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欺之以智

42欺之以智

“人是當着穆幾的面處理的。”

當司空晦說出這句話時，這場對話已經結束了。

古晟把燙手的山芋甩給了他，他別無選擇，在共同的立場下，他不可能再甩給別人，這是在玩火，古晟把人甩給司空，是因爲他確定司空能接住這團火。

可司空晦要甩給誰？他沒人可甩。

他必須處理新人的問題，而要處理新人的問題，只有兩個選擇。

無論怎麼選，只要新人之死和他有關係，穆幾對他的觀感都會大爲惡劣——除非他讓新人活，拉他上船。

可古晟之所以把人甩給他，就是喫定了他不會這麼做，因爲以司空的謹慎，他絕不會冒這種險。

而這個時候，司空其實還有一種選擇。

拉古晟下水。

“是古晟讓我這麼做的。”

可這樣一來，拉攏穆幾就會變得很困難，她會怎麼看這一老一小兩個妖魔鬼怪？

就和至尊魔女最後結算時，司空一個人扛下來所有過失一樣，錯誤這種事情，平分爲二，和一人獨擔，是兩種不同的概念。

況且，如果古晟對此矢口否認，司空晦要如何證明這是古晟的授意？

古晟，的確，從來沒有授意他做過這種事。

強尼和李澤浩都可以證明，強尼要處理掉新人，古晟反對了，他還親口對李澤浩說，要給新人一個機會，司空老爺子您這麼聰明，大家遇上難事想要交給你處理，不對麼？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在人類社會中，道德並沒有什麼卵用，但道德綁架是一件強大的武器。

如果古晟矢口否認，司空晦無法自證清白，有極大的可能原地爆炸，未來這條船上的所有人都會知道，這傢伙不僅心狠手辣，還滿嘴鬼話，敢做不敢當，一心就想着抹黑別人。

——司空晦在這件事情上，爲什麼會如此糾結？

古晟說，與傑克張對抗，最終要付諸暴力。

爲了抵達終點，期間無論走過什麼樣的路，都得培養出一個起碼能和傑克張過招的人，一定要有一個人得到資源的傾斜。

古晟不可能做那個人，因爲他兌換任何能力，完美體匹配度變成0%，傑克張回主神空間一差，Gameover。

在扳倒傑克張之前，他的戰鬥能力註定拉胯。

而只要司空晦這一場成爲資深者，他就會順理成章成爲對抗傑克張的核心，他理應得到資源傾斜。

然後呢？

然後，如果在未來的幾場之中，他們真的扳倒了傑克張，司空晦返老還童，成爲F2小隊中的最強者。

誰還是他的對手？

誰還鬥得過他？

一個弱小版本的司空晦已經讓人頭疼了，加強版的司空，一定會順利成章的成爲新隊長。

就如古晟說的一樣，在此前，兩人從未聊過資源分配的問題。

司空晦是故意不聊的。

他很清楚，什麼都不說，自己會自然而然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如果說得太遠……

古晟和他之間，雖然可以合作，但卻存在理念上的巨大沖突。

他絕不會支持自己做隊長。

他很清楚，古晟並不愚蠢，這個矛盾總有一天會爆發，可司空晦自信，最終這小子會屈服的，因爲他真的不愚蠢，他很務實。

這是陽謀，反正他無法兌換能力，他永遠不可能一個人完成戰勝傑克張的最後一步，他必須要有幫手。

我是他唯一的幫手，他只能靠我。

而這一切隨着穆幾的到來被打破。

務實的說，穆幾隻要能被拉攏，的確是完成戰勝傑克張的最後一步的，最好的人選。

而且她不是司空晦。

古晟不知道穆幾拿到某些‘東西’之後，會不會還回來，但他至少確定，司空晦絕不會還回來。

既然大家都不認可對方做隊長——成爲隊長的一個重要因素，當然是要實力頂尖，要能打。

既然大家都不認可對方做隊長，不如找個最大公約數。

坐下來好好談談，這事就成了，司空晦和古晟都沒有反對的理由。

可古晟沒有好好談，而是啪的扔了一個燙手的山芋過來。

這也是陽謀。

在收到空信封時，司空晦笑了。

因爲那一瞬間，他讀懂了所有意思。

這個小子，他，他竟然想要控制我？

這封信很簡單，他要用我的手處理新人的問題，把自己摘得乾乾淨淨，而我沒有別的選擇，我一定得處理，我只要處理……

——“我很羨慕你的理智。”

