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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驚鳴山巔種情根 第八章 斷指崖前露心痕

費文的眼睛不停地在二人身上游走,良久之後出聲笑道:“你們聊,我還有事。”

對着駱琴眨了眨眼,他便出去了。

“駱院司,家父說,請您務必看完這封信。”他走後,沈青鸞從懷中拿出一封書信。

駱琴點了點頭。一別二十餘載,對方會說些什麼呢?長年練功修道,早已清心寡慾,可接過信件的時候,她的心還是抽動了一下。

隨着閱讀的深入,她臉色變得嚴峻,眉頭不自覺地鎖了起來。良久,她放下信箋,長嘆了一口氣。似是想起了陳年往事,她看向沈青鸞得眼神充滿了悲涼。

“當年他走得那麼突然,那麼決絕,如今想來……”她搖頭嘆道,“沒想到沈家還有這樣的祕聞……”

“萬望院司相助!”沈青鸞雙膝跪地,雙眼之中已然水汽氤氳。

“快快起來!”駱琴急忙將她扶起,嘆氣道,“你想去經樓查閱典籍,我可以幫你。不過清微派的經樓雖然收錄天下玄功無數,但據我所知……恐怕沒有你想要的……”

“我不是想找道法典籍,而是想通過事記雜文,找到……”沈青鸞的語氣變得閃爍。

“哎……”駱琴搖了搖頭,隨即從桌上拿出一份書碟,寫了幾筆後交給了對方。

“拿着院司批文,雖是丁等弟子,也可隨時出入經樓,除第六層外,一至五層的藏書可任意查閱。”

“多謝院司!”沈青鸞接過書碟,感激道。

“青鸞,無論發生何事,切不可走上歧路……”駱琴憂心忡忡地看着她,雖是第一次見面,但故人之後卻讓她倍感親切。

“嗯!”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後,沈青鸞便直奔經樓而去。

今晚夜色如墨,月光灑下之處,不僅是驚鳴山,姑蘇城內同樣朦朧。沈千嶽獨自一人站在院落之中,擡頭望着半輪新月,面色深沉如水,晚風輕拂鬚發,才現出藏不住的滄桑。

“大哥,大哥……抓着了!”匆匆跑來的是沈泰峯,他唯一的弟弟。

“身份確認了嗎?”

“錯不了,應該是厲虎門的,如今就在地牢之中!”

“去看看……”

一路上沈千嶽都沒有說話,在即將推開地牢入口大門的時候,沈泰峯拉住了他的胳膊,說道:“大哥,你想好了嗎?如今青鸞已在清微之中,也許還有轉機。”

他搖了搖頭,嘆道:“天地茫茫,光靠青鸞一個人的力量怎麼夠?鴻鵠等不了了,況且我是沈家家主,這一步應該由我來踏出。”

快步走入地牢,看着被縛在刑架上的青年,他冷冷地問道:“你姓甚名誰,在教中任何職務?”

“我呸!”那青年吐了口唾沫便閉上了眼睛。

沈泰峯想上去抓他的衣領,被沈千嶽阻止。他起身走到刑架前,用劍柄戳了戳那青年手臂上的骷髏紋身,說道:“天啓教徒皆會在身上某處紋上這樣的圖案……你是九門還是五軍的?”

那青年還是沒有睜開眼睛,他繼續說道:“我猜你是厲虎門的,我和你們獨孤門主打過幾次交道……”

“要殺便殺,哪來這麼多廢話!或者有什麼嚴刑酷法儘管拿出來,讓爺爺見識見識所謂名門正派的手段!”

看他的樣子,沈千嶽知道自己說對了,突然,他拔出手中長劍,直直揮去。

那青年見狀閉上眼睛,坦然赴死……

可令他沒想到的是,劍鋒並未劃破他的喉嚨,而是斬斷了鎖鏈。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睜眼看見,沈千嶽二人竟雙雙跪在自己面前。

“請轉告獨孤門主,沈千嶽願意投靠!”

黑白交替,微光初灑,驚鳴山的清晨水汽氤氳,特別這後山林間,更是有一種沁人心脾的感覺。

“奇兄,我這一招‘虎鶴雙形’如何?”

“哈哈,看我這招‘踏波行’破了你……”

天還沒亮,夏顏就拉着司馬奇比試。他很興奮,雲筠說的不錯,入門的功法只要肯下功夫,就能學好。這幾日學的武道虎形拳和行道健步功,他已摸到了點門道。

“哈哈,還是奇兄技高一籌!”

“走吧,去喫過早飯,今日還要學習御道功法呢……”

夏顏二人雖然起得很早,但在後山練完功後,飯堂裏的人已經不少了。

“雲大哥!”

看到獨自用餐的雲筠,二人快步走了過來。

“一大早就去修練了嗎?”雲筠笑着問道。

“哎,我們不像雲大哥你底子厚,只能將勤補拙了。”說着,司馬奇將一個大包子塞進嘴裏……

“白師姐,早!”

“白師姐!”

