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英魂（1）

“老師，他們離開了？”

“離開了。”

“消息可靠麼？”

“是那名叫做喻瑾瑜的少年。毫無疑問，他殺死了利維坦，而不是我們選中的無鞘使用者。”

貝爾古堡內，少女在一篇亟待公佈的簡訊右下角簽上了自己的姓名。

隨後，女孩將簡訊交到身前正爲她添墨的喀戎的手裏。

“理由呢，老師？”達莉婭轉頭後疑惑地與老師對視。

“我在決鬥中使用了古籍中記載的莫爾塔洛投擲姿態，而那名叫做喻瑾瑜的少年明顯是識破了我的意圖。”喀戎說，“根據情報，諸候曾在北極號航行期間刺傷過利維坦，而喻瑾瑜當時也在船上，他很可能是諸候內最強大的‘弒神者’，或者說，他的嫌疑最大。”

弒神者。

是倫納德家族百年前與諸候接觸的先人們對那個組織內最強大的暗殺者的稱謂。

諸候與先覺者不同。

他們的最終使命只有清理所有神族，不擇手段地清理神族後完全奪回人類對於地球的控制權。

而倫納德原先也隸屬於那個組織，最終選擇背叛也只不過是由於家族先烈們自私權力慾望的極度膨脹。

他們宣稱，格魯瑪和神族‘普羅米修斯’們都已經銷聲匿跡多年，人類完全可以冠冕堂皇地宣誓已經取回自己的地球主宰權力，根本沒有就沒有必要掀起新的‘謝幕之戰’。

古堡某間臥室的燈火熄了。

暗處瀰漫的硝煙已經悄無聲息地消散。

而在這裏，不會留下任何痕跡。

法斯特市區。

某間旅館。

所有的醫療機構都不願意接受與拉根船廠還有聯繫的不法人員。布魯斯等人只好先行將重傷的喻瑾瑜給擡回到了家庭旅館之中。

“他傷的很重，他……可能就要死了。”凜的聲音有些哽咽。

喻瑾瑜會被喀戎刺傷，完全是由她個人的決策失誤造成。

她以爲那位先生一定會和平地放他們離開，可沒想到，喻瑾瑜居然真的是被留下來死鬥。

“喀戎？”布魯斯在客廳裏來來回回走動，“你確定聽到的是這個名字？”

“嗯。”凜點點頭，極其肯定。

“諸候內曾經的劍術大師，甚至可以說是歐羅巴洲最強大的劍術大師。”布魯斯陰沉着臉，“他怎麼會甘心替倫納德家做事？他怎麼會屈服於先覺者們？”

喻瑾瑜靜靜地躺在旅館沙發上，任由身旁的二人來回爭論。

他身上掩着的羊毛毛毯被血染紅了半截，已經沒有辦法通過清洗來徹底恢復原狀了。

壁爐的火焰不停撲通着跳躍。

“我去找那個神棍，他有辦法！”

有什麼辦法？人被貫穿心臟了還能夠存活麼？

凜並沒有聽見布魯斯的話後得到些許安慰。

她想在喻瑾瑜生命最後的這段時間裏靜靜地陪在他的身邊。

儘管這個傢伙真的平平無奇，可是不知道爲何，凜總覺得異常難過。

好像是自己什麼重要的人要離開了一樣。

碰。

旅館的門被全副武裝的布魯斯給重新拍上了。

室內只剩喻瑾瑜和凜二人。

蘇魯克那傢伙去安置那些拉根船廠的員工們了，而停在海港上的巡洋艦包括船上的虹和雷德都已經被倫納德的人徹底控制。

凜靜靜地看着喻瑾瑜倒在沙發上的側臉。

眼前的男孩就要死了，可是卻安靜的像是熟睡的孩童。

凜其實知道來到這間旅館的那一日，是喻瑾瑜替他蓋好毛毯的。

這個傢伙真是可惡，要是接觸的這些天裏安安靜靜當個路人，自己也不會像是這樣過於傷感。

可是非得做出些讓自己無法忘記的事情。

真是二貨。

凜將喻瑾瑜露在毛毯外的雙手重新安放進了溫暖的毯內。

她在和喻瑾瑜手在短暫接觸的瞬間，可以感覺得到他手心殘留的熱度。

可是，他就要死了。

毛毯上的紅漬已經不再擴張，血液可能是已經流乾或者凝固。

凜不敢掀開來確認此時喻瑾瑜身上的傷口究竟處於是何種情況，她就只是靜靜地坐在客廳的橡木椅上面，陪伴喻瑾瑜直到天明。

凌晨。

法斯特郊外。

“你說什麼？議會啓動了‘奧德賽計劃‘“？”布魯斯極其不耐煩，“可是，喻瑾瑜就要死了，還談個屁的計劃！”

“我瞭解他，他不會無故殺死弱者。”羅推了推眼鏡，並不理會半夜闖入的布魯斯的援救邀請。

他此刻正在整理明日將前往某處村落證婚的講稿，也沒有時間與這位不速之客過度攀談。

羅生曾經也是位極其出色的外科隨軍醫生，由於某些緣故才最終成爲牧師的。

他充分了解心臟貫穿後的死亡機率。

根據布魯斯的描述，喻瑾瑜本人可能在被擡出貝爾古堡的時候就已經涼透了。

但他還有體溫。

這個細節就意味着事實與凜和布魯斯二人所見的不太相符。

“我打過招呼，他們不會如此無禮。”羅說。

這裏的他們明顯指的是喀戎等人。

羅和喀戎有些隱祕的交情，這裏不便同布魯斯等人透露，他只好輕描淡寫地帶過。

“混蛋，你說沒事，那我回去了？”

“你不去看她麼？”羅頓了頓，“去見一眼你的妹妹。”

“她在安睡。”

“嗯，我不送你了。”

“再見了，混蛋。”

不速之客破門而出。

羅則並未急着關閉房門。

他在客人離開很久一會後，便湊到桌前，將證婚講稿一頁頁合上，最終後，一口氣吹滅了室內唯一一盞還燃着的蠟燭。

某處漆黑色的空間。

“黑，真TM黑。”喻瑾瑜從黑暗中醒來，就這樣坐在了灰撲撲的地板上，“這是哪？我是下地獄了麼？”

“如果你也是神的信徒，這裏當然可以是地獄。”

一名雄厚的男聲從漆黑色的空間內傳出。

聲音從四面八方涌來，使得喻瑾瑜震耳欲聾。

“你，你是死神麼？”喻瑾瑜看不見任何東西，他從地板上一躍而起，就這樣伸出手指四處瞎指。

“死神？曾經算是某些人口裏的死神吧？！”

男人揮手後凌空點燃了室內的燈火，空間才被重新點亮。

大地褶皺！

這裏是法斯特郊外修道院地下的大地褶皺議會廳！

“我怎麼會來這？”

喻瑾瑜發覺自己的心聲被強行吐露後趕忙捂了捂嘴。

“你拿着我的武器，你當然應該出現在這！”

身着破舊連體黑袍的男人站在神殿最高處，俯瞰宛若螻蟻的喻瑾瑜的身影。

“你，你的武器？”

喻瑾瑜緊張地環顧四周。

這裏與他前些日和羅等人前往的大地褶皺並不一樣，這裏並不像是遺址，倒像是一座森嚴的地下城池。

男人咧了咧嘴，從高處一躍而下，而他手裏握着此刻本應放在喻瑾瑜腰間的鹹魚。

“我名爲，愛丁頓·阿爾伯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