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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8章 密道入城

天光照入,塵糜四揚。

楊朝夕搶步追入,卻被嗆得連咳數聲、才直起腰來。只見一尊高大的九尾仙狐泥塑,正穩穩蹲坐在臺座之上。

泥塑本敷過漆彩,日久年深,早已褪色剝落,頭頂、雙肩俱落滿了灰土。唯有一對眸子紅光閃爍,分外懾人,細瞧去、卻是兩團紅琉璃。

楊朝夕心下恍然:原來,這便是之前祆教寄放教徒屍身的狐神廟。之前聽乞兒幫幾個掌鉢提過,卻不想今日陰錯陽差,竟來到此廟。

正四下觀瞧間,一道悠然女聲在廟殿中響起,餘音迴盪,震得樑上灰土撲簌而落:“豎子!見到本神,爲何不跪?!”

楊朝夕撇撇嘴道:“曉暮姑娘,莫要裝神弄鬼。你說的緊要之事、究竟是什麼?”

柳曉暮這才從泥塑後轉了出來,輕哼一聲道:“無趣!跟你開個玩笑,幹嘛還板着一張臉?”

說着她凌空一抓,那洞開的廟門便又自行闔上,連門閂都從裏面拴死。接續道,“這事我本不想理會,可是之前我剛欠過他一個人情,只好勉爲其難應下啦!便是要我保你幾日安穩,且今日午後務必趕回城中。若遇電閃雷鳴、便帶你趕往通遠渠,有一場大戲等着咱們去瞧。咯咯!”

楊朝夕登時想起了什麼,忙試探道:“那人想來便是我師父長源真人吧?咱們去通遠渠、想必定與那‘如水劍’有關。只是爲何要等電閃雷鳴後再去,豈非是要咱們冒雨前往?”33小說網

柳曉暮纖脣微抿、側頭答道:“這我便不知了。你師父李長源行事,向來便有些神神道道,與你那已然羽化的師祖羅浮真人葉法善、倒是頗爲相像。他叫你那時再去,自有那時去的道理。”

楊朝夕若有所思,片刻後擡頭道:“所以你帶我進這廟裏,只是想避人耳目?”

“避你個大頭鬼啊!”

柳曉暮出手如電,當即賞了他一記大大的暴慄,“這裏荒郊野外,哪有什麼人需要回避?況且泥像後面那位、此刻半死不活,便是聽了去,又有多大關係?我引你進來,第一便是因這廟雖人跡罕至、卻靈驗無比。

不論你是求功名、求富貴、求姻緣,還是求平安、求子嗣,都包管叫你遂心如意。便是你想重新奪回你的林兒妹子,這位九尾仙狐也會暗中助你、令你心想事成。嘻嘻嘻!”

楊朝夕鷹眸先是一亮,忽地瞥見她嘴角調侃之意、便知又在拿他尋開心。氣又白生氣、打又打不過,只好沉聲跳轉過話題:“除了那第一條,這廟還有什麼古怪?”

柳曉暮打了個響指,轉身笑道:“小道士,這邊請!”

楊朝夕緊隨其後,繞過臺座,便見洛長卿半躺在地上、面色發青,早已昏死過去。

柳曉暮卻不管他死活,徑直尋到那九尾仙狐的一隻尾尖,左旋三圈、右旋轉兩圈,接着輕輕一壓。洛長卿身側的地面竟徐徐下陷,露出一條密道的洞口。藉着廟中稀薄的天光,可見一道石階斜伸向下,洞中幽黑深邃、彷彿噬人的獸口。

楊朝夕擡眼望去,卻見柳曉暮也正瞧着他,笑靨如花。不由臉色微沉道:“都要鑽祕道了,還說不是避人耳目?”

