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冬日小說網>怪異代言人>第三章 扭曲的抉擇
閱讀設置

設置X

第三章 扭曲的抉擇

盈滿的腐化物質精髓,寧永學想,這話令人困惑,不過,似乎和他過去的行跡關係不淺。長久以來,他從這麼多死狀恐怖的殘骸上收集血液,也許等的就是這一刻?和恐懼感相比,在他心中永遠都是好奇佔據上風,——近乎於扭曲的好奇。

我究竟能得到什麼,又能見證什麼?

寧永學順着字跡往下看,第一段描述清晰可辨。

【陰影:你的影子變得怪異,不受行動驅使,不追隨你的腳步;你無法揣測它想做什麼,但它一定不會傷害你,——只是不會傷害你。】

地下墓穴考察,患了癔症的徐良若,寧永學立刻想到。在洞穴坍塌時徐良若受了些傷,當時其他人都不想接近他,只有寧永學主動幫他包紮,跟他分享食物,順帶從他傷口取了些血樣。

這條字跡的來由和徐良若的癔症有關?

寧永學一邊回憶,一邊觀察這段描述,試圖加以理解。它似乎想說,他的影子會不受控制地行動,甚至攻擊其他人。

這不能接受。

倘若接受陰影的儀式,那他規避審訊室的責任就是在做夢。不僅如此,他在社會中維持正常生活的途徑都得出大問題。

拒絕感在意識中傳遞,藉由思維通向血色迴環,一陣扭曲和重寫後,未知的抉擇繼續顯現。

【無形利刃:你的肌體將有一處遭受割裂,傷口永遠不會癒合;污濁的淤泥隨着你的痛苦往外流淌,它們來自另一個世界】

在我身上會多出一道無法癒合的傷口,寧永學想。他記不清具體來由了,但這條描述和餘城古蹟的刃之密儀很相似,甚至比文獻記錄更具體一些。

從描述來看,痛苦的情緒似乎會激發傷口,迫使它流出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淤泥。

坦誠地說,寧永學對所謂的“另一個世界的淤泥”深感好奇,可是誰知道傷口究竟在哪兒呢?萬一就像那對雙生情侶的大嘴一樣橫在臉上,他又該怎麼辦?他還要在城市中生活,要去各地圖書館探訪,他可沒法遠離當代人類社會。

寧永學立刻排除這一抉擇,字跡再次重寫。

【轉變:蟲豸會逃離你,動物會潛意識地恐懼你】

鹽池鎮,寧永學想,在鹽池鎮本地的舊書鋪存有幾本民俗誌異,價格頗爲昂貴,當時花了他不少錢纔買到。其中有本舊書記錄着一些行事怪異的老人,均爲孤苦一生,無子無女,箇中描述極其相似。

除此以外,在鹽池鎮郊區,他曾看到一個老者無故受到發狂的野狗攻擊。等寧永學幫忙驅趕掉野狗,那人已經流了相當多的血,隱約間有些發黑,還帶着一股腐敗的腥味。

看起來【轉變】是無害的,據說轉變後人們能啃食木頭來痊癒傷口,但是,恐懼會向敵意轉化,接着就是狂亂的攻擊,更重要的問題在於,人也算動物的一員,寧永學想。

排除。

【血的祕密:你哭泣時將流下血淚】

血的祕密大體無害,不過根據永安附近村落的文獻記錄,寧永學知道,在下一步抉擇中他的眼球將被血浸透,逐漸變得一片鮮紅,最終無法視物。不過文獻也曾提及,若是儀式進一步深入,人類受限的視覺會被另一種感官代替。

這印記其實不錯,反正寧永學根本不需要下一步儀式。也許古老的教徒需要沿着一條代價不菲的途徑走向終點,但他只是個追逐異常事物的普通人。他平常無奇地生活在當代城市中,與人爲善。

他需要它們只是爲了滿足好奇心,沒有任何不尋常的目的。

他保證沒有。

扭曲的字跡穩固了,像團漩渦一樣收縮、蜷曲,投入他眼眸中。一陣劇痛迫使他閉上雙眼。

再睜開眼睛時,寧永學看到黑色血管從監察的手臂斷口伸出,往外延展,垂落在地,如同報廢電器裏垂下的黑色電纜線。它們生長得異常迅速,遍佈整個房間,在牆上四處攀附,迎着不知從何處滲入的風招展搖曳,一直往門外延伸出去,散發出甜香。

它們如花朵一樣盛開着,像人的手指一樣彎曲、蠕動着,似乎還想順着他的腳腕攀附過來,好在它們未能成功,總是擺向其它方向。

這構圖實在美妙,宛如在畫中。

接下來,寧永學的視野繼續向外延伸,穿透牆壁和地板,逾越了人類的眼睛本該受限的視界。只是越向外延伸,他的視野就越模糊,最終幾乎無法看得清晰。

【窺伺】,寧永學立刻想起相關記錄。

在永安的古籍中他見過相關描述。記錄提到,在【血的祕密】最初,人們可以窺伺一片範圍廣闊的真實,但是,人們不應當在一輪日夜交替的間隙窺伺第二次,因爲,“它們”也在窺伺着“我們”。

光影交錯,從斷臂往外延伸的血管不斷擴散,有如瘟疫,許多蟲豸順着牆壁四處亂爬,企圖逃脫它們生長的範圍。毫無徵兆地,寧永學忽然看到一片畸變的陰影從看押囚犯的安全局地下層掠過,轉瞬間又消失了,留下一大片無法被窺伺的空洞景象,像是團黑霧。

那是什麼?

