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裏的聲音越來越大,服務生站在外邊,猶豫兩下最終還是叩門問:“發生什麼事了嗎先生?”
下一秒,齊明打開門,臉色鐵青,早已不復平日裏的冷靜:“你先下去,沒有吩咐誰都不準靠近這裏。我跟邵先生……有些事情要聊。”
服務生端着空餐盤,微微鞠躬:“好的,如果還有什麼需要,直接撥打前臺電話,祝你們用餐愉快。”
愉快。
能不愉快嗎。
邵司眼睜睜看着齊明氣急敗壞地摔上門,扭頭就操地一聲把公文包砸在地上。
齊明道:“我已經給足你面子了,你別不識好歹。”
“齊哥這是哪的話,”邵司站得累了,又坐回去,託着手機在掌心裏轉兩個圈,眼睛微微眯起,看着挺閒適的樣子,“不過,不識好歹這四個字從你嘴裏說出來,我還真有點聽不太懂。”
齊明這些年被捧得比藝人還高明星算什麼,還不都得像個風箏一樣被他牽在手裏。
雖然齊明城府夠深,表面上不怎麼顯山露水,實際上早已經養成一副心高氣傲的臭毛病。
對邵司低聲下氣那麼多天,卻這樣一個換來脫離掌控的局面,他真是氣笑了:“我不管你想幹什麼,你胡鬧也好,不服氣也好,這部劇你不接也得接。”
邵司換了個坐姿,長腿微曲,手搭在桌沿上,沒說話。
“想把我拉下馬的人多了去了,這麼多年,你見哪個成功過?”齊明呢喃般地湊近道,“是你很紅,也聰明,說話做事膽大,但成功的那個人不會是你,你也不會是那個例外。”
邵司掀起眼皮,反問他:“你是不是每次都覺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他這次敢公然對齊明宣戰,也是做足了準備。
齊明和齊夏陽就像兩條交纏在一起的線,而交匯點就是那本一生一世一雙人。
齊夏陽抄得並不成功,當時她將這些文字發表在文學網站上,沒人買她的賬。她唯一“成功”之處就是有個王牌經紀人表哥。
這樣一本被大家所不齒的、哪怕是抄也抄得無人問津,只有無數盆髒水朝她潑過去的小說,在齊明的包裝之下,走進大家的視線,包裝成一本“大ip”之作。
齊明究竟只是想幫幫自家人,亦或是把目光投向“ip”行業。或者說,他已經不再滿足於包裝藝人,他從現在這個影視劇ip盛行的時代中嗅到了一絲商機。
……關於他的真正目的,邵司更偏向後者。
邵司的計劃很簡單,他只是想把事實向大家公佈這樣一本偷竊之作,究竟是如何從淤泥裏爬出來,滴着溼溼嗒嗒的污水,登上了神位。
齊明買水軍的證據,齊夏陽抄襲的證據……
這人不是喜歡玩兒公關嗎,不是喜歡帶節奏嗎,那就讓他嚐嚐“被公關”的滋味。
然而面對邵司這句狠話,齊明卻出乎意料地笑了起來:“全身而退,這四個字用得好,我每說一句話,每走一步,甚至每晚睡覺之前都在想這四個字。我們這個圈子,一步錯,萬劫不復。所以你這根風箏線,我可是握得緊緊的。”
邵司縱使再自信,聽到齊明這番話,心下隱約浮上某種不太好的預感。
統統,他有我什麼把柄?
系統一直在潛水,回覆得很快,道:報告,你的統統沒有讀心術。
……
都跟你說了別太囂張。
齊夏陽還沒完全醉倒,她睡了一會兒,聽到吵鬧聲,意識逐漸清醒。
她將眼皮睜開一道縫,齊明那張模模糊糊還帶點重疊特效的臉出現在她視線裏,她喚了聲:“表哥?”
