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殺人術，慈悲心（中）

28殺人術，慈悲心（中）

或是因爲安德烈那邊吸引的仇恨太大，穆幾這一路過來順暢無比，完全沒有蛛人的跡象。

奶孃在前方引路，穆幾注意到，她從剛纔脫困之後，一直到進入通道爲止，多次回頭看那些東洋人。

這也就是說，那些東洋人果然是和她有關係的對吧？

不過現在逃命要緊，這些事暫且等安全之後再說。

那孩子被奶孃抱在懷中，興許是哭累了，已經停止了哭泣，只是在吭哧吭哧的哼唧。

穆幾皺了皺眉，在這麼幽靜的地方，即便是哼唧……

果然，就在兩人進入通道五分鐘後，他突然聽到了輕微的破空聲，久經訓練的身體唰的拔刀斬向奶孃身側。

沉悶的痛哼響起，一隻長滿鱗片的手掌墜地，穆幾親眼看到，有個奇形怪狀的人縮進了牆壁裏。

所以這是……邪術？

“走。”

穆幾推着奶孃朝前走，沒走兩步，她猛的大喊道：

“走！”

兩人向前狂奔，身後的通道里，驟然長出了無數隻手抓向兩人。

穆幾執刀劈砍手臂，她清楚的看見，在手臂叢的深處，有一個若隱若現的人。

“還有多遠！？”

“不遠了，不遠了，大人，馬上就到！”

穆幾已經聽到了水聲，但是……該死，來不及了！

這些手臂太多，探出的速度太快，如果再這麼下去……等等，我好像明白了。

穆幾一直注意着佈滿肉壁的手臂，它們的確是憑空長出來的，可好像並不是隨時隨地都能長出來，否則直接長一片在兩人前方不就行了？

是那個人。

那個手臂叢中的人，他纔是本體，手臂只能在他周圍長出，他也在向我們移動，我們只要跑得比他快，手臂就碰不到我們，但是……

我完全可以，可抱着一個孩子的乳孃……

“你先走！到前面等我！”穆幾用力一推奶孃，抽刀衝進手臂叢中。

跑不過怎麼辦？

殺了他！

這些手臂雖然多，且佈滿堅硬的鱗片，可在繡春刀面前依舊不堪一擊，穆幾一路揮刀斬向手臂，只要保持高度集中，不要被它們捉住……

數量在大多數時候，都只有嚇人的效果。

斷臂不斷飛起，那個怪模怪樣的人不斷尖叫，要看穆幾就要殺到他面前，他猛的一縮……

這是想縮回地裏。

作爲一個武鬥高手，本身的練習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臨敵反應。

洞察力、思維力、想象力、創造力！

搏擊的勝負就在一瞬之間，在察覺出端倪之後，就要想辦法料敵機先。

穆幾已經看過一次他縮地，所以當他發現自己擋不住穆幾的繡春刀時，一定會縮第二次。

短劍在他縮地之前就擲出，瞄準的恰恰便是他的身前，他這一縮反而自己撞了上去！

他的反應倒也不錯，在短劍射向他時便在身前喚出一排手臂。

噗噗噗噗噗！——

細長的劍刃將無數手掌串在了一起，穆幾趁着這個機會，繡春刀斜癖而下，砍飛一片手掌！

探手，抓住劍柄，抽出，縱身直刺！

因爲速度實在太快，那人根本不及反應，只能再次喚起一排手臂抓向穆幾握劍的手，這一次，因爲是捨身一擊重心全部前壓，無法變向，穆幾握劍的手被手臂抓了個結結實實，尖利的之間刺入肌膚，瞬間便是一片殷紅。

