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男人與海（1）

空蕩蕩的船廠裏

木錘的聲音叮叮噹噹。

“本來的策略應該在法比奧黑掉銀行系統後引起的轉賬故障來使得對方無法完成支付纔對吧？”

凜裝作不經意間提到自己的猜測，但她不確定喻瑾瑜是否真的這樣考慮。

“可是你爲什麼又突然改主意了。”

“抱歉，抱歉，當時腦子一熱，就顧不了那些計劃了。”

喻瑾瑜尷尬地笑笑。並未正面迴應凜的質疑。

但實際上，再拍賣場上做出那個決定的根本不是他自己，而是他意識裏藏着的某個東西強制替他做出了選擇。

拍賣場那時。

喻瑾瑜從對方遞過來的銀行交易卡片得知對方使用的是與自己完全不同的‘法斯特聯合商行’的特別權限卡片。

而他則制定出了：

讓法比奧在對方拍賣成功的前三分鐘內瞬間黑掉相應商行的轉賬系統，從而使得而對方的支付無效化的暴力計劃。

事情進行的極其順暢，可在最後的時候他居然脫口而出了那些想要真正拍下物品的可笑話語，使得一切行動化爲泡影。

該死！

從幾個月前使用莫爾塔洛開始後，他一直會出現在這種大腦不聽使喚的行爲，他私下裏也曾詢問過船醫，可是沒有人能夠解釋出這種暴走傾向的來源。

在貝爾古堡決鬥後，他以爲是由於愛丁頓殘留領域的緣故，事實卻也並非如此。

愛丁頓在祕密空間和他交談消失之後，他的症狀最終還是在拍賣場上發作了。

那個宛如魔鬼的靈魂總在這些至關重要的時刻完全代替他的大腦發號施令。

究竟是怎麼回事？！

喻瑾瑜並不清楚。他只是依稀記得自己使用莫爾塔洛的時候被武器釋放的荊棘刺中了。

血液和武器連爲一體，可是在那之後也並未顯現任何不適。

“喂，你走神了。”

凜接過喻瑾瑜手裏停滯的木槌後，廢棄的空洞內又重新叮叮噹噹的工作聲。

“哦，哦。抱歉！”

喻瑾瑜從呆滯狀態重新回到現實，而他的眼前那艘藏在黑色幕布後的衝鋒艇也重新露出了真容。

巨人堤道。

某個地下溶洞裏。

這裏連着拉根暗河，空洞的邊緣就在暗河的右岸。

按照蘇魯克的說法，這裏簡直就像是天然的船塢遺址。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

喻瑾瑜等人連夜從黑市脫出後就直接趕往這個蘇魯克提供的藏身之處。

這裏是拉根船廠一百餘年前的舊址之一。

據說船廠曾經的幾位創始人們年輕的時候曾經由於資金不足，而避身在這個天然的溶洞內開展船隻建造工程。

那個時候遠遠沒有拉根船廠裏的那種船塢工作模式，甚至全體工人加起來也不過20餘人而已。

前幾次能源戰爭中，這裏曾是法斯特官方指定的祕密軍事基地，而哈蘭沃夫家族承接了此處的一切軍用航海製造業的開展。

事到如今，這裏只剩牆壁上一些還勉強能夠連通一排的白熾燈顯露和滿地鏽跡斑駁的工業尾料。靜靜停在海岸線上的已經存在一個多世紀之久的拉根船廠也在前些日的業火焚燒之中徹底化作烏有。

這裏大的可怖，喻瑾瑜和凜發出的聲響在很久之後都接收不到餘音。

由於燈火的昏暗，喻瑾瑜等人同樣望不到溶洞的頂點和盡頭，只是牆壁上一排被剛剛換過的白熾燈泡連成一條昏黃的光帶沿向祕密的深處。

五小時前。

蘇魯克在第一時間趕到這裏接收了黑市裏的那些神祕傢伙們提前用幾輛僞裝成軍用卡車運輸過來的相關原料，就地開始佈置船塢基本工作構架。

由於拉根船廠的舊員已經被倫納德家族的人全部祕密監管，蘇魯克無法再次聘請哪怕一個能夠轉動機械扳手的工作人員前來參與工作。

而喻瑾瑜等人來到此處後，得到的第一個悲催的消息便是所有施工人員可能只有他們四人，而法比奧從計劃結束後，下落至今不明。

“這東西真能載我們出去麼？”喻瑾瑜看見被撤下幕布後的衝鋒艇船身一臉茫然。

除了使用了海帕倫材料作爲船身之外，這艘衝鋒艇和他見過的尋常橡皮衝鋒艇也沒有什麼區別。

硬要說的話，塗裝很酷。

直接就是純黑色的塗裝。

當然這也只可能是爲了降低被追捕後的反射光係數而已。

“這玩意當然不足以使得你們逃出生天。”

遠處的蘇魯克叼着一根已經燃盡的菸頭朝向這邊走來。

說實在話，與其說是四人在施工，但實際上喻瑾瑜和凜二人也只是在利用木槌安裝衝鋒艇周圍的木質固位支架而已，幾乎九成的工作都是由蘇魯克和布魯斯兩人完成。

“最重要的還是你們帶回來的那顆核心。”蘇魯克拍了拍喻瑾瑜的肩膀，“還有我。”

“得了吧？”喻瑾瑜將蘇魯克髒兮兮的右手從肩膀上拿開，“您可是在黑市裏能呼風喚雨呢，何必讓我們幾個路人甲乙丙去給你倒賣東西呢，還有啊，這玩意還是被你賣出去的！”

“我很抱歉，但我在黑市露面只會引來無數人的追債罷了。”蘇魯克聳聳肩，“這樣你們也可以理解我爲什麼要處理掉這個機械傑作了，我很缺錢，至少沒能接到支票的那時候很缺錢。”

“布魯斯呢？”喻瑾瑜問，“他應該是在結束後在外面放風來這？”

“他去弄一些至關重要的東西去了。”蘇魯克豪邁地地拍了拍衝鋒艇的身軀，直到沉悶的敲擊聲傳遍整艘船身。

“高純度克拉瑪，機械的血脈，沒有這樣東西，任何戰爭兵器或是工具都只是一堆沉寂在倉庫裏的鋼鐵垃圾罷了。”

蘇魯克說着開始肢解衝鋒艇四周的木質支架。

衝鋒艇已經完成，不用擡高作業了。

支架去除完全後的船身將會直接被推到暗河的右岸淺灘開始調試，甚至無需調試，直接就將出航。

噠噠。

某個人的腳步聲開始沿着地面傳導。

噠噠噠。

某個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蘇魯克，你要的東西我弄到了，不過那些傢伙就在門外，何時可以出發？”

“現在就出發吧！”

蘇魯克扔掉含在嘴邊的菸頭，順手拿掉了最後一根平衡木條。

咚！

衝鋒艇的船身穩穩地落在了地面之上，等待屬於它僅有一次的絕境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