我只要處理，一定是理智的處理，穆幾和我的關係就會被離間。

他爲什麼要離間我和穆幾？

——“我很羨慕你的理智。”

他不願把資源傾注向我，這個時候找到了大家都能接受的最大公約數，我一定會同意。

他白撿了個便宜，目前F2小隊中和穆幾關系最好的人就是他，最後，如果真的搞定了傑克張，穆小姐成爲F2小隊中的最強者。

她玩不過那小子。

這樣我不是很虧嗎？平白無故被人擺了一道？

——“我很羨慕你的理智。”

這虧我喫定了。

如果不能順利成章成爲F2小隊的最強者，我很難成爲新的隊長，控制這支小隊，要破局，很簡單，幹掉穆小姐。

可我不能那麼做。

因爲我們之間的理念衝突歸理念衝突，最大的威脅，始終還是傑克張，現在有增強這個小團體力量的機會，我沒有理由破壞。

爭奪新隊長那是十萬八千里以外的事情，眼下，要做的是幹掉傑克張，對，眼下要做的事情只有這一件，別的都可以讓步！

所以……

“人是當着穆幾的面處理的。”

我不要內訌，即便我知道你是喫準了我不會內訌所以才這樣做。

既然你那麼喜歡他，全給你，我一點都不要。

我讓了這麼多，你不拿點誠意？

----------

「古神硬幣（序列12）-牛」

這就是古晟的誠意，不僅僅是誠意，也是價值與力量的體現。

“關於這個東西，我想詳細的瞭解瞭解。”司空晦說。

“效果如你所見，至尊魔女世界的異常積分加成，其實是因爲我……”

當下，古晟把牛幣的事情說了一遍，從那個和自己聊天的，叫做‘葉非天’的人說起，一直到硬幣從天花板上掉下來，再到進入輪迴世界，後來是如何實驗的硬幣效果……

鉅細無遺，全都說了一遍。

“犧牲100%加成100%，指數級增長……不，恐怕還不止如此，你的硬幣，現在只是一級。”

司空晦的表情變得輕鬆起來，這枚硬幣對他的來說，像是在黑暗的世界中注入了光亮。

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告訴古晟紫金紅葫蘆的事情。

知道對手很強，可知道對手強到什麼地步，是完全不一樣的概念。

“不過，我也有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古晟認真道，“傑克張，很有可能是硬幣持有者。”

“哦？怎麼說？”

當下，古晟又把唐通靈新人的事情說了一遍。

“你當時跟我說，那個房間裏發生的事情恐怕很重要，唐和強尼注意不到硬幣，但我不一樣……”

“不過這樣一來，我倒是可以理解了。”司空晦說，“傑克張的舉動很反常，至尊魔女世界的那個圈，更像是bug一樣的存在，我查遍了主神空間，能讓人絕對安全的東西，應該是不存在的。”

“所以他的硬幣效果是絕對安全？”古晟問。

“不，這一場找到托馬斯是用的守株待兔的方式，這意味着他事先就知道了一些情況，但我思來想去，他沒有道理獲得關於托馬斯的情報，所以……我覺得應該是某種預言類的效果，而且有某些限制。”

“限制？”

“預言是因果律級別的效果，這種效果過於強大，如果是完美預言，咱倆現在已經死了。”

“那這豈不是……”古晟面露難色。

“你不用那麼擔心，這是個很有價值的消息，我們已經知道了一些，總比完全不知道好。”

古晟點了點頭：“另外，其實關於硬幣，還有一條消息。”

“哦？”

“在公主府的時候，那個十星配角……”

古晟把珍妮的事情講了一遍，問道：“你們也能看到她的紋身嗎？”

司空晦挑了挑眉毛：“我不能，穆幾可以。”

“穆幾可以？她……”

古晟頓了頓，他已經確定輪迴世界土着看不見，而傑克張也看不見就意味着輪迴者也看不到，那麼……我和他們哪裏不一樣？

我是硬幣持有者。

“她也是硬幣持有者？”古晟問。

司空晦回憶了回憶，當時穆幾的表現，她很清楚的把硬幣的大致花紋畫了出來。

“不，我覺得可能性不大，因爲當時她提過，她在最近一兩天看過那種花紋，只是記不起來是哪裏了，這件事情，我回去會幫她回憶——問題是，我們現在要把所有事都告訴她嗎？”