——但這，是重心全部前壓的捨身一擊。

即便抓住了一隻手，仍舊無法組織穆幾的攻勢，她還有另外一隻手。

因爲繡春刀刀身太長沒有辦法在這麼短的距離裏轉過彎來，是以穆幾乾脆鬆開了刀，兩隻手指如閃電一般插進他的眼眶！

那怪人發出了刺耳的尖叫，緊接着便被穆幾像個胡蘿蔔般從地裏拔了出來。

腰部發力，以左腳前腳掌爲支點，右腳重重在地上一點，飛彈而起！

撩陰腿！

這一腳重重踢在了怪人胯間，同時插在眼眶裏的手指向下用力。

噼裏啪啦！——

怪人的背部發出一串脆響，眨眼之間，他的脊骨便已全部折斷。

武術是殺人之技，下流與惡毒都是無所謂的事情，只要有效便好。

穆幾的身體已經大不如自己活躍在賽場上的時候，但她很清楚如何最有效的致人於死地。

…………

再次見到乳孃時，她正坐在一個低矮的石崖邊。

左腿處的裙子被撕開了，大腿上有一道兩尺長的傷口，不算深，但血已經流了一地。

“義士，”她看到穆幾，雙手把孩子遞向她，“這孩子，就交給你了。”

“你……”穆幾看了看她的腿，“你的傷勢，不算很……”

“我不會水，義士。”乳孃說。

穆幾愣了愣，不會水，也就是說即便完好無損，她也無法從這裏離開，而自己……自己絕無可能揹着一個成人和一個孩子游出去。

或許是看到穆幾久久不接過孩子，乳孃再次開口：

“你不是長公主派來的，義士，長公主不會派錦衣衛插手這件事，剛纔那些東洋人才是來救他的。”

“那你……”穆幾不太明白，剛纔東洋人近在咫尺，乳孃爲什麼不……

“你知道這是誰的孩子嗎？義士。”乳孃問。

“誰的？”

“這是長公主的孩子，但他的父親……”

乳孃緩緩道：“是一個埃蘭人——宗室之女絕不外嫁，陛下知曉了此事，大發雷霆，要將他處以極刑，長公主於心不忍，讓我悄悄帶着他離開，從此隱姓埋名……”

“但是，埃蘭的邪穢也盯上了他，這是大明宗室之血，他繼承了長公主卓絕的天賦，擁有他，便等於擁有真龍九變。”

乳孃看着穆幾的眼睛：“你不是長公主派來的，但你是明人，是大明的錦衣衛，你想必會全力保護他，不讓大明的天命落於邪穢之手，所以，我願意把他託付給你。”

穆幾愣了愣，接過孩子。

“但是……義士……”乳孃紅着眼眶，懇求道，“他還只是個孩子，他沒有罪，不要把他交給曹真，把他帶回總督府，交到他的母親手裏，一切，由長公主定奪可好？”

「支線任務E-孽種（★★）：殺了奶孃和孽種。」

「描述：這，便是他的天命。」

「提示：殺死孽種，可獲得一次覲見大明天子的機緣。」

「獎勵池：1500積分，★★★兌換憑證一張。」

「提示（額外）：踏入總督府方圓3000米之內，支線任務E-孽種，將永久關閉。」

…………

穆幾看着手中已經哭得沒有力氣的孩子，心中百味雜陳，他沒有罪嗎？

以百年之後的道德觀看，當然沒有。

生而無罪，天經地義。

可以現在的道德觀看——這幾日來他已經看到了太多這個世界的悽苦悲號，那日在人力車上，古晟也告訴過他，王侯將相，沒有仁義道德。

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他能練真龍九變，他的存在本身對大明來說便是滔天大罪。

我可改變不了你的命運，誰都不能——長公主本人也不行。

就算我接受你乳孃的懇求，把你送回總督府，天子陛下會放過你？長公主能違逆天子？

不過……

父親說過，武術爲殺人之技，但武者要懷慈悲之心。

也罷，今日，我便送你回家。

至於你家人待你如何，那實非我所能左右的事情。

“好，我答應你。”

她將孩子綁在自己的後背，縱身跳進污濁的埃蘭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