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冰船離深淵越來越近,船速卻再度被放緩。
是神的戲弄麼?
最終,喻瑾瑜在甲板盡頭碰上了那個不斷揮舞着手機閃光的女孩,固執的女孩。
“我應該說過讓你等在原地。”喻瑾瑜半蹲下大口喘着粗氣。
“可你還是找到我了,”甲板盡頭的祁雪輕聲說道,“不是麼?”
“我……”
甲板前端。
兩人互相倚靠着蜷縮在欄杆旁。
祁雪開口說她最近總在做一個夢,夢裏和她接觸的人都死了,一陣風吹過都化成了灰燼。
喻瑾瑜只是沉默。
他不知道如何開口安慰。
難道說別怕,夢裏都是假的?
你看看,其實世界是多麼美好。你再看看遠處那個浮冰像不像企鵝?
他想不下去了,今天過後他們都會被世界徹底遺忘。
還剩3海里。
靠近漩渦的海面開始逐漸褪去光芒。
這是以整片海域爲界鋪展開的巨網,深陷其中所有的獵物都已經被緊緊纏繞無法脫身。
海底深處彷彿已經露出兇獸的獠牙,剩下的就只有等到獵物自動落入口中。
“你說我們會不會死?”
“不會,不會的。”喻瑾瑜意識有些恍惚。
“你在出血。”
祁雪終於看見了喻瑾瑜手臂上尚未止住的傷口,她慌亂地站起來向四周望了望,然後狼狽地取下自己脖子上的白色短流蘇圍巾蹲了下來開始替他包紮傷口。
喻瑾瑜癱坐在地上時曾偷偷瞅着祁雪的側臉,這個時候應該說些什麼吧?
可他開不了口。
手臂上的血漸漸凝固,圍巾被染成了紅色。
祁雪哈了口氣,輕輕鬆開喻瑾瑜的手臂後獨自站了起來。
女孩開始與他保持一定距離。
她說。
“謝謝。”
謝謝?
畫面並沒有就此定格。
“有人跳海,有人跳海!”
“SoeinMist?”角落裏發呆的年輕船員在聽見喊叫聲後迅速脫掉外套也跟着一躍而出。
“上帝啊?!又有人跳海,又有人跳海!”
混亂中有不少人開始了最後的禱告。
喻瑾瑜抓不住從欄杆上翻出的祁雪,他只好眼睜睜看着女孩墜入無盡深淵。
人在死亡的時候究竟會想起一些怎樣的過往?
喻瑾瑜不大清楚,可他終將面對別離。
祁雪是在喻文非失蹤後的某一天出現在喻瑾瑜的世界裏的。
那是一個被橘紅色夕陽包裹着的下午。女孩在黑板上用粉筆寫下兩個人的名字,喻瑾瑜唯一一次和祁雪的名字寫在一起的時候。他覺得那樣就很好,至少不再是沒有人和他一組的值日了。
他的生命裏開始出現這樣一個頤指氣使的女孩。從認識第一天起,喻瑾瑜彷彿總得欠她什麼東西似得。
可是,再也還不上了。
再也還不上了吧?
“你聽得見麼?”
喻瑾瑜左手死死捏住那張金屬卡片朝向四周吼道。
“把它給我!”
沒有迴應。
卡片那頭沒有任何迴應。
“把它給我!”
布魯斯,你說能夠拯救這些人的不會是我。是的。怎麼可能是我?你們要弒神,怎麼可能把我這種二貨編排在內?
“喂喂,你再離這麼近喊叫,我耳朵都快聾了。”
卡片開始傳出一些斷斷續續的聲音。
“你要找死,我可高興的很吶。”
布魯斯最終走到駕駛室最前段距離落地擋風玻璃2米遠處。
喻瑾瑜。你說得對,我們遠遠還沒有惡劣到非要利用女孩的程度。
“你想做什麼?!布魯斯!”
