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章 廝殺

命運洪流不可阻擋，哪怕橫渡之人也唯有被它推着向前，苦苦爭渡中尋求那所謂的一線生機。

鬼帝緩緩地站起身，離開了大殿冰冷的王座，拖着沉重的步伐向着宮殿外走出，他將要離開這座自己一手建造，爲世代族人提供庇護的城池。

這一次他的離開之際，心中多了些許難言的痛楚，回眸時望見的，是幽姬於殿外與他相視，她的步子還是那麼輕，以至於心緒凝沉的鬼帝一直沒有注意到她的出現。

鬼帝擡起手五指穿過柔軟的青絲，熟悉的蘭香從她的發間飄來，他的臉上也於此刻露出了笑容。

他沒有對幽姬全盤托出，只告訴她自己一定會回來，而幽姬也沒選擇多問，她臉上仍舊掛着滿是柔情的笑意，以此來掩藏眼底深處的那抹憂慮。

“等我回來。”鬼帝輕聲道。

她只是靜靜地點了點頭，纖白玉手擡起合於他的手臂，似在以此將他掌心的溫度，牢牢地記在心中。

鬼帝艱難地點了點頭，望向宮殿下自己的族人，同時也望見了其中的別問天，兩人彼此相視間，已然無需多言。

距離那次在死冥灘底部的交談早已過去了百年之久，日後需要安排的細節，他皆讓別問天佈置完成。

鬼帝從別問天的目光內看到了一抹決然，想到日後可能發生之事，與別問天即將承受的重擔，鬼帝嘴脣微動，口中默唸着只有他們二人可以聽到的話語。

旋即鬼帝掃視四周後，驟然破空而去，他做的這一切，爲了自己，爲了幽姬，也爲了自己的族人們。

幾日之後，幽冥一族的都城上空，就出現了無數仙族與蠻族之人，他們俯視着下方這座巍峨壯麗的城池，似已能看到片刻之後的此地，化作一片廢墟。

別問天面色緊繃，心中則是暗歎，一切與鬼帝當年猜測的出入不大，好在鬼帝離開之時，他也已着手安排族人逐步撤離，可惜爲了掩人耳目，撤離的速度仍舊較爲緩慢，如今還有三分之一的族人餘留在族中，而他所要做得，就是帶領這些族人拼殺，儘量留存下多的族人最終與先前的匯合。

大戰一觸即發，雖然幽冥一族的族人們各個修爲驚天，但是這一役乃是仙蠻兩族醞釀多年，他們聚集在此地的強者同樣不計其數，在如此大規模的圍剿下，廝殺頓時變得慘烈，不少幽冥一族之人在力竭之時選擇以燃燒生命之火自爆的方式爲其他族人鋪下生的道路。

星空深處，也就是後世的星穹壁壘的頂端之上，鬼帝也與仙皇蠻尊早已交手，鬼帝面色冷峻，每一次揮刃之間，都有萬千星辰破碎，那威勢已然與當年梵螭一役相當，以此可以顯現其修爲驚天。

相比之下，當年鬼帝肉身大成之時，還只是勝過蠻尊些許，而如今卻能夠壓得仙皇與蠻尊透不過氣，足以體現他之強大。

可僅僅是壓制，不足以改變戰局，更讓他感到疑惑之事，則是當年梵螭一役後，按理說二人受傷已是極重，根本沒有餘力再與自己交手。

修爲達到他們這等地步，能受之傷皆是道傷，短時間難以癒合，越是嚴重的傷勢，越是難以恢復，這二人如今的狀態卻隱隱比巔峯更勝一籌，完全看不出受傷的跡象。

“你們……”鬼帝揮去空無月刃刀鋒的一縷鮮血，眉頭緊鎖道。

“本尊以幾大蠻族的鮮血爲祭，讓自己重回巔峯，就爲了今日再次與你一戰。”蠻尊沉聲道。

鬼帝瞳仁微縮，沒想到蠻尊會以如此殘忍的手段來恢復傷勢，只聽一旁的仙皇微微一笑道：“我同樣以第十天的所有生靈爲祭恢復修爲，就爲了今日斬你。”

話音剛落，兩人已然再次悍然出手，鬼帝眉頭皺得更緊，沉聲道：“難道你們願意任其擺佈，我們三人廝殺，都不過是被它所利用罷了！”

“少廢話，只要能勝過你，其他一切都不重要！”蠻尊輕喝間出手愈發狂暴，已然準備拼命。

“殺了你，這片天就屬於我們二人，再也與你無關，也不會有人再壓我們一頭。”仙皇寒聲道。

顯然長久以來，仙皇蠻尊二人對於他們一直被鬼帝壓了一頭一直心生不滿，他們全是這片天地至高的存在，若是平起平坐也就罷了，可立於鬼帝之下，對於他們的尊嚴都是莫大的羞辱。

鬼帝沒有多言，他可以感受到二人那凜冽的殺意，一招一式間他若稍有遲鈍，怕都是會被重傷，這般狀況下，他也無暇思索其他。

如若讓他率先發難，逐個擊破仙皇與蠻尊，倒是不會陷入今日的險境出現，只是他們三人出自同源，鬼帝心性恢復之後，殘忍殺伐磨滅，一直不忍對二人出手。

在此次赴約之前，他雖心有所覺，但是在真正交手的那一刻前，他還是不願意相信自己會有一日與仙皇蠻尊兩人交手。

或許正是當年自己的孤高，帶來了今日的一切，可鬼帝深知眼下的一切，不過是歷史長河的開端罷了。

星河炸碎，天穹崩裂，鬼帝與二人的交手以無法按日月來計算，到了他們這一境界，蘊含的手段可謂無窮無盡，絕非短時間可以拼殺出個結果。

然而時間推移下，鬼帝也感受到些許疲憊，身上更是增添了不少傷勢，如果在給他萬載時間，將仙道融會貫通，屆時他將完全碾壓仙皇與蠻尊，可惜梵螭一役後，鬼帝就知曉，他最爲缺少的，便是時間。

與他相比，仙皇與蠻尊則是陷入了一種詭異的狀態內，無論他們身上又受了多少的傷勢，二人就如同感受不到般，勢必不將鬼帝斬殺誓不罷休。

鬼帝深吸口氣，空無月刃上青芒綻放間劃出一片破碎虛空，逼得二人暫時無法靠近，而他則是身形爆退，準備擺脫二人的糾纏。

他察覺到二人的異樣，自己如今所造成的傷勢，就算二人可以暫且不顧，稍加時日就將爆發，屆時二人就將無力再戰，在此之前，他已經沒有必要與二人廝殺，只要拖延足夠的時間便足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