“陽陽,你醒了?我過來接你回去,”齊明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語調稀鬆平常,“女孩子家怎麼喝那麼多酒。”
齊夏陽樂呵呵笑了聲,試圖站起來,卻晃悠兩下,又跌了回去。
“那我就先送她回家,我們……微信聯繫。”齊明扶着她起來,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詭異地稍作停頓。
微信“聯繫”。
邵司坐在座位上咀嚼兩下這句話的意思,順便拿溼紙巾擦了擦手,順着手指一根根地擦過去。
聯繫,看來這是要威脅你了。系統沉吟兩秒,你也許真有什麼把柄在他手裏。
邵司:我?不可能。
系統:……怎麼就不可能了。
邵司面無表情道:基本上,我是一個沒有污點的男人。
系統:……
系統:你可要點臉吧。
邵司到家沒多久,從櫃子裏翻出醫藥箱,吃了兩片消食片。
這頓飯喫得他胃裏難受。
然而邵司端着杯子,一口水還沒嚥下去,齊明的“聯繫”就來了。
齊明:圖片。
邵司沒太在意,縮在沙發裏,懶得動彈,伸長了手去夠手機。
等他隨手將那張圖片點開,一口水差點噴出來:“……”
是他當初和顧延舟在夜總會里假扮情侶時接吻的照片。
熟悉的佈置擺設,熟悉的燈光,還有那件他只穿過一次的v領毛衣。
照片上,顧延舟頭部微微揚起,喉結突出,手扶在他腰間,姿勢曖昧。
而邵司一隻手輕扯着顧延舟的頭髮,動作挺粗暴。
齊明:你不爲自己考慮,也該爲顧影帝好好考慮考慮,你說呢?
邵司慶幸自己前幾天把名字改回了“你邵爹”。
他把水杯擱在茶几上,斟酌一下之後,不冷不熱地回覆了兩句。
你邵爹:嗯。
你邵爹:所以呢?
齊明:明天來辦公室,把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合同給簽了,這是最後的期限。
齊明以爲他一亮出這張底牌,邵司便沒有別的選擇,只能乖乖得任他擺佈就像李光宗一樣。
不過遇上邵司也算他倒黴。
因爲邵司沒再回他,直接把那張照片轉發給了顧延舟。
系統:……?!
邵司解釋道:不能我自己一個人被他煩的睡不着覺,好歹他也是照片裏的主角之一。
邵司轉發完之後光腳進臥室拿衣服,準備洗澡,手機被他隨手擱在洗衣機蓋子上。
等他放了水,脫完上衣,伸手去解褲腰帶的時候,手機響了一聲。
顧延舟:誰拍的?
看看。
有人跟着一起煩惱的感覺真好。
邵司心裏平衡了一點,也顧不上褲子正欲脫不脫地掛在胯間,單手回覆道:一個叫齊明的傻蛋。
顧延舟隔了好長時間纔回過來一個字:嗯。
你邵爹:很忙嗎,在工作?
顧延舟:在看照片,拍得不錯,我們邵祖宗腰好腿好就是吻技不怎麼樣。
提示:顧延舟撤回一條消息。
顧延舟:嗯。
顧延舟:在工作。
這兩句話,四個字,一本正經地都快衝破屏幕了。
邵司靠在牆上,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
你邵爹:……
你邵爹:你是不是當我瞎?
顧延舟正在健身房裏鍛鍊,他用毛巾擦了擦汗,然後彎腰撿起擺在邊上的水,擰開灌了兩口,往房間外邊走,直接一通電話撥了過去:“我猜猜,他是不是想用照片讓你接劇?”
齊明這個人,從上次邵司跟他說剛進公司的時候這個經紀人讓他艹人設開始,他就有意無意地在關注,也問過陳陽,陳陽只說了一句話:不是什麼好東西。
尤其最近邵司經紀人變動,某部爭議非常大的劇恰好正在定角色,齊明爲了這事也是到處跑。
顧延舟聲音有點啞,可能是剛運動完的關係,音調低得很。他等了一會兒,對面沒聲音,又道:“怎麼不說話……剛撤回那條是跟你開玩笑的,生氣了?”
