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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東籬茶肆

駝跪人至,車行馬喧。

其時早過正午,北市一如往日熙攘。

四方而來的客商,有的販來茶餅,有的交割香料,有的打理着三花良駒、待價而沽,更有自南海之濱趕來的“白水郎”、正挑着奇形怪狀的海貝售賣。

東籬茶肆通高六丈、共分三層,坐落於北市東南,無論廳堂布設,還是官民口碑,都可謂首屈一指。坊間傳聞,當今聖人曾微服遊逛神都,至東籬茶肆小歇。

無意中,瞥見茶肆掌櫃一手行雲流水的烹茶之技,登時驚爲天人。待飲過一碗茶湯後,只覺燥鬱盡除、通體舒泰,愈發讚不絕口。於是興來提筆,爲東籬茶肆留下“雅、香、幽、趣”四幅墨寶,落款“楚成居士”。

掌櫃也沒在意,道了謝後便命人收起。後來經一位熟客提點,才知留字之人乃是當今聖人,因克繼大統前、被先皇封過“楚王”和“成王”,又虔心向道,故才以“楚成居士”自稱。

自此後,東籬茶肆便名聲大噪,慕名前來喫茶者、絡繹不絕。茶肆掌櫃也是心思活泛之人,不但將茶肆重裝擴建了一番,更增添了絲竹弦管、酒食果餅之類。於是,不但文人雅士趨之若鶩,便連粗莽武夫也喜來此喫茶聽曲、消閒湊趣。

這幾日“神都武林大會”將近,洛陽城中各處館舍、酒肆多已人滿爲患。操着天南海北各地口音的江湖遊俠、綠林豪客,自也漸漸多了起來。連帶着東籬茶肆上下,也都異常忙碌。

這日,開市鼓聲剛響過不久,便有幾撥生客登門,將一樓廳堂佔去大半——

茶肆門口附近十多人,個個勁裝結束,眼神凌厲,顧盼間便帶着三分匪氣。一進茶肆,便先裝模作樣、各自吃了盞香茶,卻覺寡淡無味。便向夥計討來壇碗酒漿和一隻惟妙惟肖的酒胡子,當堂賭起酒來。

西面二十餘人,多是束身胡服、高鼻深目,領頭的皮膚白皙,瞳仁竟泛出幽藍色,不似中土之人。這些外邦生客,剛入神都不久,經過多日趕路,此時皆已飢腸轆轆、疲憊不堪。一次便叫了一十六盤炙羊肉,不過盞茶工夫,便已喫得精光。這才各自要了茶湯、酒漿之類,一面豪飲解渴,一面互相說着晦澀難懂的番語。

東面靠牆的兩張桌案前,卻圍坐了十二位女子,個個冰肌玉骨、嬌柔可人、宛若天仙。頭上髮髻亦是形態各異,有盤鴉髻、倭墮髻、慵來髻、高錐髻、雙鬟髻、簪花髻等等,真個似小山重疊、珠光明滅,鬢雲欲渡、香腮盈雪!

除此外,便是一些常來喫茶的散客,不過配上幾樣茶點、消磨一下午後工夫罷了。身份稍稍尊貴些的熟客,皆去了二層雅閣,一則圖個清淨、二則避人耳目。

衆人酒足飯飽,一面剔着牙縫,一面不約而同、向東面望去:只聞香風陣陣、迷着七魄,披帛撩人、勾去三魂,但凡青壯男子,無不心中火熱。

偶有女子起身斟茶酌酒,那盈盈一握的纖腰,端的是搖風擺柳、嫋娜生姿!再聽清喉嬌囀,彷彿鶯哼燕啼,直叫人身子都酥麻了半邊……

茶肆門口的賭酒猜拳聲,漸漸止住。一個胸毛凜凜、虯髯絡腮的莽漢,終於按捺不住、霍地站起,雙手叉腰,目光灼灼看向那些女子,調笑道:“不知諸位小娘子從何處來,與哥哥喫一盞酒水如何?”

這莽漢說罷,衆人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莽漢身旁一衆同夥,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其中一人笑到半截、戛然而止,連人帶椅後仰倒地。其餘人見了、指着那人窘狀,愈發笑得猖狂。

十二位女子俏臉生寒、遠遠望來,廳堂中的熱氣彷彿也少了許多。

散客們見羣女面色不善,紛紛埋頭啞聲,惟恐引火燒身。只有茶肆門口莽漢衆人、以及西面的外邦生客,全無懼意,依舊說笑不停。

這時,莽漢身旁同夥,才發現那仰面倒地之人,口眼皆張,笑意未褪,僵在了臉上。伸手急探鼻息與脈象,竟已奇絕而亡!莽漢也收起笑聲、湊了上來,才見這人眉心與一側太陽穴上,赫然露出半截銀亮的針尾!

莽漢等人面色轉怒,“唰唰”數聲過後,皆已刀兵在手。

莽漢面上現出一抹狠厲,開口罵道:“兀那賊婦!心腸忒也歹毒了些!不過與你玩笑了一句,便敢出手殺人!今日若不交出兇手、憑我燕俠盟發落,那便都把命留下罷!”

十二位女子中,登時款款走出一人,胭脂淡抹、金鈿醒目,斜紅入鬢,兩點面靨十分嬌俏。只是一雙杏目睥睨生威:“我當是哪裏跑來的阿貓阿狗?原來是北地的烏合之衆、跑來中原丟人現眼!

方纔是你言語浮佻、存意輕薄,辱我胭脂谷在先,那便莫怪我谷中姊妹給你們些教訓!這兩枚‘乞巧金針’,便是小懲大誡。如若不服、大可放膽過來!”

