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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鹹魚上天遇仙女

少女回到家,從側門悄悄進入,看門的老頭見得她,連忙道:“三小姐,你又去滑冰了?咦,這人是誰,他怎麼了?”

少女把背上的人放下,突然發現他已然醒過來,正瞪大眼睛看着她,少女又羞又氣將他扔地上:“哎喲,你已經醒過來,怎麼一直不說話?”

青年道:“我也纔剛醒,正要請你放我下來呢,姑娘,可真多謝你了。”少女道:“誰知道你是不是剛醒,哎呦,你……你,哼,氣死人!”青年道:“請姑娘不必懷疑,我確實剛醒,絕無佔姑娘便宜。”

“哼,你佔都佔了,得了便宜便賣乖。”

“姑娘,在下確實沒有,你瞧我滿身冰片冰棱冰碴,冷得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那裏還來什麼心思佔姑娘的便宜呢。”

少女看他一身冰塊兀自不化,噗嗤一聲笑道:“那也是,你身上的冰塊戮得我好生疼痛,你這人也奇怪,全身上下結滿了冰也冷不死!”

青年道:“只要心未有被冰封,那便死不了。”少女啐道:“死到臨頭還那麼多話說。”青年微微一笑道:“不說話,跟一條鹹魚有什麼區別?”

少女哼一聲道:“再不化冰,你就要變成鹹魚。”不去理他,對着一臉疑色的看門老頭道:“福伯,你不要問,這條鹹魚就要死了,快搬進屋裏,救活回來。”

福伯連聲道:“是,是。”和她一起,將冰屍青年擡進一間空置的小屋,放於牀上,生火燒湯。

少女道:“福伯,你好生照顧他,明日我再來瞧瞧。”

福伯道:“三小姐,你又偷偷溜出去滑冰啊,給老爺知道了連我也要受罰罵。”少女道:“你不說我不說,爹爹怎麼會知道。”

福伯道:“花園裏的大池子不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三小姐何必捨近求遠哪?”三小姐道:“大池子像一隻鳥籠,只有到了汴河河面上,纔有一種放飛的感覺,將來我還要到長江黃河上滑冰呢,哎,你不懂的,我走了,你馬上替他換上乾衣罷。”

第二日,少女來看望青年,屋子裏一股血腥味,青年臉色蒼白兀自未醒,福伯道:“三小姐,這人好像受挺重的傷。”

少女一驚,問道:“怎麼了?”

“他左腕骨斷折,背頸紅一大片,昨晚還不停吐血,停不下來,牀鋪都被染紅。”

少女嚇一跳,連忙看他左腕,果然腕骨斷裂,臉色比昨晚還要白,當即道:“福伯,你快叫金大夫過來醫治療傷。”

金大夫得訊帶上藥箱匆匆趕過來,首先替青年接骨綁上繃帶,又在其背部頸部擦拭塗抹黑色藥膏,藥膏發出一陣陣薄荷清涼之味。望聞切後說道:“病人手骨斷折不算什麼,主要五臟六腑受到震動,吐血皆因臟腑受損,須得多多臥牀休息。”隨後開出一張藥方,方子上有白木、穿心草、地黃蓮、地筋、胡麻草、入地蜈蚣、四方藤、知風草等,交給福伯去藥房照單執十服,一天一服,每服藥可煮兩次,三碗水煎成半碗餵給他喝。

交待完畢,金大夫問少女道:“三小姐,這人是誰,受傷可真重,又遭冰寒,若不是命硬,早死不下兩回。”

少女道:“我不認識他,見他在河邊可憐,便撿回來救治,你們不要對爹爹、大娘、二孃及二哥說,不然他們又說我多事。”金大夫道:“三小姐,此人來歷不明,不知是什麼來路……”

少女打斷他道:“好罷好罷,他能下牀走動後就送他走。”

福伯道:“是。”

牀上的青年不用說便是傻蒼,他背門被範搖光凌空打一掌,已受內傷,後來再被他激起的強大水浪衝擊,內傷更加重一層,冰水中泡大半夜而始終未死,全靠體內神奇的七彩虹珠護着生命之火不滅不斷。

少女離開不久,他又睡過去,迷糊之中,似有人輕輕撫摸他的臉龐,那樣輕柔,他的心爲此融化,化成涓涓細流,流遍全身,說不出的舒服。枯黃油燈下,一個女子輕輕拍着他的背搖晃,嘴裏唱着溫柔的小曲,他越聽眼皮越重,終於眼前一黑,什麼也看不到。又不知過了多久,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孔連番出現在眼前,說是熟悉,這些人都似乎是自己的親朋好友,說是陌生,只因一個人的名字也叫不出,他們好像在對自己說什麼,可無論他怎麼努力傾聽也聽不清楚。

