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我應該想辦法弄兩身新衣裳來穿，隨即我便想到了寧悠兒。紅妝正巧端着水盆掀開氈簾從外面進來，瞧見我笑道：“姑娘今日起的早，快快洗漱吧。一會我弄些食物來喫，聽說今兒要去大夫人那請安呢。”
“今日要請安？什麼日子？我記得昨日不是請過了嗎？”我詫異道。
紅妝笑了笑，將毛巾浸溼在水中，解釋道：“姑娘難道忘了？大夫人改了家裏的規矩，不再是雙日去請，改成了日日都去。”
我皺眉，心裏倒是有幾分不滿，忍不住抱怨道：“折騰什麼？真是好笑，不過是她自己不順心，想要找茬磋磨我們罷了。”
紅妝聞言，擔憂的四下望了望，對我擔憂道：“小姐，話是不能亂講的，小心隔牆有耳。”
“有什麼耳啊，門外不就落雨一個人守着嗎？怕什麼。”我不耐煩道。
紅妝聞言還想嘮叨兩句，見我不願聽當即也閉上了嘴，倒是爲我穿衣時候，紅妝看到那一身發舊的衣裳，忍不住皺了皺眉，低聲道：“小姐，既然咱們都這般困苦了，何不將當初夫人留下的嫁妝拿出來一些去典當了，換些銀兩來貼補生活，怎麼也要穿點好的纔是啊！這樣下去哪裏有個大家閨秀的樣子！”
我站在銅鏡面前，裏面的少女穿着一身素色羅裙，黑髮挽起，頭上插着插着一根檀木簪，打扮雖然簡單，可怎麼瞧着那一身裝扮都富貴不起來。
猶豫了半響，我忍不住對紅妝認真道：“就算再窮也不能動孃的東西，那都是娘生前的寶貝，我留着做個念想，再說爹每個月都不是給咱們月例花嗎，怎麼不夠用了。我記得應該會剩下好多啊？！”
紅妝一聽，當下沉了臉，忍不住義憤填膺道：“那些銀子哪夠做什麼，老爺每月吩咐給五錢銀子，可大夫人管家，老爺又從來不過問，自然是想給多少給多少，每個月銀子發下來，再經過中間那些狗奴才們的剋扣，也不過只生下了兩錢銀子，喫喫喝喝就不少了……”
頓了頓，紅妝像是想起什麼可恨的事情，又道：“小姐，不是我說什麼，咱麼府上那些狗眼看人低的婆子們當真是欺負我們西院的，處處都要刁難咱們西院。有時候奴婢想要差人爲小姐出去跑個腿都要上下打點……細細算下來，哪裏夠花啊。”
說着，紅妝的眼圈都紅潤了。我聽着她的話，略微蹙眉，忍不住道：“怎麼會這樣？你爲何不早些跟我說？”
紅妝鼻頭一算，忍不住哽咽出來道：“小姐也不過是個十三歲的姑娘哪裏懂得這些，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人微言輕又不得咱們老爺喜歡，說出來明擺着讓小姐
心裏難受嗎。”
我照着紅妝方纔說的細細算了算，一兩錢銀子不但難以維持生計，如此我整日裏喫的這些，紅妝怕是不知道倒貼了多少。
“也是苦了你了，往日後不會再有了。”我認真道，回頭伸手拍了拍紅妝的肩膀，她也不過是八九歲的年紀，平日裏竟要爲*心這些，我瞧着她的眉眼中帶着不同於年紀的穩重與成熟，想必不知道碰了多少釘子，吃了多少苦頭。
鼻尖似乎有些酸澀，我深吸了一口氣，道：“紅妝，你若不想跟着我了，我可以放你出府，你的賣身契雖然在大夫人手中，可我想想辦法總能討來的。”
紅妝一愣，對我搖了搖頭，堅定道：“我不走，我只跟着小姐，小姐帶我恩重如山，當初若是不小姐把我撿回來，我恐怕早就已經餓死了。”
“可是，跟着我不但要你倒貼許多，還要受着那些人的惡氣，你真的情願嗎？紅妝，我一個人倒黴慣了，倒是不在乎，可你年紀到底是幼小，那些婆子欺負起人來從來都沒個輕重限度的。”我軟語勸慰道，心裏對她有幾分愧疚，想起向蘭院子裏面的丫頭，今日裏包給一個紅包，明日裏打給一份賞錢，不知道有多風光。
“我不在乎，只要能跟着小姐，什麼苦紅妝都願意受着，況且年紀年齡尚小，將來不知道要尋個什麼樣的夫家，奴婢相信小姐早晚會有出頭的一日。”說着，紅妝的脣角露出一絲微笑，那單純真誠的笑意讓我的心頭忍不住一顫。
“紅妝，你若是決心跟着我，將來有一日我若發達了，決不虧待你。”我說道，聲音竟然帶着連我都不敢置信的堅決。
紅妝點了點頭，擦乾溼潤的眼角，對我道：“小姐，時辰不早了，咱們到大夫人的院子去吧。”
我點點頭，吃了兩口桌上的食物，出門時，門口守着的落雨自覺與紅妝並排跟了上來，倒是乖巧。
我素來與紅妝親近，落雨雖是在紅妝前進來，可使喚着到底沒有紅妝順手，她似乎也沒有紅妝那般乖巧，總是投機取巧，雖心裏不安分，往日裏端個茶倒個水倒是未曾疏忽過，我便這麼對付用着了。
一路上到了大夫人的院子，我來得倒是最晚的一個。大夫人還沒來，向蘭和寧悠兒早已經在大廳裏候着了。向蘭見到我露出微微一笑，寧悠兒不鹹不淡的，看着我狀似無物一般。
看到向蘭朝我表示友好，她心裏莫名的不快起來，冷眼冷語挖苦道：“大嫂倒是喜歡做好人呢。”
向蘭聞言一愣，低下頭不再言語。我笑嘻嘻地湊到寧悠兒面前，故意道：“大姐今兒穿的好看，想必也是母親
得到了新料子送給大姐做的新衣裳吧，母親還真是疼你呢。”
寧悠兒聞言頓了頓，表情有一絲尷尬，虛僞的按耐住心下的激動，洋裝謙虛道：“這身衣服早便做出來了，怎麼？妹妹你沒見我穿過嗎？”
說着她在我面前轉了一個圈，我瞧着那一身鵝黃色的衣襬不斷在眼前翻動，禁不住忍住心頭反胃道：“倒是不曾見得呢，大姐箱子裏的寶貝兒一定數不勝數，隨便做兩件衣裳都是不在乎的。”
聞言，寧悠兒臉上立即露出一抹狂喜，心花怒放道：“到底還是你最清楚，我呀，有多少東西都不喜歡張揚，就算是送出一兩件都是不會心疼的。平日裏我便總是送給我那個遠房表姐東西，她倒是喜歡。”
寧悠兒口中說着大話，哪裏會告訴別人自己的衣裳頭面不過也就比尋常家的小姐多了那麼兩三樣而已，算不得稀奇。向蘭忍不住擡頭朝我看了一眼，臉上滿是困惑。
不知爲何我今日改了性子？
我對她眨了眨眼，口中繼續道：“既然大姐這麼寬裕，昨日許給我的那兩匹雪紡緞子，什麼時候兌現給我啊？”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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