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蒼虛動許天 第八十九章 頂層石階

幾日過後，終於到了天泉灌開啓的日子，商風化早早出現在了葉元點住處外，與他一起向着望月峯的中心走去。

小蛇大搖大擺地掛在葉元點肩頭，哼着小曲，心中正盤算着，待會跟他們進去後，要好好搜刮一下天泉灌內有何寶物。

葉元點也不做聲，不知他在想些什麼，只是安靜地邁着步子，時不時看向四周，然後長長地嘆一口氣。

他一旁的商風化倒是心情極爲不錯，望向路過的內院女弟子時，總是雙眼綻放出異樣的神采，口中還唸叨着：“山峯挺拔，後山秀麗，定然是修行聖地。”

葉元點越聽越覺得怪異，無語道：“你哥最近不抓你修煉了？”

“他哪裏有空管我。”商風化得意道，“逆雲祕境開啓在即，他最近正忙着準備。”

“逆雲祕境真的要開了？”葉元點皺眉道，最近蒼虛的事倒是一件接着一件。

“你以爲呢，你不覺得最近這些時日過得特別省心。”商風化眯着眼想努力看清遠處剛剛走出的一位女修，口中繼續道，“包括我哥在內的四英傑，至今仍會選擇留在蒼虛，本來就都是爲了這逆雲祕境。”

“內院弟子如今幾乎人人都在爲逆雲祕境做準備。”商風化轉過頭看向葉元點正色道，“恐怕鄭雲枝與呂梁他們，也都打算等進了逆雲祕境再收拾你。”

聽了商風化的話語，葉元點心中不由想到任絳雪來蒼虛的目的，也是爲了逆雲祕境，到時候怕是免不了與四英傑發生碰撞。

想到這葉元點忍不住長嘆一聲，自己的修爲如今還是停滯在生元境初期，就算入了逆雲祕境他想幫助任絳雪，但自己這等修爲在他們面前，也顯得有心無力。

自打幾日前，嘗試直接吸收生冥灘失敗後，葉元點就開始不斷地增加搬運次數，以獲得足夠多稀釋後的生冥灘用於提升修爲，然而生元境每一個小境界所需要的生機之力都無比龐大，哪怕葉元點的煉化效率遠超常人，奈何補給卻始終無法跟上他自身的消耗。

何況境界的提升本就是一個逐漸累積的過程，不是一蹴而就可以完成，只要給葉元點足夠的時間，他甚至有可能成爲蒼虛有史以來生元境修爲提升最快之人，只是恰巧這一次，蒼虛並不打算再給他足夠的時間。

商風化看葉元點的臉色越來越差，還以爲他因爲自己方纔所說的話而倍感焦慮，一把摟住葉元點的肩頭，高聲安慰道：“沒多大的事，待入了逆雲祕境，我們儘早匯合，再一起去找我哥就好。”

葉元點揉了揉眉心，也知道一兩句話和商風化解釋不清，只能又是一嘆，心中開始盤算着，有沒有別的辦法加快修煉的進度。

商風化性子粗獷，這些事他大多不太放在心上，與葉元點說了幾句後，兩個眼珠子又泛着精光，掃向四周搜尋着內院的女弟子。

進入天泉灌的入口，實際上就是一條條將天泉灌與山體連接的通道，只不過出於對蒼虛聖物的尊重，要求內院弟子都只能從半山腰處的通道進入。

葉元點與商風化剛一進入天泉灌，頓時覺得心神一震，定睛望去，二人正身處於一五十餘丈寬的石柱之上，在外部看去本應封閉的天泉灌頂部，如今入內卻能望見碧藍如洗的天空。

水流涌動間，化爲洶涌的瀑水，亦如奔騰的洪流，將石柱包裹於其內，尋不到它的源頭，更不知它去向何方。

這奔涌的水流看似浩大，然而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只是在觸碰到石臺的邊緣時，濺射起大量的水霧，帶着幾分朦朧與恍惚，空氣依稀間也溼潤了起來。

葉元點心神一凝，口中低語道：“這不正是當初蒼虛考覈之地。”

當時的葉元點，只感受到溫潤的水汽隨着呼吸，浸潤入五臟六腑中，遊走於四肢百骸間，伴隨着強烈的舒適感，眼下隨着修爲的突破，他才能察覺到這舒爽感本身，乃是水霧間蘊含着滋養萬物的生機。

“還真是冤家路窄。”商風化在葉元點身邊嘀咕了一句。

葉元點順其目光望去，鄭雲枝正在十幾人中，目光怨毒地看向自己。

“這小娘皮還真是個母老虎，眼神都一副要喫人的模樣。”小蛇在葉元點肩頭道。

“噓，上次打了她的臉面，最毒婦人心，我們還是躲遠點好。”商風化作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然而二人儘管看似在竊竊私語，實際上毫不掩飾言辭聲響，鄭雲枝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而更讓她憤怒的是，葉元點的目光只是一掃而過，沒有在她身上停留片刻。

葉元點也的確沒把她放在心上，若是鄭雲枝兄長來此，他可能還會慎重一些，可今日入天泉灌的都是這兩三年來剛入內院的弟子，葉元點自信哪怕這些人一齊鬧出什麼幺蛾子，自己也可以輕鬆應付。

商風化與葉元點已經算是最遲出現的幾人，沒過多久後，只見宋策從瀑水內走出，目光掃視向在場的十多人，在看向葉元點時，多停留了片刻。

內院弟子皆是恭敬地低下了頭，不敢與宋策對視，在蒼虛的這些時日，他們也已大都知曉宋策在內院地位遵從，大小事務一般都由他負責，只是沒想到今天這天泉灌，依舊由他親自主持。