又過了良久,突聽得有人說道:“退了燒啦。”

傻蒼緩緩睜開眼來,朦朦朧朧先看到一點昏黃的燈火,一個老頭站在身前,欲張口說話,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老頭扶起他,給他餵了一碗苦湯,喝完藥,迷迷糊糊又入睡。第二次醒來,屋內沒有人,傻蒼掙扎着坐起,看見左手腕上的繃帶,慢慢回想起那天晚的惡鬥,暗忖範搖光功夫實在是高,我已吸了他不少功力,那知他掌劈冰水的威力仍是強勁,北斗派絕藝,可當真不是鬧着玩的。

金大夫的傷藥醫術了得,傻蒼內傷已愈七八成,手腕骨也好得大半。站起來伸個懶腰,活動軀體,感覺已無大礙,緩步走出屋子,只見外頭一片白茫茫,積雪覆蓋大地。左右瞧瞧,四下裏空無一人,沒找着那叫福伯的老頭,想起少女說過好了就送他走,現下我既然已沒事,是該離開,不過怎麼也得跟他們說一句道謝的話。

當下他往院子深處裏走,漫無目的,信步而行。

府內屋宇重重,進落無數,人人躲在屋裏烤火取暖。走好長一段距離,傻蒼竟是一個人沒碰見。走着走着,竟然迷了路,終於,他碰着一個掃雪的老人,便問:“老伯,請問你知不知道三小姐在那?”

老人擡頭看了他一眼,問:“小夥找三小姐有什麼事?”傻蒼道:“也沒什麼,只是想向她說句道謝的話。”老頭道:“我剛看到三小姐在北面練武場上玩雪。”說完指點了方向,傻蒼道謝而去,向北轉得幾個彎,寒風呼呼,眼前陡然開朗,楊樹環繞出一大片空地,想來這便是練武場,有四人在場中追逐玩鬧。

傻蒼站立雪中凝目而望,叫道:“三小姐,三小姐。”

聽得叫聲,在場中打鬧的一名女子大聲道:“是誰找我?”傻蒼大聲道:“是我,抓魚的小子,過來向你道謝告別。”

三小姐一怔,過了一會纔想是誰,便道:“是你啊,過來罷。”傻蒼踏雪走近,場中四人都是年輕女子,其中一人正便是把他揹回家的三小姐。傻蒼向她深深一揖,道:“多謝三小姐相救大恩,在下沒齒難忘,眼下身體已無大礙,特來向三小姐道別。”

三小姐道:“你現下才好啊?那條魚還放在牀底下呢,也不知壞掉沒有。”傻蒼道:“三小姐贈魚之誼,日後定當還報。”三小姐身後一個少女眨着清澈明亮的眼睛道:“周盈姐姐,送之以魚,不如授之以漁,嘻嘻。”衆女伴聽後,無不嘻哈笑了起來。

周小姐並不惱怒,轉頭反笑道:“莫非我們的嶽姑娘看上了這個孝順小夥?要不要我從中牽線搭橋呀?”

嶽小姐芳名嶽一菲,其父是兵部待郎嶽書圖,她嗤嗤一笑道:“周盈妹妹要是捨得,那就介紹給我們幾個認識罷。”這姑娘說話直爽大膽,臉不紅頭不轉,兩隻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穿一身破舊衣服的傻蒼。

另一姓龍的少女笑嘻嘻道:“我們的嶽大小姐發花癡了麼,這樣的窮小子也看上眼,要樣沒樣,要文沒文,要武沒武,不知看上他那一樣呢?”

傻蒼向她狠瞪一眼,這女子瓜子臉丹鳳眼,不但沒有害怕,反而向傻蒼拋了個媚眼,龍小姐閨名麗春,父親是開封城的大商賈。

傻蒼不自禁打了一個寒顫,心想:“這女子言行大膽,沒有一絲矜持之態,也不知父母怎麼教導的。”

龍麗春一言一笑都落在周盈眼中,她道:“喲,龍大小姐難不成也看上了這位敦厚小夥?他到底有什麼好呀,竟然令兩位高傲的小姐秋波暗送,酷意陣陣?”

