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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山中滿別情

初陽映彩,雪凝成冰。突然放晴的天色,令山中之人、皆生出苦盡甘來的振奮之感。

武技考較還在持續,院中兩處演武場上,拳拳到肉、拼力相搏的切磋場面,正不時上演,激烈程度更是空前。因爲場上弟子全都明白,這輪切磋過後,經文與武技雙雙墊底者,便要脫出道籍、下山而去。

牛龐兒昨日守擂失利,如今正站在“地字號”演武場上,和其他打擂弟子一樣,與面前守擂之人抱拳行禮。腦中一遍遍迴響着楊朝夕所說智取之法:

以弱攻強,避其鋒芒!乘其疏漏,攻其必救!他有疲態,時不我待!他若閃躲,窮追不捨!

面前的守擂弟子俗名雷正奇、道號武靈子,身形不高,赤手空拳,一身橫肉將道袍撐得鼓起來,顯然是擅長拳掌之類的武技。牛龐兒心中喜憂參半,一面慶幸這守擂弟子不用兵器,一面擔心自己這虛胖身板、扛不住那雙鐵拳。

雷正奇昂首道:“牛師弟!今日勝負於我十分重要,你若肯現在認輸,今日過後,我這套‘開碑碎石手’可傳授與你,以作補償。你若不肯,我必會全力以赴!到時若骨斷筋折、莫要怪我!”

牛龐兒聽他說完,心志已然動搖:自己會的拳法,只有一套“搏命九式”、一套“翠雲道功”和幾式半生不熟的“倉頡拳”。

“翠雲道功”觀中人人都會,拿來切磋,恐要自取其辱;因自己偷懶,“倉頡拳”也只和楊朝夕學了虎形、馬形、熊形,對那“虛其心、實其腹”的要領,僅僅是一知半解。盤點了一番,也只有那“搏命九式”,或可拿得出手……

雷正奇見牛龐兒遲遲不肯出手,以爲他藝高人膽大,心中更不遲疑,一記平掌橫推上來。

牛龐兒聽得掌風突起、暗道“糟糕”,腦中迅速閃過“避其鋒芒”四個大字,雙腳連連後退,將這一掌閃過。雷正奇見這掌落空,又是一記直拳奉上,攻其面門。

牛龐兒倉促還招,“啪”地一掌拍在雷正奇拳面之上,攻勢稍阻、聊勝於無。接着又“啪、啪、啪……”連續七掌,分別拍在這一拳的虎口、手腕、拳眼等處,纔將這招“八面來風”使得完全。藉着拳掌相交的反衝之力,又又向後跳出幾步,險些跳到演武場外。

雷正奇哭笑不得:“牛師弟,你這是什麼打法?娘娘拳麼?”說話間右臂再度揮起,要打他肋下。

牛龐兒幾下交手,雖難以招架,心中怯意卻散去了大半:這“開碑碎石手”說着嚇人,真動起手來,也沒有想象的那般厲害嘛!

想到這裏,便開始只守不攻,躲着雷正奇的拳鋒、滿場跑圈。拳法也不再侷限於“搏命九式”,而是信手揮出,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雷正奇耐着性子揮砸了一會,竟沒有一拳實實在在打中牛龐兒!心中開始焦躁起來,出拳揮掌的幅度漸次拉大,身上幾處空門、也暴露在衆目睽睽之下。

牛龐兒擔心空門有詐,並不行險搶攻,依然保持距離、耐心纏鬥。又打了十幾息工夫,雷正奇終於按捺不住,提膝撞向牛龐兒小腹。

牛龐兒等的便是此時,急忙攥掌爲拳、中指微突,對着雷正奇大腿內側一拳轟下。

雷正奇膝蓋尚在半途,只覺大腿劇痛,蜷起的攻勢便就此散開。擡起那腿腳也落在了地上,踉蹌幾步、才轉過身來,向牛龐兒怒目而視:“偷襲取巧,算什麼男兒漢!”

牛龐兒面色微紅,卻不答他。方纔一招得手,心中便多出許多自信來,此刻又繼續圍着身形橫健的雷正奇,一邊防備他的雷霆攻勢,一邊仔細觀察他的空門和弱點。心中不由得、又對楊朝夕這同莊夥伴高看了幾眼:

那“搏命九式”借了些“卓家拳”中打人痛處的法子,竟能有此奇效!看來武學一道,也頗有可以鑽研的地方。若不是楊朝夕總跟自己爭關林兒,自己低個頭拜個師、原也沒什麼大不了……

雷正奇吃了暗虧,自然不肯罷休,接下來揮拳劈掌,虎虎生風,攻勢更猛烈了幾分。

牛龐兒疲於招架之際,前胸後背上也吃了幾拳,若不是跑得快些,怕是真要骨斷筋折。但“開碑碎石手”終是剛猛一路、使力頗多,時間拖得愈久,力道便也愈發難以爲繼。

牛龐兒又瞅準時機,接連在雷正奇肋下、腋窩、腰眼等處連轟幾拳,幾乎打得他直不起身來。再站起反擊時,雷正奇揮拳的力道,已比初時弱了一半。

牛龐兒一番“乘其疏漏、攻其必救”的打法,終於損耗了雷正奇大半體力,此時疲態已顯,正是“他有疲態、時不我待”可用之時!

