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活着的bug
要擺脫那些邪神爪牙其實不難。
今時不同於往日。
司空晦和穆幾有錦衣衛的身份,那天穆幾被追了半座埃蘭城,有兩個原因。
其一是她揹着孽種,不能和錦衣衛接觸。
其二是當時她從河道上岸的地方是埃蘭城郊,不是租界,遠離錦衣衛的力量範圍。
可如今這兩個問題都不存在。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司空晦和穆幾隻要往錦衣衛堆裏一紮,借邪神爪牙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動手。
但這不是穩妥的辦法。
一來傑克張是錦衣衛總旗,自離隊之後,司空晦一直儘可能不用錦衣衛的身份。
二來已知方敏籌和邪神信徒有勾連,找錦衣衛幫忙,指不定是羊入虎口。
三來……這法子只能嚇住邪神信徒,他們只要尾隨着兩人不動手,兩人什麼辦法都沒有。
“我們該怎麼辦?他們要追上來了!”穆幾焦急道。
司空晦拽着她穿過巷子,走上另一側的大街,指着街道盡頭,那座高聳的雄偉建築:
“公主府。”
他一邊走,一邊道:“你知道,要怎麼和長公主說嗎?”
原計劃是等從古晟那裏得到四檔頭的情報之後再去公主府,事關古神硬幣,去,是肯定要去的,問題是誰去,去了怎麼說?
最好是古晟去。
因爲他先前已經和公主府打過交道,珍妮也是隱嬤嬤送給他的,如果要解釋阮翎風這件事,只有古晟才能把邏輯講圓,況且……事關古神硬幣。
他去是最好的。
可問題是現在……如果古晟沒和自己聯絡的原因真是因爲抓了四檔頭所引起的一連串連鎖反應,那麼……
埃蘭馬上要出大事了,時間拖得越長,不可知的變數就越大。
“你不是說,這事等古晟來了再談麼?”
“情況不一樣了,我們不等他。”
“不行,我還是要等古晟,我連那古神硬幣是什麼都不知道……”
“穆幾!”司空晦瞪了她一眼,“長公主可能就要死了你知道嗎!?而且……”
他指了指身後的紅名:“你還有別的辦法嗎?”
的確如此,長公主是不是要死了穆幾不清楚,但如果不躲進公主府,這裏,沒有第二個阮翎風能救她了。
“好,我要怎麼跟她說?”
“省略掉所有關於珍妮的部分,別的照實說,你就說,你無意中救下了那孩子,本來打算送回公主府,半路被阮翎風救走……今天,他把襁褓和這幅畫交給你,讓你來見長公主,她問你任何關於阮翎風的事,你都老老實實說,說完之後,你告訴她……”
“在來的路上你被邪神信徒發現了,希望她能施以援手。”
“這樣不會有問題嗎,”穆幾問,“你說過,長公主纔是和邪神信徒勾結的人,她會不會把我賣給邪神信徒?”
“長公主和邪神信徒、阮翎風之間存在着三角關係,邪神信徒要的是你嗎?他們要的是那個孩子,你只要告訴她孩子在阮翎風手裏,她有什麼理由害你?而且這幅畫……”
司空晦拍了拍手中的字畫,這同樣也是一幅題了三變詞的畫。
“你知道這畫是什麼意思嗎?”
“什麼意思?”
司空晦忍不住咧嘴一笑。
小姑娘很遲鈍嘛。
一男人給女人送柳三變的詩,還能有什麼意思?
她就是再心狠手辣,也不至於殺老情人的信使吧?
“你笑什麼?”
“你是不是又在想什麼奇怪的東西?”
“你每次笑準沒好事!”
“我……”司空晦正欲反駁,幾名騎士突然從前方的路口縱出,筆直朝着公主府而去。
這是……錦衣衛?
租界之內,只有大明衙役可以縱馬,看他們這麼急的樣子……
“我們得快點。”他說。
“怎麼了?”
“我有種不詳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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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
朱鶯揉了揉腳腕。
那兩條黃金鎖鏈綁得很緊,稍不留神便會勒出淤痕。
方纔,她看信看得專注,這一勒之下……
困龍鎖材質特殊,又被玉清宮施了符咒,長久受力之後——鎖鏈會認爲你在‘掙脫’,從而越縮越緊。
信看完,鎖鏈已經快勒進了肉裏。
很疼。
需要保持着自然的姿勢,不再讓鎖鏈受力,過一段時間,它便會自己鬆開。
朱鶯把雙腿平放在榻上,忍着疼痛,深吸一口氣:
“隱嬤嬤,拿酒來。”
……
仰頭,一飲而盡,在那股熱辣之氣順着喉嚨衝上來時,朱鶯再一次把目光投向了桌上的短信。
的確是短信,很小一封。
那是三皇子寫給她的信,剛用飛鷹送到。
她是乾聖帝的長姐。
三皇子是乾聖帝的第三子。
照理說,三皇子應該叫她姑姑。
但信上不是這麼寫的。
……
母親:
久日不見,甚是想念。
我已練至第五變,父皇不日將冊封我爲太子。
我自由了,母親。
今日的術兒已有力量保護母親,父皇恩准我同曹真一同來埃蘭。
我很想您,母親。
跟我回家吧,母親。
——術兒敬上
……
朱鶯一手撐頭,慵懶的躺在榻上,兩眼迷離的看着桌上的那封信。
很短的信,但她剛纔卻看了很久。
他叫我……母親?