卡爾識破了布魯斯的伎倆,他猛地從駕駛椅上起身,隨後整個人撲倒在地。
布魯斯沒有理會卡爾的制止,他將身後揹負的手提箱重新取了下來。
這將是一次空投,極爲暴力的人力空投。
布魯斯踢開擋在身前的幾張水平座椅,隨後將冰鈦手提箱凌空拋出。
眼前這片一體切割工藝的擋風玻璃在一瞬間被徹底粉碎,裂紋沿着玻璃上的缺口四處攀爬,最終遮蔽了駕駛室內的所有視野。
“祝你好運,少年。”
喻瑾瑜在甲板上找到了被拋出的箱子。
箱子是被特殊加密的,他用自己手頭上的金屬卡片反覆刷試,才最終獲得驗證成功。
那件殘破的漆黑色長柄狀物體在冰鈦製成的囚籠裏不斷閃爍着微光。
喻瑾瑜輕鬆地握住了它。
時隔三個月零七天。
這柄被詛咒的矛重新被人握持了。
莫爾塔洛。
一柄致死之槍。
由戰神瑪爾斯折斷的肋骨鍛造而成。繼承僞阿波羅多洛斯書庫序列17——致死。
所有被它貫穿的目標都會瞬間枯萎。
歷任使用它的諸候成員,最終都成爲與格魯瑪誓死抗爭的英雄。
呃?
喻瑾瑜穩穩地握住了莫爾塔洛,可他接下來卻是真傻了眼。
輕,輕飄飄的?
這完全就是一柄斷了矛頭的普通長柄。質量很輕,喻瑾瑜看不出它所採用的材質。
直接投出去麼?
不現實。
如此輕飄飄的物體根本不可能在強烈的海風中做出遠距離投擲。
破冰船的搖晃開始變的劇烈,甲板上的人們都拼命往船艙內擠,可是船艙走道早就已經躲滿了人。離船艙門較遠的人就抱住最近的欄杆和椅子,避免被風浪給甩了出去。
一段時間的靜默過後。
戰神的遺物終於開始選擇它的主人。
無數條漆黑色的藤蔓從殘破的長柄中伸出,它們將握住這柄戰矛的喻瑾瑜的雙手緊緊纏繞,釋放出密集的倒刺。
鮮血從喻瑾瑜的雙臂間緩緩溢出。
藤蔓最終化作荊棘,槍柄被染成了玫紅色。
‘我預備征服戰神馬爾斯,把它俘虜到我的序表中來,我已爲它準備了枷鎖。但是我忽然感到勝利毫無把握,這個狡黠的傢伙,出乎意料地扯斷我給它戴上的用提亞連成的枷鎖,從深淵的囚籠中衝出來,逃往自由的空間去了。’
槍柄在燃燒。
喻瑾瑜明白自己只有一次機會。
否則他同樣會被燃燒殆盡。
‘有些人爲了尊嚴,
有些人爲了權力,
有些人爲了征服。
你呢,
爲何要承受我的怒火?
爲求死亡?爲求新生?’
喻瑾瑜的腦海裏止不住地涌入一些本不屬於自己的記憶,他搖了搖頭儘量不去理會,可依舊頭痛欲裂。
戰矛被投擲了!
它劃破了天穹,視野裏的雲層在一瞬間內全部燃盡。
它最終穩穩落入了漩渦中央。
大海開始急劇升溫,所有的浮冰都被突如其來的高溫徹底切割崩解。
赤紅色的浪潮衝擊着破冰船身。
這艘古老的怪物級破冰船面臨着設計之初從未預料的考驗。
船身上的鋼板在熱浪侵襲下變得滾燙,溫度急劇上升,船體最底層的載重平衡水泵瞬間被突破臨界的高壓震的支離破碎。
船身開始傾斜,最終停在了17°夾角的位點。
顛簸持續了一會便沒了動靜。
海里的光亮漸漸暗淡,極夜籠罩下的北冰洋麪重新恢復詭異的平靜。
“得救了?”
“得救了?!”
“得救了!”
好消息如同瘟疫般傳播開來,人們把能扔的東西都丟在了甲板上,相互擁抱親吻……
“你早就知道會發生什麼?”
駕駛室內各項儀器在經過漫長的待機後重新開啓,此刻的機器復位聲聽起來真像是一場梅赫特爾軍樂團在絕境中演奏出的宏大交響樂曲。
所有的人都被拯救了,甚至有人會因此相信神蹟。
可真正的奇蹟的創造者是一名少年。
他正在燃燒自己的生命。
布魯斯扶起難堪在地的卡爾。
“抱歉,先生。”
布魯斯故作輕鬆,“只是一些私人的原因,使我相信他的。”
“在海面投擲,事後我們很難打撈。”卡爾反倒是真正鬆了一口氣,他指了指空在一旁的手搖輪椅,示意布魯斯扶他過去。
剩餘0海里。
破冰船穩穩地停在大海中央,等待新的舵手重新爲它規劃航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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