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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77 章 第 477 章

“快看,那是……”連日來無動靜的安字軍忽然在城下列起了幾十架大型投石機,城頭被疫情折磨得蔫蔫的守衛如炸鍋的螞蟻,沸騰起來,三五圍聚在一起嘰嘰喳喳。雖說疫情在軍營裏蔓延不算快,但到底擴散開來,且城中形勢嚴峻,人手嚴重匱乏,李秀就算再多不願意,也不得不抽調軍中士卒前去幫手,於是城頭防守不可避免地鬆懈。原以爲安字軍謹守道義不會在此時來攻,畢竟安字軍統領曾射箭入城,李秀自然不會公佈信中內容,卻仍有消息不脛而走,守軍們都大爲感懷。不想,今日如此多投石機卻在城下襬開,以而今安字軍之盛,李秀軍之困,要攻下這座正經受磨難的城池只怕輕而易舉。有人大聲咒罵安字軍不講道義、趁人之危,有人擔憂恐懼、驚恐張皇,有人則飛奔下城前去稟報,一時間城頭充斥“敵軍來攻,備戰”的嘶喊。

李秀與陸朝東聽到稟報趕來,未見到緊張備戰,卻是另一幅情景,石塊大小的包裹不斷飛越城頭落入城中,城頭守軍無不好似等待餵食的幼燕昂着腦袋,對從頭上飛過的包裹指指點點,一臉莫名所以。有好事者奔到城牆下,拾撿包裹,打開一瞧,驚訝叫道:“是藥草,是藥草啊!”城頭的呼喊向水波一樣散開:

“安字軍不是攻城!”

“安字軍送來了藥草!”

“安字軍言而有信,謹守道義,是義軍!”

即便李秀與陸朝東在場,也無法阻止守軍的歡呼雀躍、激動吶喊。在李秀看來,安字軍不攻城卻比攻城更甚。最難做到的事,對李秀軍威脅最大的事它做到了,它讓人心的天平傾斜了。李秀體味到一種無可阻擋的無奈。

陸朝東嘆道:“安字軍統領必是個心機深沉之人,或者……”或者並非出自心機而是出自真心,那其便是一個真正心懷天下之人,只怕,也將天命所歸。

安字軍投藥以後城內軍心更爲渙散,守衛更爲鬆懈。開始出現願降的聲音,兩患交織,叫李秀焦頭爛額。處置了兩名出言不慎的校尉,李秀更見頹然,時常沉默不語坐着,一坐就是半日。陸朝東欲勸慰幾句,卻又無話可說。因他亦知,他們的選擇不多了。安字軍投進來大量藥材,雖可暫緩疫情的壓力,然治標不治本,不解決疫病問題,李秀軍就在日以繼夜不停地滑向深淵。城中哀怨四起,最後的結果不是他們一同被病魔吞噬,就是覆滅於暴*亂之下。

看眼內中扶額沉思的人,陸朝東喟然一嘆,踏出去的腳收回,轉身離去。去大街上轉了一圈,又去城頭瞧了一眼,他亦身心俱疲地回去自己府邸。若非此次疫情,他自信任安字軍如何硬攻軟取,逢山城都能從容應對,他所領逢山城與溫字君所佔涿水城可以說是利州乃至大辰最難從外部攻破的兩座城池,並非它們有多城高牆堅,而是兩處都爲極特殊的城池。逢山城爲要塞之城,本爲戰爭而建,作爲利州東門戶自是牢不可破。涿水城則是因爲地形殊勝,它與蜂巢城一樣同爲兩水環繞,卻沒有蜂巢城地處低窪平原的劣勢,反而拔地而起,依山而建。其背靠險峻高峯,便是最低處的城牆,亦高懸於地面之上,仿若一座空中之城。城中不少區域甚至突於懸崖之上,可見一斑。正是這樣一座懸城才於幾年前南北之戰中數次抵住南陽強攻,爲李穆爭取了時間。

“大人,有人求見。”主簿的聲音打斷陸朝東思緒。他擡起頭:“何人?這麼晚了若無要事,叫他明日再來。”他實在疲憊不堪。主簿神色悽然道了句:“大人還是見了吧,見了您自會知曉。”此番話有點逾矩,他的主簿從不會如此說話,當下心中起疑,命其將人帶來。?

來人趁夜色而至,全身罩於漆黑的斗篷之下,卻仍能看出身形比之男子更爲纖細,難道是……他心中一凜,又覺不可能,猶疑之間,主簿已經退下,來人掀起兜帽,燈籠下映照出一張花玉面龐,眉宇間卻又一縷英氣一縷煞氣。他當即面色一沉,就要呼喝守衛入內,一面暗驚此人如何潛入逢山城,他們竟絲毫不察。安字軍統領他並沒有見過,不過也聽聞是名女子,因爲此事鬧得沸沸揚揚,安字軍差點自亂陣腳。來人正是一名女子,且是一眼就能知其非是尋常之人的女子。心念電轉,對方身份已昭然若揭。

