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非線性時間

61非線性時間

對於誓約之證這種擁有跨越空間能力的道具來說，時間，纔是最大的問題。

如果處於同一空間下，雙方處於同一時間刻度，發起召喚，那麼召喚的發起和響應時間一致，這沒問題。

可如果不是同一空間呢？

如果司空晦真是想拉E887一把，那在脫離賽博前塵回到主神空間的第一時間，就該讓穆幾召喚藍。

可他沒有那麼做，因爲他覺得，這九成九，是沒有用的。

在輪迴世界中，時間失去意義，像E887上一場在賽博前塵中待了一年，可對F2來說，卻不過是一眨眼。

通常的時間計算方式在這裏沒有意義，這裏以輪迴世界的場次作爲時間的計量方式，每五場世界，爲一年，不管隊伍在輪迴世界中待多久，可他們進入和離開輪迴世界的時間，是一致的。

也就是說，當F2小隊從賽博前塵脫離時，E887還沒有離開。

可當F2抵達主神空間時，E887也抵達了主神空間。

當選擇脫離賽博前塵時，F2小隊中的任何人都沒有辦法干擾處於賽博前塵中的E887的未來，因爲他們已經抵達了下一個時間節點，無法更改已經發生的事情。

“所以即便你們在抵達主神空間時馬上召喚我，收到召喚的那個我，將是‘剛剛脫離賽博前塵抵達主神空間的我’，而不是通常意義上的‘前一秒的我’。”

“在你們抵達主神空間後，你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通過誓約之證的召喚能力幫助我們，因爲大家看似是處於不同空間，但實際上，是處於不同時間，一個在過去，一個在未來？”

司空晦搖頭道：“不，單純的過去和未來恐怕不準確，輪迴世界裏的時間應該不是線性，而是階段狀，誓約之證只對處於同一階段的人生效，當我們脫離了賽博前塵，回到主神空間時，是抵達了下一階段，主神空間裏的時間完全一致，都是15天360個小時，我們會召喚處於同一階段的你們。”

藍沉思片刻：“我是不是可以這麼理解，所有隊伍同一時間進入輪迴世界，同一時間脫離輪迴世界，這是一個相同階段，如果……我們在你們離開後團滅了，你們根本召喚不了我，因爲下一個‘主神空間階段的E887和藍’，已經不存在了。”

“我想應該是這樣。”司空晦道。

“可要是反過來呢？”藍問，“你們回到主神空間，立即將賽博前塵中的獎勵兌換成能力與道具，這個時候處於前一階段賽博前塵的我們召喚古晟，他是不是就會‘回到過去’？”

“我幾乎可以肯定，不會，”司空晦道，“在古晟抵達下一階段後，你們召喚不了他，因爲同一階段，或者說，同一時間刻度下的古晟，已經不存在了。”

藍想了想，點頭道：“我明白了，這是特殊情況，正是因爲我們兩支隊伍在同一階段同一世界的不同時間脫離，所以纔會造成時空錯亂的錯覺。”

這事情很好理解，不同隊伍同一時間進入脫離輪迴世界，在兩次輪迴間會在主神空間裏停留相同的15天360小時，所以任意一人在主神空間裏使用誓約之證，會召喚來同一時間的被召喚者。

“但如果我們本來就處於同一階段不同的世界呢？我是說，假設下一場我們去了不同世界，這是同一階段，對吧？這之間可以相互召喚，但如果……”

“我們在下一場世界只用了一天就完成主線，只要我們不迴歸主神空間，就是處於同一階段，就可以接受召喚，而你們用了一百天也沒完成，你們向我們發起了召喚，想讓我們過去幫忙——這一天與一百天的時間換算怎麼算？”

兩人交談時穆幾一直在旁邊靜靜聽着，聽到這裏她也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即便輪迴世界中的時間是階段性的，可同一階段的不同世界時間流速是不一樣的。

“問題還不僅於此，”司空晦道，“假設古晟在你們還未完成主線任務時發起召喚，你們過來了，主線任務算完成還是失敗？如果失敗，會有命運的制裁嗎？”

問題當然不僅於此，在持有複數誓約之證的前提下，如果多個隊伍反覆在不同世界相互召喚，那所能衍生的問題……簡直不敢想象。

比如眼下就有一個問題，這問題還是穆小姐提出來的：

“藍，你要怎麼回去啊？”