感受到宋策的目光，葉元點心中不由懷疑，宋策不會是怕自己又折騰出事情，特地親自主持這次天泉灌的進行吧。

小蛇在葉元點肩頭耷拉着腦袋，隨着宋策出現，就變成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本想好好看看天泉灌裏有沒有生出一羣小葫蘆們的它，也因宋策的出現而沒了底氣。

但見宋策向着瀑水一指，三層石階緩緩地浮現在半空中，如從瀑水之後生長而出般，每一層又都恰好能容納一人盤坐，在三層石階出現後，轟鳴的瀑水也漸漸分流爲三股，分開沖刷着下方的石階，只見石階在瀑水沖刷下，發出細微的顫抖，似隨時都會支撐不住水流轟然崩塌。

“你們都在內院一些時日，想必對於自己吸收生冥灘的速率有所感受。”宋策朗聲道，“這吸收生冥灘的速度，本就和每個人的天賦資質有莫大的關係，本來是無法改變。”

宋策話語一頓又道：“不過這天泉灌，能讓你們每人進行一次猶如洗精伐髓般的蛻變，是你們不可多得的造化。”

只聽他話鋒一轉道：“既然是造化，就全憑你們各自本事，我只能告訴你們，若是每晚只能勉強吸收一滴不到生冥灘者，上第一層石階，若是一滴以上者，上第二層石階。”

“那最高層的石階呢？”有內院弟子問道。

“那不是你們該想的地方。”宋策寒聲道。

葉元點眉頭微皺，剛纔宋策話語間，不着痕跡地將目光掃向自己，讓他心中不免又多了一些猜測。

“還不抓緊時間。”宋策俯視着下方這些還在猶豫躊躇間，小聲議論着的內院弟子，催促道。

被宋策呵斥後，內院弟子也不敢繼續議論，有人已率先踏上最底下的那層石階。

但見其在盤坐於最底下的石階，在瀑水的沖刷中僅堅持了十幾息的時間後，就陡然睜開雙目，身軀顫抖，極爲艱難地挪下了石階，只是目中極爲興奮，顯然得到了不小的好處。

也偶有一兩人，在最底下堅實了大量時間後，神色依舊極爲輕鬆，信心十足下直接上了第二節石階，剛盤坐下瞬間，面色驟然煞白，堅持不到兩息的時間，就不得不離開了石階。

在隊伍的末尾觀察了幾人後，葉元點也算是多少看出些門道，越是往上的石階，想要停留越是艱難，不過依照宋策所言，越往上得石階，獲得的好處也應越是巨大。

葉元點擡頭望向最高的那層石階，自己可以吸收二三十滴生冥灘的事情，鍾老已經知曉，十有八九也已傳到了宋策的耳中，那麼剛剛宋策看向自己的目光，莫非是在暗示自己可以嘗試最高的那層臺階。

葉元點還在沉吟思索間，卻聽到不遠處的鄭雲枝開口道：“葉元點，你可敢與我再比一次！”

上一次搬運生冥灘，她不知葉元點用了什麼手段能夠如此輕鬆，但是這次天泉灌，她特地請教了自己閉關中的兄長，確信葉元點絕無可能在天泉灌中討巧。

“我不喜歡浪費時間。”葉元點搖頭道。

他話語間都未看向鄭雲枝，依舊擡頭盯着最高的那層臺階，儼然一副完全不把她放在眼裏的姿態。

“你！”鄭雲枝牙關緊咬，看葉元點的目光恨不得將其生吞活剝，在她心中，葉元點對自己的無視，赫然都是換一種方式在對自己進行着羞辱。

“他不和你比，我和你比啊。”商風化搓了搓手，躍躍欲試道。

“你滾開！”鄭雲枝怒聲道，“進了逆雲祕境，定要你們好看。”

聽聞鄭雲枝的話語，葉元點才低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鄭雲枝也發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時間流逝，很快輪到了商風化，他也如其他內院弟子般，極爲穩健的率先上了最底下的一層石階，在盤坐了數十息逐漸適應後，他纔將目光投向了第二層石階。

深吸口氣，商風化一躍之下，踏上了第二層石階，剛盤膝坐下的瞬間，他就感受到了近乎於令他窒息的壓力。

商風化身軀顫抖苦苦支撐，商陸行得知他要去天泉灌後，同樣交代過他，在身體能承受的狀態下，儘量堅持到極限。

然而商風化苦苦支撐了近十息後，整個人猶如崩斷的琴絃，氣息陡然散亂，再也無法支撐，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才離開了這層臺階。

商風化點頭示意葉元點自己無恙後，就一刻也不再耽擱，趕忙原地進行調息。

待輪到鄭雲枝時，場上已僅剩下她與葉元點仍未踏上臺階，其他人大都已閉目盤坐，進行着調息，鄭雲枝回頭看了葉元點一眼，輕哼一聲，哪怕葉元點拒絕與她比鬥，以她驕傲的性子，也定要壓上葉元點一頭。

鄭雲枝沒有如先前之人那般，選擇穩健的先踏上最底層的石階，而是直接躍上了第二層石階，然盤膝坐下。

她堅持了近十五息後，才俏臉煞白地離開了石階，她對自己的這一成績極爲滿意，比她兄長所預料的還要多出數息。

“小娘皮還挺有本事。”小蛇在葉元點肩頭嘀咕道。

葉元點拍了拍肩頭的小蛇，小蛇老實的順着他身子爬了下來，它本想好好研究這天泉灌內部，可惜沒想到今天宋策親臨，在宋策手上喫過虧的它，自是不敢太過造次。

“先試個深淺。”葉元點雙眼微眯，盯着最高的石階又看了少許後，腳下靈元爆發，也直接躍上了第二層石階，盤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