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鼻涕蟲俱樂部

哈利還沒自大到認爲自己人見人愛，但懷抱打好關係的希望卻可能被對方討厭這樣的事對他來說還是有些打擊，畢竟湯姆對他避之唯恐不及根本說不通。在接下來的時間裏，他都怏怏不樂地窩在車廂角落，聽其他人繼續興高采烈地討論魁地奇世界盃。

好容易捱到午飯時分，車窗外的天氣已經從陰沉沉變成了晴空高照。大家都餓了，眼巴巴地等着送餐車子過來。但在那之前，有個三年級女生突然敲開了他們的車廂。“我來把這些送給赫敏·格蘭傑、納威·隆巴頓和哈利·波特，”她飛快地說，還頻頻往走廊外張望，一副想要速戰速決的模樣，“是斯拉格霍恩教授的請柬。”

車廂裏一時間靜得落針可聞，因爲以前只有赫敏能得到斯拉格霍恩的用餐邀請。

納威呆住了，哈利也沒反應過來，於是赫敏替他們仨拆開了所有扎着紫色綢帶的紙卷。“沒錯，午飯，C號車廂。”她原本有些厭煩，但挨個確定之後，她露出了勝利的神情，“終於不是我一個人得經常面對他了。”

哈利能理解她，畢竟格蘭芬多們把斯拉格霍恩私底下舉辦的小型聚會嘲諷地稱之爲鼻涕蟲俱樂部，赫敏已經忍得夠久了。“但我以爲他……”他剛說了開頭，瞥見羅恩不笑的臉，立刻就把後面的話吞了回去——

他曾經和羅恩討論過這件事，結論是斯拉格霍恩教授可能不太喜歡他們；但從現在的情形判斷，魔藥課教授只是覺得還沒到拉攏他和納威的時候。

赫敏已經站了起來。“走吧，”她輪流看着哈利和納威，“不早點去的話，那些斯萊特林們可不會給我們留什麼好位置。”

哈利不知道什麼位置是好什麼位置又是壞，但斯萊特林讓他想到一點——作爲斯拉格霍恩最喜歡的學生，湯姆肯定也會去。這可有點尷尬……

不管哈利內心有多麼抗拒，十分鐘之後，他還是和赫敏、納威一起走進了C號車廂。有三個高年級學生已經在裏頭了，聞聲漫不經心地轉過頭。看清是哈利三人後，他們暗暗交換了個嫌惡的眼神。

“啊，我就在想你們該來了！”主位上的斯拉格霍恩看見他們，高興地站了起來，“歡迎你們，尤其是新來的兩個！”他朝着他們眨了眨眼，“隨便挑個自己喜歡的位置！”

哈利跟着赫敏坐在她身邊，努力控制自己不往餐桌另一頭看。他剛進門就發現，這節車廂被施放了無痕擴展咒，而先來的學生全是斯萊特林的。準確形容，他們全是湯姆那個小團體的。埃弗裏、威爾克斯、萊斯特蘭奇……清一色純血統論者，他不由對忍受到現在的赫敏產生了深深的敬佩。

納威在赫敏另一邊落座，動作有點侷促，彷彿也察覺到了暗藏的敵視氣氛。

整個車廂裏可能只有斯拉格霍恩毫無所覺，或者他根本不在乎。“人差不多到齊了，”他喜滋滋地搓着手，往他們三人面前各擺了一隻裝有澄黃色蜜餞的碟子，“先喫點這個……湯姆還在值勤，我們等他回來再分火雞，嗯？”

哈利看了看那隻擺在光亮銀盤裏的烤火雞，不知道斯拉格霍恩是怎麼在霍格沃茨特快上弄到它的。且不說他本來就沒有胃口，聽到湯姆的名字讓他心情更差了。

接下來的事情發展並沒變得更好。沒過多久，馬爾福也來了。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萊斯特蘭奇邊上的空位，正好在納威對面。

就如同赫敏曾告訴哈利的，斯拉格霍恩邀請的學生似乎都有某方面的長處。成績優秀，自不必說；家境斐然，也能加分；還有其他稀奇古怪的“才能”，像是母親改嫁七次、每次都很快得到了男方的鉅額遺產之類……

