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90章 人心

葉辰感到她目光之中，竟似乎又帶着一絲悽苦的意味，好像有什麼慘淡的過去。

“要建立怎樣的世界，這個問題，我還不知道。”

“我以前的構想，是要建立一個輪迴天國，我當主宰，定下規則，善者可以得到我的賜福，爲惡者將接受審判，萬物在輪迴的秩序中生生不息。”

“呵，這個構想，其實還十分簡陋，我很少去想這些問題，因爲還沒有必要。”

“想結束混亂，建立真正終極的秩序，至少要成爲諸天霸主纔行。”

“而我現在，連無無時空都不曾踏入，還談什麼成就霸主。”

葉辰也是很認真的回答，眼神很清澈果斷，沒有絲毫迷茫。

他並不執念，這些虛無縹緲的問題，如果想太多的話，必定會迷亂道心。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現在葉辰想做的，是不斷提升自身戰鬥力，將眼前的敵人解決掉再說。

紫蘭看着葉辰堅定而淡然的眼神，似乎被觸動了，幽幽說道：“是嗎？你心境真好，我就不行了。”

葉辰皺眉道：“怎麼了，紫蘭姑娘？”

他見紫蘭在提及這些問題的時候，眉宇間明顯有鬱結之意。

這股氣色，葉辰在小草神青妍的眼睛裏，也看過相似的。

小草神青妍，外形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但她的眼神，有時會透露出一股滄桑悲涼的神態。

那是對世界本質的思考，卻沒有得到答案的痛苦。

現在紫蘭眉宇之間，也有痛苦鬱結，她明顯也沒有得到答案。

紫蘭輕撫着世界樹的樹幹，幽幽說道：“曾經，我建立了一個龐大的世界，統御諸天時空。”

“在我統治的紀元時代，世間無人敢稱尊，無人敢言無敵，因爲真正的至尊霸主，真正的無敵，只有我一人。”

“唔……不對，那個時代，應該還有一人，可以與巔峯時候的我相比，甚至超越。”

“那就是源天帝。”

“呵呵，不過那時候，源天帝想窺探星空彼岸的奧祕，受了重傷，陷入沉睡，我一度以爲他死了。”

在提及往事的時候，紫蘭眼眸之中，隱然有至尊女帝般的霸氣顯露。

那是昔日她殺戮無數，稱霸諸天養出來的氣息，到今天還有一絲威嚴殘留，令人心悸。

葉辰並不懷疑，紫蘭巔峯時候的實力。

因爲她就是初代草神，誕生於混沌最初開闢出的世界，是世間除了源天帝之外，唯一一個見過創世青蓮的人。

她的血脈裏面，有創世青蓮所溫養出的靈氣，天賦極其強大，能稱霸紀元，成就至高，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稱霸之後，眼見諸天殺戮不休，生靈受盡苦楚，便想建立一個沒有紛爭，沒有戰亂，沒有殺戮的世界，而且要衆生平等，強者不可再欺負弱者，弱者也有生存的權利。”

“我種下了世界樹，並將樹根與觸鬚延伸到諸天每個角落，我能看到所有人內心的想法，只要有人有爭鬥之心，我就會告誡他們。”

“我的意志伴隨着世界樹，覆蓋諸天，我終於建立了一個衆生平等，沒有爭鬥的世界。”

紫蘭喃喃低語，仰望着世界樹的枝葉，目光一陣迷離。

這株世界樹，寄託了她最初美好的夙願，是要平定天下，令衆生平等，不再受到任何欺壓痛苦的夙願。

“看到每個人內心的想法嗎？了不起。”

葉辰讚歎了一聲，但嘴角也帶着一絲苦笑的意味。

如果讓他選擇的話，他肯定不想生活在紫蘭統治的時代。

因爲自己內心的想法，隨時被人看穿，那可不是什麼愉快的事情。

紫蘭聽着葉辰的誇獎，卻是悽然一笑，道：“我了不起嗎？但，在我所統治的時代，我的子民，卻過得並不快樂。”

“我以爲，我建立起一個衆生平等，沒有紛爭的世界，他們會很快樂，但出乎我意料，大部分人都是悶悶不樂，他們反而怪我，去窺探他們的內心。”

葉辰遲疑了一下，說道：“你沒經過別人同意，去窺探別人內心，終究是不好的。”

紫蘭爭辯說道：“可是，我是爲了他們好啊！”

葉辰呆了一下，搖搖頭道：“這個不是理由。”

紫蘭低頭喃喃道：“是嗎？我明明是爲了他們好，他們爲什麼不肯領情呢？也不知道感激，我那時候很是傷心。”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我的子民，但我的子民，卻從來不感激我，反而想要陰謀叛變，將我推翻。”

“剛開始的時候，我將潛在的叛變者，全部殺光，我並不想殺人，但潛在的威脅，會污染世界樹的根基，我必須清除。”

“但，後來反對我的人，越來越多，已經殺不完了……”

說到最後，紫蘭神色十分悽苦無奈，她顯然並不想殘殺她的子民，但爲了維護世界樹的純淨，也只能動手。

只是，就算她痛下殺手，也殺不完反對者，因爲反抗她的人實在太多了。

葉辰神色微動，道：“所以，你最後還是被推翻了？”

紫蘭點點頭道：“是的，他們殺死了我，將我的屍體踏碎，並斬斷了世界樹。”

“這些事情，已經過去很多年了，我大概也想通了一些。”

葉辰問：“想通了什麼？”

紫蘭嘆息一聲，道：“人心是這世上最複雜的東西，就算我窮盡智慧之書的所有變化，也無法洞察所有人內心的世界。”

“人心的奧祕，是智慧之書也無法解答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