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赤腳的人（2）

17是守夜人組織內最晚加入的成員。

他和被稱爲天才的02以及蘭斯洛特完全不是一類人，他並未繼承先覺者家族內部的那種高貴血脈，而是通過某種祕密的方式將自己的身體進化成了這樣一幅慘不忍睹的樣子。

星曆1114年。

落魄之都，哈圖沙。

某個地下拳擊場內。

“先生，這裏已經不允許外人進入了。”

處在拳擊場入場柵欄內側的看門人謙遜有禮地解釋說道。

這個衣衫襤褸的年輕孩子名叫穆太阿，這是一個在哈圖沙裏隨處可見的名字，倘若一個隨身帶着糖果的紳士路過這裏的貧民窟，在街邊隨手呼喚‘穆太阿’，可能會引出一連串的孩子上前哄搶裏手中的糖果。

穆太阿和別的看門人不一樣，他出自下賤的無名家族，卻憑藉着自己的聰明和機警成功贏得了這裏的‘大人們’的看好，並最終賞賜了他看門人的職務。

大人們不願意將閒錢用在僱傭看門的勞動力身上，便看中了穆太阿這個年輕人。

只需要提供一些基本的口糧，這個孩子就能夠像一直忠狗一樣地搖尾乞憐，根本不需要額外的金幣付出。

穆太阿日常的工作就是負責在接受地下黑拳的請柬過目後將那些前來消費的先生們請入這個祕密的競技場所，並還要時刻警惕着衛兵們的追查和盤問。

換做平時，穆太阿看見這種沒有請柬也想要進來追求的刺激的不速之客們，會直接拿出自己踹在兜裏的短刃匕首，敲敲鐵門，示意他們趕緊滾開。

此時此刻，他卻不敢這樣放肆。

站在他面前同他交談的也是一個年齡不大的男孩。對方穿着一襲黑色風衣，包括他的頭髮和雙眸在內，似乎從對方的身上找不到其餘的顏色點綴，與他較爲白皙的皮膚形成了極爲鮮明的對比。

男孩言語溫潤，但憑藉穆太阿的經驗，他卻從中聽到了對方所蘊含出的殺意。

擁有這種氣質的人，穆太阿曾經在街上也見到過，儘管看上去文質彬彬，但在發了怒的時候，甚至會隨手將自己不聽話的奴僕當街活活地打死。

“可以通融一下麼？我身後的先生對接下來的比賽異常地感興趣，他專程從伯爾尼過來，囑咐我一定要爲他安排好今天的頭等席位。”

漆黑色的男孩從衣兜內掏出了一些硬幣。

當穆太阿看到那種硬幣的色彩時，雙眼開始閃爍着微光，從始至終，目光再也未從硬幣的視線上移開。

那是哈圖沙特供的王室金幣，要比市面上流通的最高限額的公民金幣還要值錢十倍！

有了這些金幣，穆太阿根本再也不用給這裏的‘大人們’當那諸多的忠狗裏的一條，任人欺辱了。

“大人，您請趕緊收起這些。”穆太阿拾起了其中的一塊金幣，並將其餘的金幣放到了對方的手中。

茲拉。

柵欄門在不被任何人矚目的情況下被重新打開了。

此時此刻，場內到訪的狂熱者們聚焦的中心是在拳擊臺的中央，那個幾乎戰勝了五個對手滿是血水的男孩的身上。

這個從B區域移送過來的流浪拳手，在這個時間段裏成了萬衆矚目的明星。

他的賠率幾乎達成了這個場子裏歷史最高的記錄，甚至他每一次揮拳擊垮對手，都意味壓住失敗者的另外一批人的傾家蕩產。

這是一個赤腳，且不穿護具的男孩，真正的亡命之徒，情願死在這裏的男人。

他擊敗了在哈圖沙地下活躍着的所有頂尖拳手，並且只需要在接下來的比賽中照常發揮，就能夠成功完成全殺的壯舉。

他的下一個對手叫做‘致死者’，幾乎所有和那個男人交過手的拳手，無論輸贏，都無法完整地從拳擊場上下臺。

致死者過於兇殘，甚至已經沒有場子願意接納這種完全只顧樂趣的拳手出臺比賽，但迫於背後‘大人們’的壓力，這場比賽將是不敗神話和年輕的新人之間的生死之戰，也是籌碼搖擺不定的人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對於涌入這裏的客人們來說，無論輸贏，真正的勝利者，從始至終都不會是舞臺中央的那些亡命之徒們。

“謝謝。”

漆黑色男孩微微點頭，將對方交還會來的金幣重新反放在了對方的手心。

“你不會握刀，你這樣的孩子呆在這裏恐怕只會成爲別人飼料。”

風衣男孩說罷，便伸手邀請自己先前提及的那位先生率先進場，隨後也跟在對方的身後頭也不回地走向場館的深處。

穆太阿就這樣望着兩人離去的背影，呆住了。

按照哈圖沙社會黑市裏私下的規矩，賄賂者一般會付掉佣金的雙倍，而如果被施與恩惠的人接受的話，只需要拿上其中的一半，並將另外一半佣金還給對方，纔算交易達成。

而對方顯然並不打算遵守這裏的規矩，甚至從進門開始，就準備繼續破壞這個無聊地方的規矩！

“先生，是他麼，需要我提前進行終止麼？”

漆黑色風衣男孩站在觀戰臺的一角，微微鞠躬示意。

“我從不將瑣碎的時間浪費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我既然來了，我想要看到全部。”

較年長者取下了自己始終戴在頭上的禮帽，就這樣坐在了不起眼的角落，安靜地看着這場充滿血腥與暴力的比賽繼續持續下去。

咚咚。

致死者上場了。

那是一個頭發全白裸露上身的中年男人，他比所有人期待的都要瘦骨如柴，甚至完全不像是一個會將對手徹底粉碎掉的瘋狂傢伙。

“居然會讓我上場麼？”

中年男人低沉地說道，隨後就這樣安靜地坐在了舞臺的地面之上。

全場譁然一片，甚至沒有人意識到究竟發生了些什麼。

這就是傳說中的‘致死者’麼？

哈哈，不會是隨便拉上去了個送死的臭蟲吧？

場下議論紛紛，沒有人願意在這樣的局面之下，輕易將自己攜帶的全身家當投入眼前的流動下注錢箱之內。

“先生，您要下注麼？”

看臺上的年輕人也坐在了自己長官地身旁，隨口地發問道。

“不必了，對於我們而言，結果始終只有一個，不是麼？”

年長者重新戴上了禮帽，似乎想要與這個渾濁的地方徹底地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