柳曉暮下巴輕揚、勾起優美弧線:“你師父本意,是要你光明正大、去那‘通遠渠’與羣俠爭碑奪劍,再將奪來的‘如水劍’獻給太子殿下。好爲舉薦你從戎或入仕,積攢些拿得出手的功績,可謂用心良苦。

只是姑姑以爲,這謀算雖好、卻是利弊參半,且極易成爲衆矢之的。再加上你楊少俠近來聲名鵲起,難保沒有宵小之徒心生嫉恨、欲除你而後快。即便你武藝非凡、從不將這些人在放在眼裏,可若因此連累了上清觀和楊柳山莊,豈不是要追悔莫及?”

楊朝夕略一思索,頓覺有理:“還是曉暮姑娘想的周全。”然而看着那黑幽幽的洞口,卻有些望而卻步。

柳曉暮瞬間看出他踟躕之意,不由“噗嗤”一笑。彈出玉指,颳着臉揶揄道:“原來俠肝義膽楊少俠,不懼刀山火海,竟然怕黑!羞也不羞?咯咯咯……”

楊朝夕登時大窘,撓頭分辯道:“誰、誰說我怕黑!小道還在山中時,走過夜路、睡過亂墳崗,何曾怕過?只是……卻從未鑽過這鼠洞一般的密道。便只瞧一眼,也覺心中發憷……許是那年被人囚在窨井、不見天日,以至落下了心病。”

柳曉暮這才收起笑意。她遊蕩紅塵多年,自是見多識廣,知道大多人族不同於妖族的一點,便是對密道、暗室、墓穴之類幽暗狹小的處所,有本能的恐懼與排斥。而妖族卻多是生性機警、敏銳多疑,反而喜歡藏匿在這些處所,覺得幽靜且安全。

只不過,人族對幽暗處的恐懼,在孩童身上表現得要多一些。似楊朝夕這般年紀,正該是目空一切、無所顧忌之時。若依舊將這種恐懼寫在臉上,多半要被笑作懦夫。

柳曉暮這才記起五年前、太微宮齋壇演武那回,洛陽城中有人慾誘使公孫玄同說出“如水劍”下落,便擄了楊朝夕作人質,逼迫公孫玄同以扶乩之法、推演出一篇“四言吉讖”來。

當時偵辦此案之人,便是履信坊武侯鋪武侯、祆教曜日護法張松嶽,是以明裏暗裏,將此事的來龍去脈摸得極是清楚,並與“如水劍”的消息一道、報知於她。

而不幸淪爲人質的楊朝夕,便被龍興觀的道士、囚禁在了洛水南岸一間茅舍的窨井之中。那被泡在黑暗潮溼的窨井中的經歷,早已在他腦中刻下難以磨滅的陰影。是以看到密道,纔會露出踟躕之態來。

柳曉暮柔聲笑道:“倒也沒什麼打緊。姑姑便有一法,恰可治好你這心病,你敢不敢一試?”

楊朝夕剛遭了她戲謔,哪裏肯受這激將之言?當即將胸膛一挺:“疾不避醫,有什麼不敢?曉暮姑娘但做便是,若皺一下眉頭、小道便不算男兒漢!”

柳曉暮微微頷首:“你先將洛長卿負在背上,咱們既然入城,自然不能將他扔在此處、由着他自生自滅。姑姑這法子,便是俺們入了這密道,便一面趕路、一面說話。你心中不須刻意關注密道高低、寬窄,只須跟緊了我走,便可心頭自寬。”

楊朝夕依言將洛長卿背起,卻見柳曉暮已打着了火摺子、當先跨入密道。只得硬着頭皮,快步跟上。

行過幾步,才聽身後一陣悶響,卻不知柳曉暮如何催動的機關,來時的洞口復又自行封上。西面八方一片漆黑,只有柳曉暮手中舉着的一點火光,給了他幾分踏實之感。

楊朝夕小心翼翼挪動着雙腳,只覺自己的呼吸聲、都變得詭異起來。若非心中還強撐着一股信念,怕是早已軟倒下去。心中恐懼之意,其實分毫未減,不時暗暗舉袖、將額角沁出的冷汗抹去。

