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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李書意做了個奇怪的夢。

夢裏的自己被關在一個黑色的密閉空間裏,什麼也感知不到。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直到覆蓋在四周的黑色帷幕被光線一點點拉開,他才發現自己站在空曠的校園中央,甚至還能聽到廣播裏午休時放的鋼琴曲。

李書意往遠處看——陽光在地上鋪展得有些奇怪,所有建築都是扁平的,背陰處全是一片濃稠的黑暗,像在紙上簡單勾勒出它們的形狀後,剪下來貼在一個黑糊糊的背景上。就連行政樓正中央的電子顯示屏上也沒有時間,伴着“嘀嘀”聲規律跳動的數字和波動的曲線倒像一張心電圖。

李書意在這個幾乎靜止的空間裏聽到誰在叫自己的名字,聲音時近時遠,像是一個人,又像是好幾個不同的人。他想要回應對方,張開嘴卻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身體像被什麼重物壓着,莫名的窒息感讓他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周圍的景象逐漸扭曲交纏成一團,他掙扎許久,卻越陷越深,就在他即將被重新包裹進那片黑暗之中時,好像被誰重重地推了一下——

李書意猛然從那團混沌中掙脫出來,睜開了眼睛。

“李先生?李先生?”

目光中闖進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在對方激動到帶着顫音的呼喊聲中,李書意腦海中所有模糊的臆想都退潮而去,只剩下一片空白。

緊接着,視線中涌進更多張陌生的面孔,這些人都穿着白大褂,聚在一起打量着他,目光中滿是興奮雀躍。

“李書意!”有人撲過來抓着他,“你醒了?!”

李書意一看到這位激動到眼角泛紅的醫生,就知道他叫“魏澤”。可“魏澤”是誰?他爲什麼知道對方的名字?他們有什麼關係?

“你知道我是誰嗎?”那人接着問,臉上的表情都快哭了。

李書意皺眉。他認得所有事物,知道圍着他的這堆人是醫生,脖子上掛着的是聽診器,鼻樑上架着的是眼鏡。這些客觀的認知和思維都還在,可是對於人跟人之間的聯繫,所有的交會和情感,一切都像是被過濾了一遍,就算勉強能想起零星的畫面,也都一縱即逝,無法把它們串聯成一套完整的記憶。

魏澤大概是看出了他在接收訊息上的困難和遲鈍,平復了下情緒,也不再勉強他進行交流。對他做了簡單的檢查,又說了些安撫的話,才和其他幾個醫生一起離開了。

李書意打量四周,不知道自己到底躺了多久,只覺得身體像塊軟綿綿的豆腐,快要化在牀上,甚至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好在留在房間裏照顧他的那個人聰明,看出來了他躺着難受,把牀頭稍稍搖高了些。

牆上的窗戶開了一半,黃昏已至,晚霞把遠處的高樓燙染成了橘紅色,李書意盯着天空發了一會兒呆,腦子裏一團亂麻。剛纔那個魏醫生說他病了,讓他現在什麼都不要想。可是爲什麼他病了,他爸爸不在,姑姑不在,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以前就算他打個噴嚏,他們都要圍着他嘮叨半天的。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多,可是大腦像是一臺報廢的機器,連啓動都難,更不要說正常運轉。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也許是一分鐘,又或者是一小時,李書意發現自己無法準確感知時間的流逝,只覺得連身邊映照在餘暉中的微小塵埃都飄浮得很慢。等他又開始犯困時,走廊上突然響起一陣匆匆的腳步聲。

或許是醫院裏太過安靜,襯得這聲音又急又重,一下下砸到心頭上,讓人莫名跟着緊張起來。好像是有某種預感似的,李書意朝門外看時,外邊的人也正好用力推開門,跟他的視線交會在一起。

大概是走得太急了,這人的幾縷額發落在凌厲的眉骨上,領帶也有些歪了,胸口劇烈起伏着,呼吸都不甚平穩的樣子。

是“白敬”。

他那毫無用處的大腦第一時間給了他對應這個人的“符號”。可他還來不及辨別,就被眼前這個氣勢逼人的男人緊緊抱住了。

這個擁抱實在有些太過親密,李書意被嵌進他懷裏,被對方的氣息環繞着,恍惚間竟產生了一種錯覺,好像這裏本來就該是他的歸屬。

“李書意……”

對方的聲音低沉喑啞,還帶着些囫圇不清的哽咽。

李書意被擁抱着,視線落在前方的虛空之中,裏面的茫然一點點褪去,露出極淺的冰冷和痛苦來。

這個人對他太重要了。重要到太過刻骨銘心,以至於他從看到這個人起,所有過往回憶在瞬間倒灌進腦海中,讓大腦沒辦法再欺騙自己,騙自己還是“高中生李書意”,騙自己還停駐在最悔恨的時間點前,還有機會找到已經不在的人,彌補所有的虧欠和遺憾。

可是,他永遠都不可能變回高中生李書意了。

等靳言收到消息趕到醫院時李書意剛剛吃了藥睡着。

他實在憋了太久,本想嚎啕大哭一通,現在只能小心翼翼站在牀邊,在白昊略帶警告的眼神中拼命吞下喉嚨裏的哽咽。

白昊看他難受的樣子,心裏也很不是滋味,悄悄把他拉到身邊,捏住他的下巴讓他揚起頭,用指腹抹了抹他通紅的眼角。可他敢讓靳言哭嗎,白敬守在另一邊,握着李書意的手一聲不吭,身上的氣息陰鬱低沉,要是靳言哭出聲來,保不準真的會被扔出去。

一直到魏澤回來,房間裏沉悶的氣氛才稍稍緩和一些。魏澤說現在還不確定李書意的具體情況,還要等他醒後再做檢查,不過只要人醒了,就是好事。

因爲李書意醒的時候自己沒陪在他身邊,靳言很是懊惱,本來打算在醫院守着的,但白敬不讓,交代白昊幾句工作上的事就讓他們離開了。靳言忍不住想爭辯,白昊對他搖搖頭,把他拉走了。

靳言在回程的路上不開心,說白敬太霸道了,李叔又不是他一個人的,憑什麼不讓別人看。

白昊擡手摸摸他的頭,輕嘆道:“這一年來舅舅心裏也不好受,你就當讓着他吧。”

白昊現在跟着白敬的時間多,多多少少能理解一些白敬的心情。他舅舅這個人,心防太重。李書意昏迷的這一年,如靳言這般難過痛哭的有,如魏澤那樣惋惜遺憾的也不少,獨獨是他,就只是默默守着,從來沒有表現出任何異樣。可是他也是人,怎麼可能真就那樣雲淡風輕,現在終於等到人醒了,壓抑了一年的情緒大概也控制不住了。

白昊現在對靳言捨不得一句重話,哪怕兩人意見相左,也不會像以前那般高高在上地訓斥他,要麼自己妥協,要麼慢條斯理地跟靳言講道理,哄着他。

靳言是個遲鈍的,日積月累身在其中也沒察覺到這種變化,聽了白昊的話,自己就跟着安慰了自己一句:“好吧,就當我讓着他。”

白昊覺得他氣得嘟嘟嚷嚷的樣子可愛,忍不住笑,可是想到他被別人抱在懷裏的樣子,嘴角的笑又淡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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