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 176 章

殺手們的目標果然是宋春，她追過去時只見宋春被踢翻在地，死死抓着劈向面門的刀，命懸一線，小言嚇得跌坐在一邊尖叫。

東方永安飛奔上去一腳照臉將那人踹開，抓起宋春和小言就跑，一刻不敢逗留，黑衣人鍥而不捨追來。三人在雜草叢中又跑了一陣，小言腳下忽然一拐，連帶東方永安與宋春，三人一道滾下窪地。

得了一瞬喘息之機，東方永安問道：“那些人是衝你來的？”開始宋春沒反應，她又問一遍，宋春才滿懷歉意地緩緩點頭：“我也沒想到會這樣，連累你們了。”看他自責的樣子，小言安慰道：“說什麼連累不連累，你是好意陪我們來，說不準是我們連累了你。”她看東方永安，“姐姐，現在怎麼辦纔好？”

東方永安默然片刻：“還是用方纔的法子，我去將他們引開，你們趁機逃。不過，那之前，宋春你得先脫衣服。”

小言與宋春異口同聲：“啊？”莫名所以，東方永安的手已經伸過來。後來宋春對小言說，你那姐姐投錯胎了吧，真是一點不避諱。

東方永安與宋春就地換好衣服：“我會盡力將他們引得遠些，宋春，小言就交給你了。”宋春道：“放心，這一帶我都熟悉，一定帶小言逃出去。只是你一去小心，若你成功擺脫他們，我們就在聿隸鎮口的那株老槐樹下會合。”

“若天亮我還未到，你們就先行離開。他們既追到聿隸鎮，想必很快會尋上山，家裏也不要待了，到時你們兩人就離開聿隸鎮。”

小言緊擰着眉：“姐姐你一定要來，我們會一直等你！”

東方永安應了聲好，待黑衣人靠近，宋春探出身喊了句：“就憑你們幾個還想抓住小爺？做夢！”受了挑釁，黑衣人揮刀劈開草叢趕來，只見三道人影分兩個方向竄出。一方是‘宋春’，另一方是兩個女的。黑衣人齊齊往‘宋春’追去，但爲防有詐，半途又分出兩人回頭去追那兩名‘女子’。

他們學聰明瞭，但東方永安也顧不上另一邊，回頭看了看身後還有四名黑衣人追趕，她尋思或可一搏。分神間，腳下被什麼絆了一下摔了個狗啃泥，低頭細看，卻是一根藤蔓藏在草叢裏。她心思一動，拉起藤蔓躲到旁邊樹後。

黑衣人趕來，東方永安用力一拽，草中的藤蔓立即被拉起，前面的兩人首當其衝亦摔了個四仰八叉。她趁勢跳上去，拔下發簪精準無誤的插入其中一人喉嚨，旋即搶過他的刀一個翻身壓住另一人，微弱的月色下，寒光一閃，刀沒入身下人的胸膛。?

雖然她的動作快得目不及視，但那一刀刺下時，她的後背亦同時捱了一刀，東方永安喫痛回頭，赫見明晃晃的刀刃刺來。

動作快過思考，東方永安空手接住利刃，擡腳照着那人手腕狠狠一踢，就將刀奪過來，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只見她左手一鬆，刀刃落入右手的同時縱身而起，振臂一刺，噗嗤刀刃刺穿□□的聲音。

溫熱的血從側面噴灑過來，那人驚得無法動彈，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幾乎暴出。他費力地轉動眼珠，然後看見就在身側，他的同伴被一刀刺入眼睛，刺穿腦袋，他不禁感覺自己的眼睛也疼起來。

眼前的女子利落地抽回刀，朝他露出一個此時看來叫人心底發毛的笑：“別這樣看着我，好像我是拿錢害命的兇手，你們纔是受害人。你是個殺手啊，可不要哭出來，需要我給你點時間調整一下心情嗎？我有點不太想趁人之危。”說着以刀面往他臉上拍來。

最後一名黑衣人趕忙跳開，勉勵維持鎮定道：“你到底是何方神聖？”他不得不問，來之前，誰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不過殺一個不是男人的男人，以及順手解決兩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眨眼就能完成任務，賞金就可以到手。怎知卻是他們眨眼叫人給滅了，還是被他們一開始不放在眼裏的女人，以這種都沒掙扎幾下的方式。

今夜的事若傳出去，他們就不必在道上混！不，黑衣人咽咽口水，今夜的事也許傳不出去了。

背上火辣辣，東方永安伸手卻夠不着傷口，只得作罷，橫刀於眼前，手擦過刀上血跡：“不如咱們做個交易，你告訴我誰派你們來？爲什麼要殺宋春？我就放你走如何？”

黑衣人壯着膽子冷笑：“今夜誰死在這兒還不一定，不如我也給你一個機會，你束手就擒，我讓你死得痛快一點！”男人的尊嚴叫他說不出投降二字。

東方永安道：“死鴨子嘴硬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天快明的時候，東方永安趕到約定地點，卻不見小言與宋春：“這個宋春還大言說一定會帶小言逃出來！”她撐着樹幹，因失血過多，有些頭暈眼花，不得不先去鎮上包紮了一下，再沿路返回去找小言兩人。