也不知是不是那杯酒的作用,這一刻的長公主面色酡紅,胸中似乎有一股暖意。
但很快,那絲溫暖便化作了刺骨之寒。
因爲方敏籌來了。
先前司空晦在門口看到的縱馬騎士,正是錦衣衛指揮使方敏籌。
“殿下!殿下!”
他不顧隱嬤嬤的阻攔,衝進了正殿。
“什麼事?方大人,這麼慌慌張張。”朱鶯淡然道。
“南洋水師封城了!他們已經接管了埃蘭的各大要道!這是您的命令麼,長公主殿下!”
……
這位方大人,和朱鶯不是一夥的。
三年前,有人把那些邪神信徒介紹給了朱鶯,後者爲他們大開方便,還獻出了自己的次子,作爲喚醒全知之主的溫牀核心。
一個對大明心懷仇恨的長公主,和邪穢叛逆攪在了一起。
但鎮藩司不是喫素的啊。
很快,埃蘭地下大興土木的事情讓方敏籌知道了。
按照正常的劇本,他應該上報乾聖帝,然後領旨清叛——這本來,就是鎮藩司的職責。
但比起邪穢和叛國公主,方敏籌更恨西廠的那些閹狗。
當然,這不是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甚至還暗中幫助邪神信徒的理由。
方敏籌,絕無任何可能主動和邪神信徒合作。
但如果是邪神信徒主動找他呢?
但如果這些邪神信徒避重就輕,表示我們是衝着西廠去的呢?
方大人當然不傻。
他知道邪神信徒不僅僅是衝着西廠去的。
每一個想要驅虎吞狼的人,都不傻,他們都知道狼沒了,虎就是問題。
可他們更恨狼。
每一個想要驅虎吞狼的人,都相信,自己是完美的微操大師。
是以在邪神信徒準備向曹真動手的同一時間,這位方大人以‘我會幫你們’爲名,調集了大量錦衣衛進入埃蘭。
只要等全知之主幹掉曹真,拼個兩敗俱傷,我就幹掉全知之主,幹掉長公主……
這真是,極好的劇本!
直到西廠的幾位檔頭來到埃蘭,他察覺了一絲不對勁——但據線報,曹真來此是處理泰山會的問題,泰山會在埃蘭勢力極大,他的人大量到這裏,似乎也說得過去?
保險起見,還是差人去查查西廠的這幾位檔頭……
直到南洋水師陸戰兵團出營,他終於明白,這不僅僅是不對勁。
但爲時已晚。
所謂的微操大師要是微操不成,就只是個笑話而已。
……
方敏籌走了。
朱鶯只是告訴他,命令不是我下的,我知道了,你回吧。
方敏籌什麼都沒問,悻悻的走了。
這讓朱鶯想起了三年前,那個把邪神信徒介紹給自己的人說的話。
“你不用擔心鎮藩司會發現這裏的事情。”
“方敏籌剛愎自用,利令智昏,只要讓他看到扳倒西廠的希望,他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但他不到最後一刻,不會來埃蘭,不會讓自己真的陷進來,他想借我們的手鏟除西廠,再剷除我們。”
——所以方敏籌要跟朱鶯說什麼呢?
‘你好像暴露了,你快造反吧!’
他從來就不認爲埃蘭的這些人能成功造反,他只是覺得這些人真有希望幹掉曹真。
從朱鶯告訴他,命令不是我下的那一刻起。
這位方大人便和朱鶯決裂了——哦,也不是決裂,他們之間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盟約。
方敏籌走了。
朱鶯知道發生什麼事了。
她看着桌上那封信。
刺骨的寒意席捲全身。
她看了許久,猛的飛起一腳,磅礴的真龍內氣涌出,整張桌子,連同那封信,都被踢得粉碎。
他竟敢騙我!竟敢騙我!
他以爲,叫我一聲母親,我就會心軟,就會束手就擒!?