一言以蔽之，都有可用之處。

哈利心煩地意識到他能歸進第二種——他祖父留下的財富三輩子也花不完；爸爸曾是個小有名氣的追球手，退役後加入傲羅隊伍，和媽媽成了同事。而後他很快又發覺，斯拉格霍恩也注意到了他在魁地奇上的天賦，連連誇獎他作爲找球手的技術。

雖然哈利很願意聽這個，但這並不影響他產生斯拉格霍恩就像只到處結網的蜘蛛的印象。就在他使勁思考以後該怎麼拒絕對方的邀請時，有個帶着歉意的聲音從門口傳來：“不好意思，先生，我遲到了。”

別說責備，斯拉格霍恩一看見來人就立即變得容光煥發。“沒關係，沒關係！”他連連擺手，“來，湯姆，坐這兒！”

哈利之前就注意到了斯拉格霍恩右手邊上的空椅，趕忙收回目光。現在他才真正明白，赫敏所說的沒有好位置是什麼意思——

長桌兩邊都有四張椅子，他們進門時，左邊已經被佔了三席，三人自然選擇了對面。後到的馬爾福明顯知道什麼，對那個更靠近主位的位子看也不看。看來，那八成是湯姆的固定座次；換句話說，他倆緊挨着。

聽到邊上的椅子被拉開的聲響，哈利渾身都暗自繃緊了。他本能地投過去一瞥，只能看見對方英挺的側臉。

湯姆沒表現出任何他們之前談過話的意思。“我注意到有新面孔，”他微笑着望向三個四年級男生，“真是令人振奮。”

照哈利看來，振奮的只有斯拉格霍恩一個，反正他肯定埃弗裏在他們院長看不到的角度朝威爾克斯擠出了一個譏笑。

“是呀，”魔藥課教授興高采烈地說，“讓我來給你簡單介紹一下——納威·隆巴頓和哈利·波特，他們的父母都是赫赫有名的傲羅！你來之前，我還在和他倆討論部裏最近一次針對巨人的行動呢！”而後，他轉向另一側，衝着馬爾福眨了眨眼睛，“德拉科！只比你晚一年級，我覺得你們肯定早就認識了，對不對？”

湯姆回以小幅度的頷首。“沒錯，今天我剛和德拉科說過話。”他朝馬爾福點了點頭——馬爾福像是受寵若驚一樣半站起身——接着轉向納威和哈利。“隆巴頓和波特？介意我直接稱呼名字嗎？”

“不，當然不！”納威立刻回答。他向前探出身子，好不讓自己被中間的赫敏和哈利擋住，圓臉上寫滿了興奮。“我剛進學校就聽說你了！一年級學會了七年級都不會的咒語！”

“噢，這我可不敢打包票，他們可能有些言過其實。”湯姆輕聲回答，沒看對面完全不贊同的埃弗裏他們。

“就算只是部分，你也很厲害了！”納威的興奮完全沒受影響，“我聽他們說，你可能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學生呢！”

斯拉格霍恩一直面帶微笑地聽着他們說話，聞言忍不住開口：“我認爲不是‘可能’，隆巴頓先生。”他故意做出嚴肅的模樣，“湯姆確實是霍格沃茨有史以來最優秀的學生，挑剔如阿不思也承認這點。”

聽見鄧布利多的名字，所有學生都睜大了眼睛。

“這是真的嗎，校長也這麼認爲，先生？”納威問，震驚得聲音都變尖了。

“哦，這是當然的。”斯拉格霍恩顯然對自己的話造成的效果很滿意，“我認識阿不思這麼多年，從未見他如此關注一個學生——”他的視線突然被話題主角吸引了，海象般的銀白鬍子一抖，“怎麼，湯姆，你不相信？”

哈利跟着看了過去。因爲距離很近，他注意到對方的嘴角不易察覺地抽動了下。

“沒有，先生，我當然不會懷疑您所說的話的真實性。”黑髮黑眼的男孩這麼回覆，彬彬有禮，“只不過，我沒察覺到您所說的那種關注，畢竟鄧布利多教授沒教過我……”

斯拉格霍恩用力揮了下自己的胖手，像是揮掉什麼不存在的惱人玩意兒一樣。“那是另一回事，湯姆。你是如此出類拔萃，除非阿不思是瞎子才注意不到——”

埃弗裏他們都竊笑起來，還不住點頭。

“而阿不思顯然不是。”斯拉格霍恩不受影響地繼續，語氣篤定，“我敢對你們打包票，阿不思第一次見到湯姆時就知道他與衆不同！”