還沒等他多想,一批鮮活的生命跡象忽然出現,以刺眼的血紅色標註。從一個輪廓接近車輛——也許就是車輛——的東西上,它們依次走下。

不對,是他們。

那輛車十有八九是內務部的。

他們果然來了。他們是來找我的?

寧永學閉上眼睛,然後再次睜開,一切廣闊的視野包括附近血管脈絡都消失不見,彷彿此處不過是兩條詭異的斷臂,再無任何異樣。他連忙擦拭眼簾,抹下大片血淚,只覺眼珠發痛,難以忍受。

不久以前的問題又回來了......人死了,而我需要規避責任。

這事稍嫌複雜,畢竟他是唯一的旁觀者。

寧永學實在有些頭疼,現在他意識暈眩,剛流過血淚的眼睛隱約作痛,視線還有些發黑,難以集中精神思考現狀。

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極其濃重,還帶着一股子先前嗅到的詭異甜香,彷彿馥郁的花香撲面而來,令人腸胃翻涌不止。

還好他沒喫過飯。

寧永學一時間不想考慮是什麼弄沒了審訊室的監察,也不想考慮黑色血管的來歷,他只知道,坐在自己對面的傢伙已經死了,死得突如其來。他僅剩的遺骸只有桌子上兩條斷裂的手臂,其中,右臂的手腕圖案已是空空如也,咬着六枚尖牙的眼睛也完全消失,連一點痕跡都沒法找得到。

倘若他能站在一個置身事外的地方把眼下一幕加以記錄,其中陰鬱的技法和絕妙的構圖一定能令報社編輯驚歎不已。如此想來,自己還能得到一筆不斐的報酬,足以支撐他好幾個月的房租?

可惜,這只是假設,他很難置身事外。事情發生以前,審訊室裏只有他們兩個在獨處,事情發生之後,審訊室裏就變成了他和兩條手臂的獨處。

燈光依舊陰鬱,令人發忖的死寂像蜘蛛網一樣籠罩過來。袖筒挽起的手臂就搭在黑色金屬桌面上,兩條胳膊的皮膚都粗糙蠟黃,雙手已經不再動彈,徹底僵死了,手指也逐漸張開,失去肌肉和骨頭的束縛。

血像許多條剝了皮的蛇一樣從其撕裂的斷面游出,匯成汩汩血泊,在燈光下反照着紅光,烘托得這地方越發詭異。

仔細辨別之下,寧永學發覺,手臂的斷裂處都在肘部,斷面稱得上是皮開肉綻,像是給無形之物斜着咬了下來,——換句話說,除去架在桌子上的兩條手臂以外的整個身軀都給“喫”了下去。

和那片陰影有關嗎?若是更早擁有窺伺的能力,我能看到那片陰影背後的真實嗎?

而且,爲什麼它沒把我也“喫”下去?

思索間,敲門聲急促地響了起來,多少令他情緒緊張,還有了些不合時宜的期待感。

假如告訴寧永學警局裏已經只有自己一個活人,外面是個無法名狀的恐怖怪物正敲打鐵門,興許這是個符合氣氛的故事展開,構思相當經典,不過稍嫌老套。

那麼另一種可能又如何?假設某個一無所知的巡邏員敲門來叫上司,然後推門而入,看到他和兩條斷裂的手臂,事情會怎樣?

一樣糟,也許還更麻煩。

究竟是肉體性死亡比較麻煩?還是社會性死亡比較麻煩?

寧永學保持沉默,一言不發。

“老胡,回答。”外面那人叫道。

他依舊沉默不語。問話聲很平靜,多少帶着些不耐煩的語氣,不過沒什麼恐懼。顯然,意外只在他身處的地方發生,或者,只和這位“老胡”有關。

“老胡,長官在叫你!”

語氣更加焦躁了,似乎到了忍耐的極點。

寧永學整理了一下思緒,先把椅子無聲放倒,然後自己抱住腦袋,在牆邊蹲下。他擺出恐慌的表情。他一邊裝模作樣地撕扯頭髮,一邊往遠離斷臂的牆角瑟縮。

若不想受牽扯,他最好不要在不合適的場所表現出不合適的冷靜。自己一些異常的心理狀態絕非尋常反應可以概括,放在眼下的環境可能會出大麻煩。

“我他媽在叫你!你沒有聽見嗎!”

剛擺好姿勢,鐵門就被猛得拽開,比他以爲得更粗暴,除此以外,竟然還有陣陣廝打和爭吵聲響起。寧永學一時間有些發愣,稍後他就猜出了現狀。

內務部人士衝着我來了,但他們和安全局起了衝突。

事情剛好連在了一起,寧永學想,這算是驚喜嗎?雖說不足以完全滿足他的期感,可也相當奇妙。

那人正在怒不可遏地高喊,堪稱聲嘶力竭,其中察覺到異常之處後定要看到真相的情緒異常明顯:

“你們越界越得過份了,內務部的狗!審訊室裏他媽的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老胡人呢,爲什麼他不答話?我要是知道你們幹了什麼,我先剝了你們的皮!”

“你不能進去,可憐的傢伙,”有個女性相當公式化地、或者說無動於衷地提醒道,“審訊室現在不歸安全局管了。”

是她?

“給我讓開!”

上一章 下一章

足跡 目錄 編輯本章 報錯

隨機推薦: 輪迴——碧空總裁的可愛妻千金太撩:沈少,別纏我乖!再咬一口六眼的快樂五條日子劍引藍月倦鳥歸只怪我們太偏執宋綰宋小姐末世之卡牌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