“隱嬤嬤!”她一聲大喝。
“老奴在。”
“告訴地下那些人……”
爲今之計,別無選擇,要麼被抓回大明,要麼死在這裏。
“告訴地下那些人……”
那口氣擠壓在她胸底,眼看就要吐出。
“我們……”
——門外,突然跑來一個人,那也是朱鶯的貼身內侍。
她手中舉着兩樣東西。
一塊青色的襁褓。
一卷字畫。
“殿下!殿下!”她氣喘吁吁,“門外有兩個人要見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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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已經陷入了一種類似bug的狀態。”
司空晦看着李澤浩,緩緩道:“而這個bug的根本原因,是傑克張太過強大,太過……不正常。”
此時是晚上九點,距離世界難度上升至五星,也就是曹真抵達,還有九個小時。
司空晦與穆幾在見過長公主後……什麼都沒有發生。
長公主只是說,你們回去吧。
他們出來,那些邪神爪牙全都不見了,然後整整一下午時間,整個埃蘭,什麼都沒有發生,平靜得如同昨天一樣。
而就在半小時後,司空晦聽說了南洋水師陸戰兵團出營的消息。
埃蘭都傳遍了,城被封了,可南洋水師沒有進城的跡象,只是堵在城外,不讓人進也不讓人出。
司空晦知道出大事了,然後他很困惑——爲什麼到現在,還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很確定,這部分原因和古晟他們那組人有關。
是以便趕往更換的碰頭地點。
那地方就在麗痕酒館附近。
這很危險,因爲傑克張一身道具,之前之所以用書信聯絡,就是考慮到一個很簡單的但極其致命的情況:傑克張可以在古晟身上放個監視無人機。
六個小時後,來的不是古晟,而是李澤浩。
這讓司空晦確定了兩件事。
第一,古晟的確被傑克張看死了。
第二,他那邊肯定出了大事,否則不會冒着這麼大的風險讓李澤浩來。
“我的時間不多,半小時內我一定要回去,長話短說。”
李澤浩迅速把這整整一天,古晟這一組發生的事情講了一遍。
說來也簡單,因爲封城,他們不得不繞道從海上返回,也是剛剛纔回到麗痕酒館。
四檔頭的情報干係太大,古晟當即讓李澤浩找個理由出門見司空晦。
“好,那我就明白了,你們抓了四檔頭,引起了連鎖反應,A線步驟三的三個分支,對應三種不同完成A線的方式,丙線,活捉四檔頭,是爲某些非常強大的輪迴小隊定製的。”
“這條分支,是一條暴力通關的路線。”
“輪迴者會將四檔頭的情報告知方敏籌。”
“方敏籌原本不一定是和埃蘭叛逆一條心,可一旦他知道了四檔頭的情報,他別無選擇,一定會跳反大明,因爲聖旨已下,他滿門抄斬,必死無疑!”
“這個時候,他會去找長公主,埃蘭叛逆這一方會確定,曹真要對他們下手,他們必然提前動手。”
“地下空間裏有全知之主和大量蛛人,加上方敏籌的錦衣衛,埃蘭會一夕戰亂,迎來第二場‘聖教軍之亂’。”
“而他們的第一個目標,一定是城外的南洋水師,有心算無心之下,南洋水師未必能擋住……”
“總之,正常的劇情是這樣的。”
“當曹真抵達埃蘭時,本應該面對一個已經淪陷的埃蘭和被打掉半條命的南洋水師。”
“埃蘭叛逆在輪迴者的幫助下,將和曹真進行正面對決。”
“可我們陰差陽錯之下,直到現在都沒有把情報告訴方敏籌,四檔頭長時間失聯引發曹真警覺,從而使他提前動手,觸發了南洋水師封城的劇情,而這個時候……”
司空晦看着李澤浩:“我們已經陷入了一種類似bug的狀態,而這個bug的根本原因,是傑克張太過強大,太過……不正常。”
“步驟三活捉四檔頭這個分支,需要絕對的硬實力,傑克張秒殺了四檔頭——這是他的強大。”
“可同時,他完全不合理的隱藏自己的實力,從而導致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接到A線任務,他根本不知道四檔頭意味着什麼——這是他的不正常。”
“他是一個活着的bug,他直接或間接的導致了蒸汽大明支線任務遭到破壞。”
司空晦此言非虛,尋找全知之主的B線就是因爲傑克張收走了全知之主而完全凍結,現在整個F2小隊,除了傑克張和司空晦,沒人知道,對抗曹真最大的倚仗,全知之主,已經無了。
這種行爲的確是一種‘破壞’,一種‘bug’,因爲正常情況下,能收走全知之主的隊伍,一定會選擇完成B線——你把人大boss收了算怎麼回事兒?
“可是,”李澤浩不解道,“破壞又怎麼樣呢?有什麼關係嗎?”
“劇情要暴走了。”司空晦說。
“現在,因爲沒有四檔頭的情報,方敏籌沒有倒向埃蘭叛逆,長公主沒有提前動手。”
——長公主沒有提前動手的原因不是因爲缺失四檔頭的情報,而是因爲今天穆幾給她帶去了阮翎風的消息,具體爲什麼,司空晦目前還不清楚,但他確定,就是因爲阮翎風。
但這件事牽扯到古神硬幣,他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是以語速極快,直接跳到了下一個邏輯。
“可南洋水師封城是事實存在的,方敏籌一定能猜到一些東西,他很有可能猜到西廠是衝着埃蘭的叛逆來的,可他不一定能猜到乾聖帝已經下旨殺他滿門,這種情況下……”
“爲了把自己摘出來,爲了表忠心,他隨時都有可能徹底和長公主決裂,隨時都有可能帶着錦衣衛圍剿公主府!他必須幹掉所有知道他暗地裏和叛逆有染的人!”
此言剛落,街道盡頭,響起了馬蹄聲。
李澤浩看了一眼成羣結隊的錦衣衛,縮了縮腦袋:
“您還真是個開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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