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世界線的追溯(一)

萬象由眼瞳而生，由眼瞳而亡。

太古天地。

重瞳一族的圖騰高懸於天穹，地上數不盡的古族向其跪拜祈禱，跪拜於最前列長着犄角的人，浮在半空體生雙翼的狗獸翼人，嘴裏噴火三頭六臂的巨人……接着一道黑光掃過，世間化爲一片焦土，所有古族在無盡煉獄中痛苦哀嚎。

而後，巨大眼瞳漸隱，一株嫩芽擠開焦黑的泥土，點綴這片殘酷天地。

這裏就是瞳世界。

不知名處。

“唔……”

有水滴在西蒙的臉上，他睜開雙眼。

此刻，西蒙躺在焦黃的土地上，映入他眼簾的是灰暗的天穹。

其上烏雲滿布，先是數滴，然後數十滴，數百滴，轉瞬無數雨滴傾瀉而下，大雨滂沱。

西蒙趕緊起身，他已經渾身溼透。四下觀察後，他發現自己身處山腰。

西蒙在雨幕中奔跑許久，好不容易找到一處可以避雨的山洞。

“呼……這是哪裏？”西蒙把身上的衣服脫了下來用力擰乾水，然後披在一塊岩石上，等它們幹，現在他整個人處於光溜溜的狀態。

西蒙只記得自己雙眼爆痛後多目仙人讓自己不要閉眼，當他睜開眼睛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他就有點忘記了，最後的印象是有一扇佈滿鎖鏈的巨瞳大門。

對了，瞳世界和世界線！西蒙記得有個莫名的聲音在自己的腦海裏響起。

他隱隱約約知曉自己並不是這個世界的居民，但西蒙依舊想不起來全部事情。

“多目仙人！仙人！你在嗎？”西蒙坐在山洞裏大聲喊道。

“你在嗎？在嗎？嗎？”這是迴音。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成爲修士，他雖然脫光了卻也不覺得冷。

“仙人！你在不在的？在的話趕緊迴應我！”西蒙繼續叫喊着。

“趕緊迴應我！緊迴應我！迴應我！應我！我！”又是迴音。

可是無論西蒙怎麼呼喊，多目仙人的聲音都沒有再次出現。

“哎……這仙人，太坑了……”西蒙不由得吐槽道，“把我坑到這裏來，卻什麼也不負責，這也太過分了吧。”

“這裏看上去像是在山腰處，等衣服幹了、雨停了，得出去探探路。”西蒙想了想，一是不知此地爲何處；二是沒有食物，不宜久留。

儲物戒指裏的輔助品就不用指望了，用來戰鬥還行，用來喫飯的話……雖然可以扔個雷火珠什麼的用來烤肉吧……確定不會變焦？

西蒙胡思亂想着。

他想起了剛纔做的一個夢，那個夢的內容特別奇怪，像是古族在膜拜天上的重瞳圖騰，但重瞳圖騰卻直接把古族全滅了，最後冒出了跟萬衆之瞳差不多的一株嫩芽。

四個字，不明覺厲。

對了，瞳種空間！西蒙突然記起，自己是在睡着的時候進入了瞳種空間。雖然那次多目仙人說是他主動把西蒙拉進去的，但西蒙猜測那是因爲之前自己還沒有讓衆生之瞳破土生芽，所以沒辦法自主進入瞳種空間。

想到就試，反正現在也沒辦法做其他事情，西蒙便直接找了個合適的位置躺着，準備入眠。

“應該沒有野獸吧？野人什麼的……算了，不去想了……瞳種空間，讓我進去吧……”西蒙閉上眼睛，伴着下雨聲，進入了睡眠。

……

“西蒙，沒想到你還挺聰明的！你現在確實可以自由進入瞳種空間了。”多目仙人的聲音在西蒙耳邊響起。

“哇！仙人……你幹嘛？”西蒙睜開眼睛便見到多目仙人正靠得很近，整個臉都快貼到他的臉上了。

多目仙人後退了幾步，搖搖頭指了指西蒙，“看你什麼時候醒啊！不是，本仙想吐槽一句，你好歹也穿條褻褲再進來吧？”

西蒙低頭看了看，立馬閃電般捂住了下半身。

“什麼鬼？爲什麼在瞳種空間我也是裸着的？你別誤會啊……外面下雨了！”西蒙難爲情地解釋道，“是一場大暴雨，我的衣服都溼透了！”

“你穿着什麼衣服入眠，自然就是穿着什麼衣服進入瞳種空間。算了算了，本仙幫你一把。衣！”多目仙人嘴一張，一個衣字飄到西蒙身上，一道金光閃過，西蒙身上穿着一套……

雪白色縹緲風練劍服。

“我去，怎麼是唐莉今天穿的衣服？”西蒙嚇了一跳。

多目仙人若有所思，隨即釋然，“可能是你剛好腦袋裏正在想着這套衣服吧，言字訣就這樣，你腦袋裏在想什麼都會給具現化出來。沒想到你的審美還挺好，雖然是套女式練劍服，不過和你也滿搭的。”

西蒙無言以對，剛纔那一瞬間他確實是在想唐莉的事情，不知道她此刻在魘世做些什麼。

“好吧，仙人，我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在哪兒？還有我腦海裏浮現的話究竟是什麼？”西蒙迫不及待的問道。