她是通過誓約之證過來的，可E887沒有第二張誓約之證讓她回去。

……

古晟看着招魂玉牌上自己的名字，這東西有些不合常理，它沒有經過自己的同意就綁定了我，讓我擁有了第二條命。

不過話說回來，怕也沒有人會拒絕這種綁定吧。

傑克張默默的看着古晟，等候着他的回答。

他說的這一切，聽起來合情合理，可稍微一細想，又有什麼不太對勁的地方。

古晟琢磨了琢磨。

從傑克張的經歷看，應該是這樣的：一開始作爲Z6小隊的肉豬，他沒有選擇權，尼祿在獲得鼠之硬幣後，把硬幣給了他。

一方面，這枚硬幣本身的負面效果過於巨大，那個時候的尼祿大抵是不可能爲了鼠之硬幣的效果而放棄兌換能力的。

另一方面，把這枚硬幣甩給F2小隊，會造成斂聚效應……

“我還是有些疑惑，隊長，序列12的硬幣，F2，只有這兩枚嗎？”

“不然呢？你以爲我們有多少？”

這……不太合理，鼠羊牛，再加上已經獲得的蛇之硬幣線索，F2現在約等於擁有四枚序列12。

硬幣，有斂聚效應。

我來到F2之後，三枚硬幣同時存在，所以在第二場蒸汽大明，就得到了蛇之硬幣的線索，而在此之前，即便F2只存在兩枚硬幣，即便斂聚效應沒有那麼強……

可傑克張苟了多久啊？

這，沒道理。

來到F2小隊之後，他像是被感化了，他一直跟隨着F2支持裁決，參與了那場決定輪迴世界未來的團戰，F2團滅了，持有羊之硬幣的隊長爲了保存住兩枚硬幣與團隊遺產，把生的希望給了他。

——當初F2的隊長爲什麼這麼做？

當然是爲了留下一顆種子。

傑克張將作爲再起之人……我不在乎理想，我只想要復仇。

而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

傑克張當然不像是在乎理想的人，他甚至，都不像是想要復仇的人。

不論主觀上的情感問題，傑克張與當初的F2小隊關係到底怎麼樣，是不是真的到了可以託付生命的地步，這些，都暫且不談。

只談一件事。

當初的裁決小隊與F2隊長，爲什麼最後會搞得衆叛親離以至於窮途末路？

因爲純粹的理想主義者就是這樣的。

他們絕對無法調和自己與‘異教徒’的矛盾，所以裁決活生生把雄心與接受雄心硬幣的小隊逼成了鐵板一塊，所以F2小隊的隊長即便是死也要留下兩枚硬幣。

眼睛裏揉不得沙子。

看看傑克張吧。

他像是這種人麼？

他行事的內在邏輯，反而貼合雄心的邏輯，這是個什麼邏輯？

這邏輯很簡單。

無論裁決還是雄心，都在客觀上使用了以部分人的犧牲積攢力量的方法。

區別只在於，在力量到手之後，是否拋棄那些墊腳石。

雄心認爲個體是參差不齊的，有些事情就是得用物種法則，和更好的人在一起，會更有效率。

而裁決則認爲你吃了五個饅頭飽了，但你不能因此說只有第五個饅頭能喫飽，前面四個沒有用。

傑克張乾的就是雄心那檔子事兒，當然你也可以說哎呀他這是無可奈何忍辱負重，他不可能直接上來就和最強的輪迴小隊硬剛啊，他肯定要躲起來慢慢苟慢慢積攢力量。

不，程序正義是很重要的。

因爲如果不遵循程序正義，傑克張行事的內在邏輯必然會導向一個唯一的答案。

本着最有效率，收益最大的理念，在得到兩枚硬幣後，他應該當場向雄心投誠，因爲你都說了你不在乎理想只想要復仇。

自己單幹，與雄心水火不容，這是最麻煩的做法。

要復仇，沒必要兜這麼一大圈。

“可完美體就如此重要麼？”古晟問，“只要您得到它，就能向雄心復仇？”

“當然可以，因爲真正的力量始終還是主神的十二條終極能力，硬幣只是添頭。”