“小道士,怎地不說話了?”柳曉暮腳步不停,火苗便也隨着她的輪廓、搖曳飄蕩,恍若磷火。

楊朝夕舉步維艱、汗流浹背,半晌才鬼使神差蹦出一句:“曉暮姑娘……當日、當日你那狐族神通“媚眼如絲”,究竟是何道理?竟能令七個佛法精深之人、瞬間性情大變……”

柳曉暮整個身形,在黯淡火苗下明明滅滅、宛如虛幻。唯有清泠悅耳的聲音、將黑暗破開一道縫隙,一字一句落入楊朝夕耳中,纔將他心頭愈演愈烈的不安、盡數蕩除。

只聽她徐徐道:“這門神通,追本溯源,乃是妖族數萬年演化得來的一種‘瞳術’。可若論起道理,卻非三言兩語,便能說得清楚。唯有姑姑這等久處人寰的妖修、方能給你答疑解惑。

道門之術,教人離羣以忘情,何其緩也!釋門之法,教人去情以安心,何其難也!

須知人非草木、更非神仙,孰能無情?譬如骨肉之情、叫人牽腸掛肚;譬如男女之情、叫人怦然心動;又譬如相交之情、叫人心心相印。

人既有情,便生七般‘喜、怒、哀、懼、愛、憎、欲’,又生六類‘觀、聽、嗅、嘗、觸、意’,俗謂之‘七情六慾’是也!

凡爲人者,皆由情驅,立心難逃‘七般’、行事不離‘六類’。故而不論道門如何薄情寡慾,釋門如何斬情斷欲,只要不脫人形,便皆是有‘情’之人。

有情便有牽絆。而修道、坐禪之法,卻偏偏要人想方設法、舍離諸般牽絆,去往那無人無我、無慾無求之境。信徒縱然各盡其法、蠻來生作,又豈會真正甘心?

這些‘不甘心’積攢起來,年深日久、便成大患。道門稱作‘邪思’‘三尸’,釋門稱作‘執念’‘心魔’。因此修道之人,唯有去邪思、斬三尸,才能羽化昇仙;而修禪之人,只有破執念、除心魔,纔可涅槃成佛。

所謂‘媚眼如絲’,要義便在這一個‘情’字上。

施法之時,須以‘六甲祕祝’爲引、催動精元之氣,誦唸狐族上古歌訣……爾後借雙瞳以爲媒,勾動人藏在於心底的‘邪思’‘執念’,進而催發‘七情’,釋放‘六慾’,以‘情’攻心,破其禪心。

那些故作高深的和尚、尼姑們,中了姑姑的‘媚眼如絲’,非但幾個時辰內、都無法調運罡氣;道行淺一些的、便連矜持也難以守住,不免做出些匪夷所思的動作來……”

楊朝夕回想起那日桃林中、醜態畢露的七個僧尼,終於明白了他們何以會瘋瘋傻傻、如癡如狂。竟然是心底深藏的“七情六慾”被這激發了出來,數年禪功、幾乎瞬間毀於一旦。可見釋門禪修之法,一味斷情去欲,大違人倫天道,確非修行正途!

正胡思亂想着,忽覺周圍一亮,亮光到處都是、幾乎晃得人睜不開眼睛。這才知道,三人已然穿過密道、抵達了城中某處。

兩息後,眼睛漸漸適應了外間光亮。楊朝夕環視四周,竟是一處存放貨品的邸舍。堆疊整齊的麻袋中、不知裝的是皮毛還是香料,散發出古怪的氣味來,既不討喜,倒也不算難聞。

楊朝夕正要問這是何地,卻感到背上之人動了一下,似乎也被這光亮驚醒。

“聖姑,你、你怎又將我帶回了這裏?”洛長卿有氣無力道。

“城外缺醫少藥,帶你至此、自然是來尋郎中。”柳曉暮沒好氣道。

“難道、是要去尋那一位……”洛長卿似想到了什麼,不由頹然道。

“不錯,帶你去見王神醫。至於他肯不肯替你瞞着未死之事,便要看你們往日的交情了。”

柳曉暮早將他心中所想、猜了個通透,順口便代他和盤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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