“大人且慢,聽我一言無妨。”來者正是東方永安。

那日商討如何援助城內她便提到一名從城內逃出、與她頗有淵源之人。中繼元年,從長陽逃離,與李明珏初至逢山城,逢利州已經戒嚴,欲過逢山城不得,在城中繞了幾日最後得一名自稱“鼠人”的嚮導幫助,通過城下曲折迂迴、複雜異常的排水通道出於西城門外。那時那人笑言“期待再次提供幫助”的機會,本是句客套話,不想時隔幾年,當真再次遇見。逢山城封城,尋常人自然逃不出,能逃出去的皆是像鼠人那般原先司職嚮導,對城中佈局極爲熟悉之人。甫一照面,東方永安便想起他曾經給他們繪過一張逢山城水道圖,當即翻找出來,原想由梁懸河在銳士護送下由水道潛入城中一會城守陸朝東,以說服他,再由他說服李秀以城民爲重。爲何是陸朝東?這其中又有一番緣由。當他們苦惱於該選誰爲突破口時,一股腦鑽在嶺花城鐵山的梅不知與百無忌,偶然說起當前形式與安字軍所遇難題,忽然想起一件要緊事,連忙讓王義遣人送他趕到軍前,告知了一個令東方永安眼前豁然一亮的消息:李秀臂膀、逢山城城守陸朝東乃是東方將軍之舊部。當初東方府出事後,有兩名東方明舊部爲其不平,糾集了不少部下,打算劫獄,事情敗露被捕,爲當時的羽林軍統領雷賀所保,下放地方,一者受李秀賞識做了逢山城城守,便是陸朝東,一者在丹州領了宣慶城,便是石天東。

既有這番淵源,東方永安改變主意,由自己親行一趟。不過在循圖潛入城中時又出了問題,比起水道圖,城中水道有所改變,且不少原可通行之處有了士卒把守。他們不得不退回去,待鼠人隔離觀察完畢,由他帶領,再次潛入。直接向主簿表明身份、通曉了利害,然後站在陸朝東面前。

“雖有聽聞安字軍統領原姓東方,但未想到竟是……竟是東方將軍之女。”提起東方明,陸朝東七尺男兒迅疾紅了眼眶,隨即端詳東方永安半晌,不住點頭,“該當如此,虎父無犬女。只是即便你親自來,我也不能允了你。”他起身走到廊下,負手背後,擡頭望天,悵惘道,“李大人於我有恩,亦是陸某摯友,值此緊要關頭,我豈能背棄恩人朋友。你既是將軍之女,當明此間道理。吾寧爲人謀而不忠乎?與朋友交而不信乎?”

東方永安道:“不錯,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永安償從師學,有一疑,今請一問: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

陸朝東目光一閃答道:“聖賢曾雲:萬乘之國,有爭臣四人,則封疆不削;千乘之國,有爭臣三人,則社稷不危。父有爭子,不行無禮;士有爭友,不爲不義。故子從父,奚子孝?臣從君,奚臣貞?審其所以從之,之謂孝、之謂貞也。”

東方永安喟然拱手:“大人既知,永安何須多言?於城民,您是父母官,上何以報國,下何以爲民?於李大人,您爲摯友,又何以爲友?寧爲順臣順友之僞忠僞義,而不願爲利國利民利友之爭臣爭友嗎?永安此來並非要大人做一個賣友求榮、不忠不義之輩,恰恰是懇請大人爲城民計,力諫於刺史大人。再頑抗下去,城毀人亡,便合乎道義,合乎忠貞了嗎?”

陸朝東啞然無語。

隨着疫情失控,城中怨聲載道,這日終於爆發,暴起亂子的卻不是平民,尋常民衆在疫情折磨下苦苦掙扎,早沒了力氣,怒而帶人包圍了刺史府的是軍中將領。陸朝東帶人鎮壓後,被捕將領於庭院中,當着李秀的面呼喝怒罵,旁邊圍着的士卒個個垂首不語,覺得他罵得有理的只怕不在少數,李秀亦面紅耳赤、默不作聲。若在往常,他早就擺手讓人將其拖下去了,而今卻似理虧。陸朝東知曉自己的勸言,他聽進去了。

那日聽東方永安一言,他知大勢已去,別無選擇,終決定尋李秀一談。從頭至尾,李秀都沒有表態,既沒有怒罵斥責於他,對於他的提議,也不置可否,最後獨自去了。那踽踽獨行的背影,那般失落,讓陸朝東好一陣心疼,卻又不知如何安慰。

他聽進去了,即便沒有開城獻降,他也知道他正在改變,只是他曾爲大業籌謀許久,耗費太多心血,一時難以轉過彎,不能就此放手了。困獸猶鬥,何況野心勃勃的李秀。然他終歸是變了,他不是那等看不清形勢之人,就算他繼續頑愚下去,就算士卒仍願跟隨,或者他可以撤向五爪道,保存實力,以圖再起,可追隨他的人們還堅持得住嗎?沒有了人民,他又算得什麼?

就在此時,一道呵斥傳來,“秀啊,還要執迷到何時?你是城民的刺史大人啊!”老夫人痛心疾首地捶擊着柺杖。

一句話如驚雷落入李秀心田。

中繼四年初,李秀開城向安字軍求援,安字軍統領集利州大夫會診於逢山城,三月之後瘟疫漸退。又兩月之後攻下樂工與湛盧,李璜降,獻出福元郡,再一月攻下臨水城。至此只餘涿水城仍在溫雲執掌,新豐府郡在青州掌握中,其餘盡歸安字軍,利州大定。

與此同時,安字軍打出了定安郡主的旗號,正式昭告天下安字軍統領的女子身份。其時,風烈將軍再生之語迅疾傳遍大江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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