燕俠盟衆人如何忍得?不待胭脂谷這女子說罷,紛紛提着兵刃、踏桌而起,便向那十二位女子圍攻而上。

一時間案椅翻倒、碗盞俱碎,堂中夥計們連忙護着幾個散客、抱頭退至牆角,遠遠觀戰。

兩個夥計似早見怪不怪,登時搬來一塊碩大的木牌,架在兩邊交手之處附近。木牌上早寫好了幾個斗大楷字:毀損之物,十倍相償。

燕俠盟衆人正心頭火氣,哪裏管顧這些?手中陌刀、橫刀、鋼鐗、蛇矛、狼牙杵等堅兵利器,沒命價往胭脂谷女子身上招呼,沒有半分憐香惜玉的意思。

衆人卻見這胭脂谷中女子,有的卸下披帛、以柔爲剛,雜以詭祕莫測的掌法,卻也與那勢大力沉的陌刀鬥得不相上下。有的手執紈扇、看似弱不勝衣,卻將十指化作虛風殘影,將一柄虎虎生風的鋼鐗,逗弄得毫無招架之力!

散客中亦有女子,登時瞧得眼含異彩,忍不住拽了拽身旁男子的袖管,歡呼雀躍道:“肖大哥!肖大哥!你瞧那女子玉手白皙、彷彿無骨,揮掌之際,竟能拿捏住那男子刀背,如此高妙的擒拿手法、妙蘭已許多年不曾瞧見啦!”

男子正是肖湛,見黎妙蘭手舞足蹈、興奮非常,不由揉了揉鼻子道:“妙蘭,熱鬧自是瞧得!只是切莫忘了、咱們方纔一路尾隨過來,那‘妙手堂’的人一鑽進這茶肆,便沒了蹤影,只恐又要害人……”

黎妙蘭此時一心都撲在這打鬥上,對肖湛之言,卻是充耳不聞。自顧自又道:“你瞧!你快瞧!那女子變掌爲拳,攻防兼具!最爲難得的、便是以披帛爲遮擋,掩蓋了她每一拳的虛實與意圖……那漢子很快便要落敗啦!”

“誰說漢子不成?你瞧那虯髯莽漢,一雙狼牙杵威風八面,莫說是女子、只怕尋常壯漢也未必接得下來!再瞧那些嬌滴滴的小娘子,個個紈扇遮面,早便花容失色啦!”

忽地一人斜刺裏湊了過來,嗆聲便道,卻是僕固行德。聽得黎妙蘭直飛白眼。

肖湛惟恐二人再爭執起來,忙開口止道:“事不關己,咱們少作言語、瞧着便是!切勿節外生枝……僕固師弟,你瞧方纔過去那人,面容雖顯蒼老,形態舉止卻有七八分像是那‘妙手堂’之人。

咱們謹慎些,慢慢貼過去。妙蘭從北面包抄、僕固師弟從南面堵截、肖某便中宮直取……切記!擒賊擒王、捉賊捉贓,萬萬莫急着出手,免得打草驚蛇……”

黎妙蘭、僕固行德兩人,這才戀戀不捨、將視線從兩方羣鬥中挪了回來。旋即盯着那可疑身影,調勻呼吸、不動聲色,從三個方向徐徐圍了上去。

卻說這中州“妙手堂”,自來做的便是“無本萬利”的買賣。

近來洛陽城中風起雲涌,八方豪客鹹聚神都,行囊裏更不知攜了多少金銀財貨!

對於尋常偷雞摸狗的浪蕩子而言,這些動輒取人性命的江湖遊俠,他們自然自避之唯恐不及;可對“妙手堂”之人而言,卻無異於一隻只行走的百寶箱。若不貼上去搜刮一番,都對不住祖師爺傳下的一身絕技。

被肖湛幾人盯上的這個偷兒,卻也是“妙手堂”中出類拔萃之輩。

方纔肖湛幾人恰在北市中閒逛,不料黎妙蘭一個不慎、被這偷兒撞在身上,氣的她當場便要動武。豈料這偷兒扮作儒生,又是告饒、又是作揖,當即便矇混了過去。

然而就一觸即分的剎那工夫,那偷兒便已祭出“探囊取物”絕技,悄無聲息地、便將黎妙蘭腰間荷包摘了去。接着覷着三人未反應過來,又施展“腳底抹油”輕功,幾息間便越過數人,跑得無影無蹤。

黎妙蘭走出去數步,才覺腰間一輕,伸手摸去、心下登時涼了半截,又急又怒道:“糟了!肖大哥!妙蘭身上荷包被人摸去啦!方纔撞我那個書呆子,必是‘妙手堂’的偷兒!”

肖湛登時面色一沉,再沒了閒逛的興致,當即拉了黎妙蘭與僕固行德,便往那偷兒遁逃的方向狂追。

好在三人腿腳還算輕捷,追了盞茶不到的工夫,終於遠遠瞧見那賊頭賊腦的偷兒、一頭扎進了這東籬茶肆,於是便追來了此間。

此時三人屏息凝神,眼見那偷兒博袖蕩起、手如電出,探入一個高鼻深目的外邦生客懷中。只一眨眼,便將一抹金光牽拽而出,收入自己袖囊中。

三人再不遲疑,一涌而上,便要將這偷兒生擒。

豈料偷兒其實早便發覺,只是將計就計、故意引三人入局。果斷將那金燦燦的物什與之前摸的荷包,一齊向打鬥處拋去。旋即身子一矮,大叫一聲:“哥哥去也!”便又沒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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