“沒,我在穿衣服。”
邵司剛纔脫完衣服準備泡澡,誰知道下一秒顧延舟電話就撥進來了。渾身上下不着寸縷聽顧延舟講話的感覺着實有些變扭,跟裸聊似的。邵司低頭把翹起的衣襬捋下來,又道:“話說回來,你怎麼了解得那麼清楚?”
顧延舟道:“你的事情,我當然清楚。”
邵司輕咳一聲,正想給他打個預防針,就聽顧延舟又輕描淡寫道:“照片不用擔心,他有膽就放出去。你那破劇該拒就拒了,不用管這個。”
社會你舟哥。
邵司並不瞭解顧延舟的家庭背景,外邊也從來沒有出現過類似的傳聞,所以顧延舟這話他將信將疑:“很厲害啊,大哥你哪條道上的?”
顧延舟道:“瞎想什麼呢。”
本來挺煩心的一件事情,跟顧延舟通過電話以後,邵司思考的重點一轉,忍不住想:顧延舟……好像一點都不在意照片會流出去。
……
當然不在意。
某位大影帝巴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邵司是他的人。
也不知道顧延舟究竟都跟齊明說了些什麼,第二天他睡了個懶覺,把齊明單方面和他約好籤合同的時間睡了過去,齊明也沒來找他。
直到中午,李光宗休息,跑來給邵司送飯。兩人好幾天沒見面,一道坐在餐桌前喫飯的時候,才收到齊明發過來的短信。
上頭只有三個字:算你狠。
“什麼這是?”邵司睡太久,腦袋有點疼,放下筷子對着這三個字看了好幾眼,“算你狠?我怎麼他了?”
李光宗當然也不是單純地過來送個飯。
邵司和齊明的事情不脛而走,公司裏都在議論,他擔心得不行,實在憋不住了過來看看他:“今天早上,來了好幾個警察,直接衝到齊明辦公室裏去了……也不知道他們都說了什麼,警察走之後,有人聽見齊明在辦公室裏砸東西。”
“砸東西?”
“嗯,還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男主角已經定了,是對家公司這兩年竄得很快的一個小鮮肉,在韓國當了兩年練習生的那個。”
邵司講這幾個特徵在腦子裏過了一遍,沒什麼太大的印象,他皺着眉問:“白頭髮的?”
李光宗對他的臉盲症也是非常服氣:“……你記錯了邵爹,人是火紅色頭髮。”
邵司夾着筷子的手一頓:“是嗎?”
“是啊,”李光宗道,“名字可非了,叫歐陽傲宇。你可長點心吧,他經紀人是齊明死對頭,這次齊明沒搶過他,保不齊要拿你撒氣。”
“等會兒,你先喫着,我打個電話問問你男神。”
顧延舟在忙,電話是陳陽接的,跟上次的情況如出一轍,陳陽聲音微妙地頓了一下,然後疑惑地喊:“祖宗?”
邵司頓時就不想說話了。
.
與此同時,齊明辦公室裏一片狼藉。
他手裏那張照片算是打了水漂,但這口氣他着實咽不下去。
誰能想到一票警察會直接過來以“邵司和顧延舟兩人在王山一案中配合警方合作”爲由,來警告他?警告他這張照片無論以何種形式泄露出去,他都需要負一定的法律責任。
“你也別怪我,事到如今都是你自找的。”齊明一個人關在辦公室裏,對着空氣喃喃自語。
他辦公室牆壁上掛着他手底下每一個藝人的海報,一排一排,幾乎沾滿了大半面牆。
邵司的那張是剛出道的時候,爲了給他規劃造型路線,拍攝的一套形象設計寫真。
五年前的邵司,看起來比現在稍顯稚嫩,對着鏡頭面無表情,高冷得很。海報上的他身穿一件黑色毛衣,低着頭坐在圍牆上,雙腿懸空。
“多好的苗子,”齊明伸手在那張海報上輕輕摸了兩把,臉上泛起一抹微笑,看着竟有些滲人,“既然你這隻風箏我抓不住,那你也就別繼續在天上飛了……看着礙眼。”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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