餐桌左手邊的竊笑聲更大了，其中小羅道夫斯·萊斯特蘭奇的樣子看起來像是馬上就要鼓掌。“說得太好了，先生！”他大聲嚷嚷。

湯姆皺眉，對此似乎不太適應。他張開嘴，但斯拉格霍恩在他能說話之前就搖起頭，滿臉都寫着遺憾至極。“可惜你還沒成年，不然今年三強爭霸賽的獎盃非霍格沃茨莫屬！”

這話一出，坐在哈利對面的斯萊特林們臉上的笑容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沮喪憤怒。“可不是嘛，”威爾克斯沒忍住抱怨，“我覺得他們應該提供另外的參賽方式，像是教授擔保之類的。憑什麼我們最好的學生不能爲學院爭取榮譽？”

埃弗裏、萊斯特蘭奇和馬爾福都表示了強烈的贊同。斯拉格霍恩向他們投去安撫的眼神，“沒錯，至少我很願意做這個擔保人。”他慈愛地看了看湯姆，“但參加三強爭霸賽是很危險的，因爲曾經死過人才停辦一百多年……”

“曾經死過人？”一直沒怎麼吭聲的赫敏驚恐地尖叫起來，“這到底是什麼比賽？”

被打斷話語的斯拉格霍恩對她揚起一根眉毛，跟着注意到了哈利和納威臉上的茫然。“你們還沒聽說嗎？”他來了點興趣，“看來你們的父母都不願意看到孩子去冒險。”

哈利估計馬爾福不敢當着斯拉格霍恩的面嘲諷他無知，立刻接着問：“能向我們詳細說說嗎，先生？”

斯拉格霍恩顯然很願意爲他解釋這個問題。“三強爭霸賽是全歐洲歷史最悠久的三所魔法學校之間的競賽……”

沒過多久，哈利就猜了出來，三強爭霸賽就是馬爾福之前暗示的那件能出風頭的事。他對其他兩座魔法學校很是好奇，而且贏取三強杯也確實很有吸引力……

他成功騙過了裁判員，報名參加了比賽……

他被選爲霍格沃茨的勇士……

他站在領獎臺上，高舉雙手，所有人都在爲他歡呼……

其中就有秋，也包括……

“……但由於前車之鑑，今年的比賽有年齡限制。”斯拉格霍恩略有失望的總結打掉了哈利腦內的諸多畫面，“只有已經成年的學生才能報名。”

赫敏臉上的神情顯示她完全同意這個做法，不過哈利懷疑自己和對面長吁短嘆的斯萊特林們一樣失望。區別在於，他爲自己沒有參賽資格而失望，而他們是爲湯姆沒有參賽資格而失望。但湯姆本人似乎沒在嘆氣……

他忍不住轉過頭，卻正好對上一雙黑漆漆的眼睛。不知道爲什麼，那裏頭還透出一股若有所思的神色來。

哈利愣住了，他不知道湯姆從什麼時候開始打量他。

對方也沒解釋的意圖。“我覺得我們可能跑題了，”高個男孩轉向斯拉格霍恩，禮貌地提醒，“今天的主角不應該是新人嗎？”

“唉，湯姆，你總是那麼謙遜。”斯拉格霍恩充滿喜愛地說，又給湯姆拿了一小碟烤火腿片，“不過你說得不錯。波特先生，”他轉向哈利，頗有戲劇性地張開手臂，“來認識一下我們的明星學生，湯姆·裏德爾！”

湯姆依言回身，朝哈利伸出右手。“你好，哈利。”

哈利幾乎是用瞪的方式看面前那張英俊的臉——每個弧度都恰到好處，每個細節都完美無缺，好像他們真的是剛剛認識一樣。“你好，湯姆。”

兩人手掌交握。在發覺對方整隻手都冷冰冰的時候，哈利才意識到自己不自覺地用了過大的力氣，立刻就想鬆開；雖然湯姆神色不動，卻愈發使勁，牢牢制住了他，直到一個合格的握手完成才罷休。

不得不說，湯姆掩飾得很好。沒人發現他倆暗潮洶涌，至少斯拉格霍恩沒發現。“行啦，再不開飯你們可能要餓壞了——”他用銀叉敲了下餐盤，在清脆的迴音中高高興興地說，“開始盡情享受美食吧，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