雷正奇哪裏想到,拼鬥幾下拳腳,還有這些彎彎繞繞。只是將剩餘氣力收攏起來,強打精神,拳、腳、肘、膝交替攻出。

牛龐兒有時躲閃、有時撩撥,總不肯規規矩矩地、正面相抗,雖又吃了幾下,但好在尚可忍受。

這般水磨工夫的拼鬥下,又過得許久,雷正奇已喘起了大氣。除非牛龐兒過來撩撥時、劈出幾掌,竟不再去追擊。

牛龐兒又撩過幾下虛招,見雷正奇勇猛氣勢消磨殆盡,便反手爲攻,擺開“搏命九式”的拳架,招招兇狠地攻了上去。

雷正奇心下一涼:這“蠻牛”小子忍辱負重、捱了半天打,卻在自己如強弩之末時,展開反擊。拳勁之剛猛,比自己力足氣盛時,也豪不遜色!

牛龐兒此刻滿心慾念,都被“他若閃躲、窮追不捨”八個字覆蓋。

雷正奇雄風不再,幾乎抱頭亂竄,被牛龐兒追着滿場跑圈,然而卻死咬着心中那根底線,不肯開口認輸。

一旁觀戰的師兄弟們,被這反轉的一幕吸引,紛紛把目光從“天字號”演武場那邊挪了過來。

但切磋顯然已近尾聲。牛龐兒幾步趕上、口中輕喝“一步到位”,伸腳踹在了雷正奇後腰。

雷正奇躲閃不及,便是一個俯身、撲在了厚厚雪墊上。積雪便被拍出一個巨大的人形輪廓,衆人看在眼中,格外觸目驚心。

牛龐兒站在演武場中,看着自己的雙臂雙手,對這一場勝局依然難以置信。直到西面遊廊下響起歡呼,臉上才展起笑容,快步出了演武場,與幾個孩提時的夥伴抱成了一團。所有歡欣與鼓舞,都融在相視一笑間。

兩處演武場上,激烈的拼鬥切磋仍在進行。不時有歡呼和哀嘆聲響起,給這場冬月考較,又添了許多悲喜基調。

得勝者固然欣喜,落敗者又大多不肯甘心,於是剛奪到的“武技丙等”、轉眼又落旁人之手,這樣的反轉情況,在演武場上時時便會上演。

更有破釜沉舟的弟子,竟又把目光投注到“武技乙等”、甚至“武技甲等”的弟子身上,想要衝刺一個奇蹟,最終無不以慘敗收場。

這樣的反覆邀戰與切磋,從臘月初九開始,一直延續到臘月十四日下午,才漸漸停歇。武技考較後的“甲、乙、丙、丁”四個等次弟子,最終劃分出來。與經文考較的等次合併,將一衆弟子分成了“雙甲”“甲乙”“雙乙”……“雙丁”七個等次。

監院明虛子張鶴宗站在演武場上,將七個等次的弟子依次宣佈完。又專門宣佈了對位列“雙丁”的十餘名弟子的勸離方案:

觀中給予一些盤纏、乾糧。待冬雪略消,有親族可投奔者,便可結伴下山;若無家可歸者,可待明年春日稍暖時,再行下山,自謀生計。

混靈子江豐,便是其中之一。這位師兄自楊朝夕四人入觀時起,便送來道袍等物,此後很長一段時間,他每日必會早起、過來叫四人起牀洗漱。

後來四人在觀中修道習武,也常常得道江豐師兄照應,漸漸從懵懂無知的總角之童,成長爲道武雙修的清朗少年。而江豐師兄到得此時,也已是一十七歲的高大漢子了。

五年的同門之誼,如今卻要分離,一時間令得幾人心中,着實難捨。

楊朝夕、黃碩幾個相熟的師弟,更是送着他出了觀門、下了石階。一路上強顏歡笑,調侃幾句“早生貴子”的話語,又囑咐一番“苟富貴、勿相忘”的言辭。

一直送到十餘里外,江豐才轉過頭來,勸衆人留步。而他早已滿目淚光,道了聲“珍重”,便決然而去。

只剩下楊朝夕幾人悵然凝立,眼眶微紅,對着那漸漸消隱的落寞身影,依依揮別,淚灑寒山。

凜凜朔風劃過,卷着雪星飛起,又往莽莽蕩蕩的灰林雪嶺中遁去。

人皆遠行客,生別常惻惻!

這樣的分別,無獨有偶,自冬月考較過後,每隔幾日便有收拾停當的師兄弟,揹着簡單的行囊、在幾個師兄弟的相送之下,揮淚告別,自此奔往截然不同的路途。

許多人再相見時,卻已是多年之後。而有的人離開、卻成了永訣,從此再未相見。

紅塵萬丈,所以迷人,便是有悲有喜、有愛有恨,有許多始終縈懷的人和事。凡此種種,衍出羈絆,令得衆生如牽絲木偶,被七情六慾操縱形神,沉醉其間,欲罷不能。

離愁別緒,終於淡去,元日也近在眼前。觀中道士弟子們便收拾好心情,開始迎接新年到來。

吳正節吳天師做客多日,本欲就此回長安過年,奈何公孫真人、楊朝夕等人再三挽留,才決定再耽些時日,待得春暖花開、再走不遲。

令楊朝夕尤爲高興的,則是近在咫尺的年假。自秋日在洛陽北市,偶遇孃親被人欺凌,那份難過與愧疚,便時時埋在心底,不能稍解。

如今回鄉在即,終於可以放下修道諸事,回去看看孃親。那份熱切心情,便在胸中上下奔突,既驚且喜,難以言狀。

牛龐兒則更喜形於色,不但整日將“關林兒”掛在嘴上,竟還悍不畏死地、跑到楊朝夕面前撩撥。

若不是關虎兒、孫胡念兩個拼命攔住楊朝夕,八成可能要被打成豬頭,成爲不積口德的前車之鑑。

元日前的上清觀中,氣氛開始變得輕鬆愉悅。臘月廿二這日清早,打點好行裝的楊朝夕等四個小道士,終於踏上了回鄉之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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