彼時天已亮，她循着草叢被軋過的痕跡以及土道上凌亂的腳步追到一處山澗，澗高十丈有餘。一路尋來，並不見血跡，所以他們多半未被殺，但腳步止在山澗前，若他們掉下山澗，以此高度，只怕會摔得粉身碎骨，東方永安心急如焚趴在澗邊往下看。

“小言！宋春！”聲音被水聲掩蓋，正尋思要不要尋個路下去探探，不期然聽到下邊傳來宋春的聲音。

“程，程姑娘，快拉我們上去。”

東方永安循聲在澗邊找到一根下拋的藤蔓，兩人正一上一下掛在藤蔓上。拉上來的時候，兩人皆頭昏眼花，臉色慘白，宋春一邊甩自己快要廢了的手臂一邊道：“幸好你來了，再晚一會兒咱就堅持不住了。”原來昨夜分開後，黑衣人追着兩人到澗邊，宋春知道這山澗上掛着許多藤蔓，就拉着小言跳下去。殺手見澗深又是兩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便退了。宋春與小言兩人掛在半山腰，小言幾番堅持不住，得宋春不住鼓勵纔等到東方永安來。

“姐姐！”小言一頭撲進東方與永安懷裏委屈得大哭。

東方永安道：“你這什麼餿主意，要是我不來或者沒法來你們不就死定了？”

宋春無奈笑：“那也沒辦法，只好黃泉下再會，不然就憑咱兩怎麼逃過去，我們又不是你。不過我這也不是自殺的法子，我瞧着你這人很是個機靈的，多半能甩掉那些人，你去了槐樹下找不到我們，還不得回頭來尋？”

東方永安白他一眼：“行吧，算你有理。此地不宜久留，快走！”

三人跌跌撞撞回去，宋春提議往南走，讓小言也一起，小言詢問東方永安，東方永安道：“那就往南，我跟你們一起。”小言道：“姐姐，你當真跟我們一起不回長陽了？”東方永安想起李明珏就生氣道：“再說吧。”

於是三人又帶着家當上了馬車往聿隸鎮南邊的春明城去，春明城乃長陽往南第一座城池，與北邊春興城隔着長陽遙遙相對。

馬車上，東方永安盯着宋春好半晌，將宋春盯得不好意思問道：“程姑娘這麼看着我做什麼？”東方永安手指劃過嘴邊示意，宋春摸摸自己的鬍鬚，不知何時竟掉下半截來。東方永安道：“別假了，乾脆摘下吧。”

宋春尷尬地摘下假鬍鬚，小言驚訝得說不出話來。沒了鬍鬚的他瞧着年輕許多，也比尋常男人陰柔許多，甚至可以稱得上貌白膚嫩。

東方永安道：“你是……”她看一眼小言沒有明說，怕小言失望。

宋春卻道：“沒錯，我，是個太監。”

小言：“……”

“可我不是有意要騙你們。”

東方永安道：“你是個太監，隱居山中，又被殺手追殺，看來你這個人很有故事。”她抱拳，“在下洗耳恭聽。”

宋春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等安頓下來我再告訴你們。”

他們沒想到的是，他們前腳離開聿隸鎮往春明城去，後腳就有一隊官兵尋到他們在山上的住處。東宮衛樞不渝帶人循消息找來卻撲了個空，只得又馬不停蹄趕回長陽，去向李明珏回報。

此時李明珏正在肅王府，僕人將他引入正廳奉上茶：“老爺不在府中，已經叫人去請小姐了，殿下稍坐。”

李念君尚在閨房中寫詩，“良辰好景卻叫月孤懸，燈火闌珊亦有影成雙”，前半句是七夕夜她去找韓章道謝，瞧着長陽熱鬧孤月懸空不自覺念出，後半句則是韓章脫口而接，她還記得那時自己驚喜的心情。因爲這是她與那位素未謀面的知心人曾對過的詩，不曾想心心念念之人真是他，也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李念君拿起花箋，臉上露出戀愛中女孩特有的羞澀的笑。

聞得僕人來稟，她急忙收拾了往正廳來：“明珏你怎麼來了？”李明珏道：“昨夜驚了姐姐，特來賠禮！”遂將帶禮交給僕人。李念君道：“你與我還說什麼賠禮不賠禮。”又吩咐僕人，“快去將老爺藏的那罐好茶拿來給殿下沏上。”

李明珏道：“三叔出門去了？”

“可不是。”李念君掩脣而笑，“七叔終於回來了，父親說這兩日要帶七叔跑遍長陽，我看七叔遲早煩他。”

“他二人感情真好。”

兩人說了半日話，李明珏起身告辭。路上遇樞不渝尋來，問：“可有找到？”樞不渝答：“去晚了一步，他們已經離開，暫不知去向。屬下有一事要稟報殿下。”李明珏停下，他道，“屬下問過附近住民，住民說傷者姓程，收留她的叫小言，昨夜她們還未歸時，有人尋去過，黑衣蒙面，屬下認爲她們正在被殺手追殺。”

“殺手？哪兒來的殺手？”

樞不渝回：“屬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