“呸呸呸,誰會看上這樣愣頭愣腦的傢伙,小盈你不要亂說。”

“是啊,長了個人模狗樣……”

傻蒼哭笑不得,不願意被她們評頭論足,更不願成爲別人的笑話談資,便道:“三小姐,在下還有事,就此別過。”

嶽小姐道:“哎喲,小夥子別害羞,幹嘛焦急着要走呢。”傻蒼轉身正色道:“嶽小姐,有事的話願意效勞,如沒有在下先走了。”

那龍小姐道:“哎呀,周盈妹,你家下人可真有個性,竟然敢在主人面前這樣說話。”

周盈正想說話,傻蒼先一步道:“這位姓龍的姑娘,在下並非周府下人,她只於我有恩,並無主僕之情,你們若想對我指揮喝令,我看還是趁早罷了這心思。”龍小姐只聽得目瞪口呆,作聲不得。

周盈幸災樂禍道:“看見了吧,想拿他來消遣,反喫一個大釘子,你們就消停這個心罷。”

嶽一菲小聲道:“周盈姐姐,這個哥哥是誰啊?”周盈對傻蒼道:“個性哥,大家都想認識你呢,你叫什麼名字?”傻蒼心想:“史拓曾經叫我傻掌門,周夫人在場,肯定聽到我的名號,這位三小姐姓周,又會武功,說不定二者之間有什麼聯繫,小心些不會有錯。”當下便道:“在下姓鍾,名皓俊。”

有一個姑娘一直未出聲,這時說道:“周姐姐,剛聽你說這個哥哥是個孝子,他怎麼個孝順法呀?說給我們聽聽嘛。”

嶽一菲道:“是呀,周盈妹快說嘛。”周盈又向傻蒼看了一眼,嘖嘖嘖稱奇,這個男子有什麼特別,竟令得三位一向高貴的千金小姐都青眼相加?他氣色不佳,臉有垢物,鬍子蓬蓬鬆鬆,頭髮凌亂,不修邊幅,一身粗布衣服隱隱散發異味,除了兩眼有神之外,真看不出那裏有吸引之處。

當下應三名女伴要求,把那晚的事一一敘述,三名女伴聽後,眼中都流露出讚賞的光芒,都說“寒門孝子,深冬夜鑿汴河厚冰捨身撈魚完母願”的事蹟感人至深,值得大爲傳誦,不經不覺把傻蒼圈在中心。

傻蒼被四名少女前後左右包圍着,鼻中幽香陣陣,眼裏一張張悄麗臉孔,越逼越近,耳鬢斯磨,波滔蕩漾,頓時心搖神晃,不知身在何處,漂漂浮浮,完全不知身在何處。

周盈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鍾皓俊,你的手腕骨是被誰人打斷的?又誰把你打成內傷使勁兒吐血?”傻蒼全身陡然一震,從遐想中回過神來,只見四雙火辣辣的眼光緊盯着他,腦海裏一個急打轉,說道:“請四位姑娘先離我遠一點,在下意亂情迷,頭腦一片空白,連話也不會說了。”

四名女子嘻嘻哈哈退後,臉上都有一種似笑非笑的神情。傻蒼長長呼了一口氣,道:“在下家中無田無地,又不懂舞文潑墨,無一特長,只能以賣藝爲生,日間在各市集上表演外家功夫獲取微薄收入。”

嶽一菲問:“你表演吞劍還是飛刀飛斧,抑或喉頂鋼槍?”傻蒼搖搖頭,手按胸口,深深道:“我表演的是硬橋硬馬的氣功,心口碎大石。”

“噢!”衆女一聲驚歎。

周盈問:“你因此而腑臟受損吐血?”傻蒼點點頭道:“日積月累,心肺傷害漸大,那晚冰寒外攻,傷患內襲,兩相作用,便吐出血了。”

“騙人,明明你後背紅腫。”

傻蒼一愕,忙道:“心口要碎石已不稀奇,背心碎石纔夠吸引。”

衆女又是一陣嘆惜,紛紛投以可憐的目光。

“那你的手?”

傻蒼臉色悽苦,黯然神傷,長嘆道:“前幾天氣溫驟降,街上行人稀少,我們雖賣力表演,卻仍討不了幾個賞錢,眼看下一頓飯還未有着落,班主便讓我演手斷木棒的功夫,沒想到連砸七下,隨手找來的粗木棒沒斷,手腕卻先斷了。”

“啊!”各人忍不住低聲驚呼,都生出一種天不遂人願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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