所有事？

司空晦說的所有事，自然是指兩人打算把資源全部傾注給她的事情。

這事其實很合理。

古晟玩了四年的大型線上多人遊戲，團隊開荒新副本，總是把裝備強插給T——即便這個裝備和T的相性不算高，但只要對他有提升，且客觀上他的確需要，開荒階段，就是強插。

道理很簡單，如果要攻略一個boss，結果T根本扛不住，一刀就倒，全團裝備再好又有什麼用？

開荒階段，T能多抗一刀也是好的。

這事放到現在是一樣的道理，對抗傑克張，當然需要計劃和策略，儘可能創造對自己有利的條件，但最終，一定會付諸暴力。

絕對的力量面前，一切陰謀都是白搭，如果沒有一個能最後給傑克張收尾一刀的人，啥用都沒有。

他和司空都認爲，穆小姐很適合。

可問題是，穆小姐到現在，根本還沒答應加入——當然，她肯定會答應的。

“我的建議是……”司空晦接着道，“最好不要那麼急。”

“這我知道，你現在還信不過她。”古晟說。

“難道你就信得過？”

古晟笑了笑：“我信不信得過她一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信不信我。”

“聽起來你覺得她會信任你？”

“不是會，是一定。”古晟繼續道，“待會兒我會上去和她聊聊，拉她入夥，然後關於硬幣的事情，因爲現在咱們還沒告訴她，那個紋身的線索只能由你去問，不過這事還得靠後，我得借她一用。”

古晟需要藉助穆幾，和阮翎風打打交道，探東洋人的情報。

“你那邊呢？有什麼需要的？”古晟又問。

司空晦冷笑一聲：“你還真是會給我出難題，她現在和我的關係，又要問線索，又要替她賺積分……她必須待在我身邊，本來我只要洗脫我一個人的嫌疑，賺到獎勵之後歸隊，現在，我得在傑克張那裏編兩個人的故事……”

“沒辦法，能者多勞嘛。”古晟眨眨眼。

“你要借她多久？”

“最多半天，我只要她跟我去一趟佛堂。”

“在你放她回來後，想個辦法把傑克張從埃蘭鎮藩司引開，這是我唯一要你做的事情。”

“這沒問題，哦對了，說起來，你到底把保羅怎麼了？你不是說他跑了嗎？可爲什麼現在還沒有歸隊？”

“你很想讓他歸隊？”司空晦問。

“當然不是，我只是想，如果你不好處理，這事說不定我也能幫上忙。”

司空晦跟古晟說，保羅跑了，可是一連兩天沒有歸隊也沒有死亡通告，古晟大約明白，老頭子又在撒謊。

司空晦瞥了他一眼：

“這事不用你操心，我能者多勞。

-----------

回到客棧時，穆小姐出門了。

李澤浩告訴古晟，她好像是去買什麼東西，說一會兒就回來。

“你們聊了些什麼？”古晟問。

“他，他好像不太願意說話……”

這倒像是穆小姐的風格，在面對陌生人時，她有些拘謹。

古晟給司空晦使了個眼色，讓他帶着李澤浩到隔壁房間去，至於怎麼忽悠這位李醫生，怎麼解釋目前這個小團體，古晟相信老爺子的話術能力。

站在窗前，緩緩等候。

古晟想起了降臨的那天晚上，自己帶着穆幾前去獅相門，兩人坐在一輛人力車上，她像個小毛球般縮着，偷偷用雙眼打量一路上的景物。

那時自己對她的觀感其實並不好，就是覺得，這個小朋友恐怕沒有什麼社會經歷……

太脆弱了。

不過後來發生的那些事情，那頓涮羊肉，那座橋上橫七豎八的屍體……

的確沒有多少社會經歷。

但可不脆弱。

等了大約十分鐘左右，古晟聽到了開門聲。

他轉過身來，對着正拎着個小油布包，望着自己，眼中有訝異之色的穆小姐眯眼一笑：

“你回來了。”

-----------

ps：小鯉魚再次鄭重強調一遍，這書，無女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