古晟很想問問爲什麼傑克張一定要復仇，可想了想，這個問題最好還是不要問出口，因爲懷疑的味道太重。

“那也就是說，只要我下一場送掉自己，把完美體給你，你就會復活我，對吧？”

“對。”

“可牛之硬幣怎麼辦？”古晟問。

這也是個棘手的問題，古晟一死硬幣就沒了，而且基於鼠之硬幣的拾取規則，他只能死於輪迴世界和其他小隊之手。

“這你不用擔心，下一場我會開啓一場團戰，你會死於其他小隊之手，硬幣會被他們獲得，在那之後，我會讓他們把硬幣還給你，不過有一點……硬幣在更換主人之後，等級會歸零，你得從頭再升了。”

……

古晟‘答應’了傑克張的要求，要不他還能怎麼辦呢？

他不可能拒絕。

在那之後，傑克張帶他去了練功房，給了講了一些關於完美體的事情，這讓他又有了一些思路，原來如此，這個六星的雞肋能力，果然不一般。

“這一場每人都得到了6000分和一張六星兌換憑證，隊伍分配問題就交給你了，你願意怎麼做都隨你——出去以後，讓穆幾過來一趟，他的分配由我來做。”

有點意思，似乎從蒸汽大明結束後，他就對穆幾的能力兌換格外上心。

“其他人我怎麼做都行嗎？”

“你要讓他們給你積分還是自己兌換都隨你，反正對我來說，都一樣。”傑克張笑道。

古晟心中一動，原來如此，對於擁有鼠之硬幣的傑克張來說，尼祿所說的那種‘能力不配擁有的人拿走最後只能是浪費’的情況不存在。

持有鼠之硬幣的隊伍絕不會造成任何資源的浪費，因爲人死了，東西會被傑克張撿走。

當古晟進入司空晦的房間時，後者正滿臉微笑的看着自己。

古晟報以同樣燦爛的笑容。

然後他便看到了司空晦身後的藍。

“你來了？”他微笑着走上前去，“誓約之證的召喚是否讓你們避開了賽博前塵……”

他說到一半頓住了，因爲沒有看見E887小隊的其他人，也就是說，誓約之證的召喚沒有讓他們避開危險，否則全隊都該在這裏。

藍大致把跟司空晦說的事情又講了一遍，然後司空晦對古晟道：

“你剛纔一直和傑克張在一起？”

“對，怎麼？”

司空晦將回歸世界的操作面板轉向古晟，上面顯示着，F2小隊此次輪迴之間的迴歸，已經被使用了。

而使用時間，就在三分鐘前。

古晟眯了眯眼，那差不多是自己離開傑克張房間的時間。

“剛纔我們做了些實驗。”司空晦說。

這些實驗是從穆幾的那句‘你要怎麼回去’開始的。

先得確認的，是藍是否可以‘使用’這裏的主神。

答案是可以的，她能在這裏兌換道具與能力，消耗積分修復自己。

然後是怎麼回去。

有一種比較直接的辦法是，讓她開啓一次迴歸世界，進入迴歸世界後，脫離。

她應該回到E887的主神空間，如果這都不行，那估計就只能等下一次輪迴了，主神總不可能把她傳送到F2小隊的輪迴世界吧？

要這麼做，等同於她被變更隊伍了。

“結果如何？”

“結果是，我可以開啓迴歸世界，但只能我一個人去……你們沒有辦法進入我的就位列表。”

這也合情合理，那是E887小隊的迴歸世界，我們總不可能直接讀取他們的存檔。

“然後呢？你沒有迴歸？”

“司空晦讓我先等等你。”

對，E887小隊的隊長大駕光臨，我是應該出來見見客……不，這其實就是司空想知道我和傑克張之間到底聊了什麼，正好藍也在這裏，如果有什麼情況，可以當場‘解決’。

“可就在剛纔，迴歸世界被開啓了，兩場輪迴之間，只能開啓一次迴歸世界，我沒有辦法在這裏開啓第二次。”

這個時間……差不多是我剛離開傑克張那裏的時間，不大可能是巧合，應該是傑克張自己迴歸了一次，而回歸世界是瞬間出入，他現在已經從迴歸世界回來了，正等着穆幾。

“你們說了些什麼？”這個時候，司空晦問道，“他沒有發現什麼吧？”

“當然沒有，我怎麼可能是那種被他逮住尾巴的傻逼呢？”古晟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