……

雲筠剛想開口,便覺一股出塵的氣質撲面而來,但見對面走來一位年輕女子,青天碧水袍配上她清麗脫俗的容顏,着實叫人心神盪漾。

白芷蘭,雲筠和司馬奇都認得,那便是當日救治夏顏的人。雖然僅比雲筠大一歲,但她很小就來到派中,是女弟子中資歷最深的,並且多年之前就是御道院首席了。儘管如此,她卻從來沒有架子,派中人緣極好,或許是與生俱來,她身上總有一種讓人想親近的特質。

走過雲筠三人時,她停下身,看着夏顏問道:“你的身體應該無礙了吧?”

經司馬奇提醒,夏顏立即站起身來,彎腰回道:“多謝白師姐相救,在下已無礙了。”

“沒事就好。”和雲筠他們點頭示意後,她便轉身離去。

“白師姐好溫柔啊……”望着她遠去的背影,司馬奇出神道,“看來我要好好考慮,將來要不要加入御道院了……”

看着他的樣子,雲筠搖頭笑道:“御道繁雜,是四門之中最難入門的……”

他說的不錯,比如今日白芷蘭教授的“隔空御物”,就讓很多人深感絕望。由於御道院院司長年在密室中閉關研究,院中事務基本由這位白師姐掌管,其中自然也包括今日的新人授業。

“接下來大家可以自己練習一下。”

儘管白芷蘭深入淺出,將心法要訣說得很清楚了,但只見臺下衆人手舞足蹈,面前之物卻紋絲不動,即便像成君琪這樣的,也皺了眉頭。這倒不是她修爲不行,而是她之前沒怎麼接觸過御道,畢竟在清微的影響下,修道之人都信奉專一。

“白師姐,你看我的手勢對嗎?”

“白師姐,我怎麼老是不行呀,你能幫我看看嗎?”

……

越來越多的男學子舉手求助,白芷蘭總是不厭其煩地親身指導,至於他們是真的學而不厭,還是藉機親近,就不得而知了……

樊坤最近幾天睡得很不好,自從那日拉了一晚上後,他看見雲筠就躲得遠遠的,每晚都要在確定對方已經熟睡後,纔敢放心入睡。一連幾日,那肥碩的身體都好像小了一圈。不過今日他實在太困了,不僅在白芷蘭的課堂上呼呼大睡,下課後連晚飯都沒喫,一進屋便一頭栽倒在被褥上。

直至丑時,不僅樊坤發着震天的呼嚕聲,派中絕大多數人都入眠了,唯獨後山斷指崖前,一縹緲倩影正當月舞劍。

青絲飄動,劍影如魅,時似勞燕泣血,又如倦鳥歸林,沈家的這套“百鳥朝鳳劍法”被她舞出了格外的滄桑與悲慼。

“好劍法!”

本來長夜難免的雲筠想獨自在後山走走,卻沒想到遇見了沈青鸞,看到這套“百鳥朝鳳劍法”後,忍不住叫好。

他的突然出現也讓沈青鸞吃了一驚。

“這套劍法本應有萬鳥俯首,百禽稱臣的王道劍意,可你長劍之上卻透着無盡的哀傷,沈姑娘可是有心事?”他上前說道。

儘管已同入清微,但他始終覺得叫“沈師妹”似乎有點唐突,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以“姑娘”相稱。

谷底狂風不停向上奔涌,吹亂了沈青鸞的如瀑青絲。良久,她開口道:“你相信因果羈絆,宿命輪迴嗎?”

這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倒讓雲筠有點摸不着頭腦,還未及反應,對方再次開口:“聽聞當年袁真人修習遇阻,萬般憤懣之際,於此處斷指去念,終成一代大家。不知斷指後的袁真人是否已通徹世俗,隨心所欲了呢?”

雖然不清楚她身上到底藏着什麼難與人說的祕密,但云筠看得出,她的心太沉了,完全不像一個二十歲的少女。

“袁真人是否已窺得大道,我不得而知……”他搖頭道,“但世間萬物皆有其自身規律,人作爲萬物靈長,有時候未免承受得太多了……”

“所以你當日於堂上所言,有生之年皆要堅守本心,隨性而爲?”這時,沈青鸞才轉頭看過來。

雲筠笑了笑沒有說話,擡頭向上望去,月光狡黠,羣星璀璨,照耀着兩個渺小的人影兒……

離開斷指崖後,沈青鸞打算繼續去經樓找她想要的東西,不知爲何,與雲筠說了一會兒話後,她的心情沒那麼沉重了,就像長時間溺水的人,突然看到白光從上射來,這種感覺很奇妙。然而,當她走到經樓前數丈處,忽然停下了身子。

只見塔樓之上火龍肆虐,紅光撕破了暗夜……

同樣,雲筠離開後山回到屋內的時候,已是寅正時刻,已經睡了很久的樊坤被他的動靜吵醒。

睡眼惺忪地看了一眼走進的人影,他猛地起身,驚恐道:“你想做什麼?”

雲筠沒打算理會他,徑自走向自己的牀鋪,可隨着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七八個高壯身影破門而入。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屋內二人都是一驚。雲筠認得,爲首的是當日負責入門登記的人之一,體道院次席韓均,而他身後的幾個都是穿着青天碧水袍的甲等弟子。

“韓……”他正想開口時,卻見對方將目光落到自己身上,隨之而來的是一道兇橫的吼聲……

“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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