雲好一會兒才與杜衡說上話。既說上話，兩人便膩到一處，再不管其他人。

杜若道：“無情的丫頭，就不管我們了。”

東方永安塞她一個串：“喫你的吧。”

不久，李明珏也尋來：“我就知道尋着這股特別的味道能找到你，這些又是什麼？”

東方永安道：“好喫的。”拿起一串就塞給他。

“果然特別。”

她笑道：“我烤的，怎麼樣？”

他道：“等誇獎呢？馬馬虎虎吧。”

“小氣鬼。”她問，“你怎麼有空來？”李明珏道：“那裏無趣得很。”

杜若突然冒出來：“是沒有誰誰誰無趣得很吧。”正面見着李明珏張大嘴巴，“快快，介紹一下這位帥哥。”這一角的都是不大見得着主子們的小姑娘，遂也沒人認得出他來。東方永安怕她唐突了道：“你那張嘴別又沒遮攔的瞎說。”

杜若不高興道：“你們一個兩個都這樣，太沒義氣了，說吧，什麼時候認識的？”

李明珏：“這位是？”

東方永安：“我師姐。”

卻聽他道：“見過師姐。”

杜若嚷嚷起來：“師姐都叫上了，不行，我得去冷靜冷靜。”說罷跑走。

東方永安白他一眼：“那是我師姐，不是你的。”

“有什麼關係。”

喫完燒烤，衆人收拾了場地開始玩剪紙，兩個大男人湊在其中倒也學得有模有樣，見東方永安攤開手，李明珏問：“你剪的什麼？”

“心，愛心。”她比劃一個愛心，又手按心口，“也是心臟的意思。”

“爲什麼剪這個？”

她笑道：“當然是因爲只會剪這個了！”她一直認爲剪紙很神祕也很神奇，小小一張紙能在手中變幻出那麼多花樣，她很羨慕，可惜學不來。這雙手用來扣扳機，拆炸*彈都行，就是少了那麼點靈氣。

剪完以後，女孩子們將自己剪的都掛到櫻樹枝上，這樣花神才能聽到自己的願望，東方永安將自己那顆心掛上去，暗自替自己父母以及東方氏父母祈了福。睜眼，自己那顆心旁邊掛了一隻同樣的心，李明珏道：“我也只會這個，像不像兩顆心被串起來了？”

“丘比特之箭。”東方永安嘀咕一句，忽然道，“思來想去，殿下你是不是喜歡我？”

若是在喝水，鐵定被嗆到，李明珏乾咳兩聲：“你注意一下氣氛好嗎？”

“哦，那我說點別的。”

他又不想岔開話題，道：“不是，我認爲確切來說，可能是你喜歡我了。”

“怎麼說？”東方永安一臉洗耳恭聽的樣子。

“很簡單，正因爲你喜歡我，所以纔會時時關注我，進而產生我喜歡你的錯覺。”

東方永安十分嚴肅地點頭：“很鬼才的邏輯，但，這也是你的錯覺。”

“你應該好好想一下，我很認真的建議。”李明珏道。

“行，那我就想着吧。”

“不是……”

東方永安道：“你什麼時候帶我出去？”

李明珏：“再等等，晚些時候會有機會。”

東方永安按下撲通跳的心，幸而不用再繼續那種尷尬的話題。一時有人喊：“快來，曲水渠邊開始流觴啦！”

李明珏道：“我們也去。”

所謂流觴就是從曲水渠上游置酒杯順流而下，酒杯停在誰面前，誰便飲酒，不能飲的作一首詩或唱一支曲子，便也有了對詩或對曲傳達情義的。

他們剛靠近曲水渠，就有兩名女孩子跑來，一個是玲瓏郡主伏珊珊，上來抓着李明珏道：“五哥哥你跑哪裏去了？我怎麼找都找不到。”另一個是高瀾，喘着氣怯生生道：“殿下您怎麼就那麼走了，我還以爲您生氣了。”

一邊一個，齊人之福，東方永安暗想着走開。李明珏想跟過去，卻被二人絆住，伏珊珊拉着他：“五哥哥，我們來玩流觴對詩。”高瀾道：“對呀，我們玩對詩。”伏珊珊白她一眼：“誰說要跟你玩了，五哥哥只跟我玩。”高瀾抿着脣。

李明珏道：“行了行了，都過去。”偷偷瞟一眼，東方永安在離他不遠的地方。

開始後，酒杯一隻接一隻流下來，就見停在她面前的，她都二話不說仰頭飲了，直到掌藥掌醫們過來提醒這羣放縱的丫頭別喝過頭，東方永安才放回杯子，說了幾個笑話，在一羣吟詩作對的文人雅士中也算一股清流，沒少引來笑聲。

“她是誰？方纔看你們一起行來。”高瀾問。

伏珊珊哧聲笑道：“不過是給宮人們看病的，沒什麼才學難爲她了。”東方永安朝這邊瞥了幾眼，讓她心虛地覺得她聽見她們說話了。

再有杯子停下，東方永安徑直起身道：“笑話說多了，不如換點新鮮的，我也吟首詩吧。”吟詩而已，又不是作詩，這點套路豈不會，她雖不是文學高材生，碰巧也會那麼一兩首。隨口就吟來：“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擡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

她暗笑，《滿江紅》用來震懾她們再好不過，果然伏珊珊與高瀾都瞪大眼，就聽其他人道：“好詩！好個壯懷激烈！”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越念越有韻味。

“我倒覺得那句‘莫等閒白了少年頭，空悲切’最好。”

也有人道：“滿腔豪情，可惜女子念來遜色三分。”

旁人都道：“你莫要亂評，管他女子男子來！”一時議論紛紛，詩意昂揚，都交頭接耳討論對句去了。

東方永安留下半首詩飄然而去，酒過幾巡，伏珊珊與高瀾微醺，李明珏也抽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