“好好好，就你問題最多，不過本仙還是會如實回答你的。”多目仙人內心其實高興得很，他在瞳種空間裏實在是無聊透頂，巴不得西蒙多來跟他說說話。

“你是不是吸收了養神石的大道之氣？”多目仙人手心裏放着一顆呈晶瑩剔透的淡綠色石頭，正是之前西蒙吸收掉的養神石。

“原來這種石頭叫做養神石，我的確是吸收了一顆，不，應該是半顆。”西蒙仔細觀察了一下多目仙人手中的養神石。

多目仙人又將養神石放到衆生之瞳紮根的土堆上。

當二者相接觸時，養神石像是激活了一般直接分解成金色粒子融入了萬衆之瞳的根部。然後有部分青色粒子游離於萬衆之瞳周圍，並很快消散。

西蒙繞着衆生之瞳進行觀察，確實能感受到大量的大道之氣。

“大道之氣能夠淬鍊修士的神魂及肉身，瞳種空間也藉此機會得到了瞬間的昇華，你的靈根得到了充分的養料，衝破了你的思維桎梏，將你記憶中最深處的一些東西給挖出來了。”

“最深處的東西？？”

“是的，你需要不斷在這個世界裏追溯世界線中的不和諧處。”

“這可能只是偶然間的一個契機，只要你能找到，就能回到原來的世界。”

“不過那大道之氣也僅是暫時的昇華，所以別指望你能一直回想起記憶。除非你的瞳種空間充盈着大量的大道之氣，那樣才能一直保持昇華狀態。”

“如果想永久保持昇華狀態，那你只要在有限的生命內消化掉足夠的養神石即可。當然，按照末世這種情況，想要足夠多的養神石几乎是不可能的。”

多目仙人在依舊單調的瞳種空間裏來回踱步。

“多目仙人，你到底是……”

西蒙看着眼前的青年，覺得看不透。

“門！因爲大道之氣的緣故，你成功能夠使用瞳術開啓界門。界門，是來往於三千位面的傳送之道。因此，它可以用來前往現世，魘世和末世。此刻，你所在的地方是末世，也就是瞳世界。”

多目仙人並不回答，而是用言字訣生成了一扇門，這扇門古樸而神祕，跟西蒙用瞳術創造出來的界門有些相似。

“瞳世界……末世……”

西蒙記得無論是教材還是史料記載，都只是稍稍提了一下末世，沒想到自己竟然通過界門來到了人族原本的家園。

“如果這裏是末世的話，那我現在的境遇不就想當危險？”西蒙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畢竟這個世界已經被異族侵佔了吧？”

“答對了！”多目仙人一臉燦爛的笑容。

西蒙看着多目仙人的笑容，有一種很想打他的衝動。

“我能通過這扇門回去嗎？”西蒙指着言字訣化成的界門。

“想什麼呢？這只是本仙用道法化成的虛門。”多目仙人話音剛落，界門便消失了。

“那如果我想使用瞳術創造界門，就必然需要用到養神石的大道之氣了。”

“對了！仙人你剛纔不就有養神石嗎？再給我一顆唄！”西蒙伸出手，向多目仙人討要養神石。

多目仙人走到西蒙面前，同樣伸出手，把空氣放到他手上。

“不好意思，剛纔那是本仙化身身上的最後一顆養神石。本來有五顆的，結果都用在你的萬衆之瞳身上了，感謝本仙的慷慨吧！”多目仙人嘴上無所謂，實際一臉肉疼。

“不過你也別失望，本仙的另一具化身正在樂土那邊，他身上的養神石多了去了。你只要能夠順利到達樂土，一起皆有可能。至於末世的礦脈，你就別想了，那裏無一不是重兵把守，你現在去就是單純的送。”多目仙人露出一副掛掉的模樣。

“去樂土吧。樂土在最東方，你朝東走就是了。當然，儘量保護好自己纔是最重要的，要知道，現在的你沒有任何具有殺傷力的道法。苟活吧，這也算是一種歷練了。”多目仙人似乎對西蒙接下來要面對的困難不以爲意，純粹當成一種歷練。

“起碼教會我言字訣吧……怎麼說你也是我唯一的依仗了。”西蒙覺得多目仙人的心太大了。

“沒有大道之氣是沒辦法使用道法的，放棄吧。”多目仙人徹底打消了西蒙的念頭。

“靠……怎麼突然又覺得很……困……？”西蒙倦意襲來，覺得自己的眼皮變得非常非常沉重。

“看來瞳種空間又要關閉了，反正你自己進來也是可以，但基本上本仙會等瞳之繭破了再主動喊……你……，記得多觀察……你的世界線是在……”多目仙人朝着西蒙揮揮手，還沒等他說完，西蒙眼前一黑，睡着了。

當西蒙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大雨已經停了。

“好吧，起碼知道這裏是瞳世界，追溯世界線……感覺像在玩遊戲，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必須好好調查纔行。”

西蒙伸了個懶腰，走到晾曬着衣服的石頭。

“喂！你說的是真的嗎？剛纔看到這附近有人族的影子？”這時，從洞外傳來一道粗獷的聲音。

“朱龍大哥，我那時剛好在避雨，應該沒看錯！他跑到嵐山這邊了。”另一道尖銳的聲音迴應。

接下來就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糟糕！西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這明顯就是異族的傢伙找上門來了。

西蒙小心翼翼地穿上還未徹底乾透的衣服，然後倚靠在一個比較隱蔽的地方，接下來他必須想一個能夠掌握主動權的方法纔行！

初臨末世，西蒙便陷入了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