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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這個世界

玄機心中一凜。

邪……也會誅人?

眼下的情形並沒能給她時間去琢磨清楚這個世界的人與邪之間,到底是什麼的關係?只見小九看了一眼外面,而後擡起雙手清脆的拍了兩掌。

掌音落下時,從客棧的頂上一陣窸窣聲響過後,鐵鏈忽然‘嘩啦啦’的往下落。

玄機循聲望去,只見房屋頂上有四個人被鐵鏈攔腰綁着,吊在上頭,嘴巴里塞着黑乎乎的布團。

其中一個男子掙扎得過於厲害,原本鐵鏈在半空中停了的,生生的又往下墜了半截。這下倒好,正好墜在小九的跟前,大眼瞪小眼,好生的尷尬。

掙扎的時候,掉下來的這個男子嘴巴里那團黑布也鬆動了。他乾脆一吐,嘴巴自由了,便開始說個不停,“臭妖邪,我都說了我不是誅邪司的人,你抓我來做什麼?”

“誅邪的是他們,又不是我寇占星!”

誅邪司!

玄機不禁多看了這幾個人一眼。

除了這個掉下來身穿丹青色衣衫,自稱寇占星的男子外,其餘三個倒是清一色服制。黑紅相間的雲紋服,腰間護甲與頭上佩的雲紋玉冠全部一致。

原來,這就是誅邪司的人。

看樣子,小九的確沒說錯。誅邪司的人在誅殺邪魅,這個世上的邪魅何嘗不是在誅殺他們,這是兩個誓不兩立的羣體。

而那個叫做寇占星的男子,不知祖上哪根高香沒燒好,竟也混雜在這誅邪司裏面,一塊被逮了過來,此刻正吊在小九的跟前晃來晃去。

他看着小九,忍不住嚥了下口水,“有話好好說!”

小九勾脣笑着,伸出手輕拍了拍寇占星的臉頰,道:“好說。”

說罷,小九自桌上盈盈一跳,站在他跟前,伸出手往他的眉心一戳。這吊着的寇占星就往後面蕩去,貫力拉滿,又朝着小九這邊蕩了回來。

寇占星蕩回來之後,小九又捂着嘴偷笑,再次將他一戳,又往外蕩去。

如此週而復始,來回三遍之後,小九伸出指尖時,眼神驟然凝了一絲冷。

幾乎是下意識的,玄機感受到殺意的這一瞬間,同時將腳下剛纔翻倒在地的酒杯朝着的小九的手腕處一踢過去,只聽得“叮”的一聲聲響。

酒杯將小九的指甲打偏了。

只見小九戳往寇占星腦門的手指處不知道什麼時候,竟長有尖細修長的銀白色指甲。明晃晃的,猶如鋼鐵一般正朝着那寇占星的腦門戳,恰巧被玄機這一酒杯打斜,尖甲與寇占星的腦門錯開了。

生死就此擦肩而過,若不是玄機這一阻攔,這指甲就直接刺入他腦袋,一擊斃命了。

寇占星驚恐的瞠大雙眼,扭頭看向玄機,大呼了一聲,“閣下好人哪!”

小九也是同樣的震驚,側首看向玄機,“你居然要幫他們?”說着的同時,語氣一轉帶着震怒,“那你就是要和我當敵人了?”

話還沒說完,小九便已向玄機出手。

小九乃是妖邪,玄機即便震驚卻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不敢鬆懈。在小九進攻前來的時候,雙手亮出的指甲猶如利刃,玄機也早是防範了。

偏身躲過的時候,旋身朝小九背後一踢。

論身手,小九在她之下。

可偏偏被吊着的寇占星朝玄機大吼,“別大意,這九尾妖邪善馭禽獸,速度還……”

“什麼?”玄機還沒聽明白呢,只見身後小九雙手結印,竟驚無數飛禽從外頭飛竄了進來,密密匝匝的朝玄機攻擊過來。

崔探花和曹猛驚得躲在桌子底下不敢出來。

玄機橫手抵擋的同時,忽然從身後處一矯健而快速的身影朝玄機撞擊而來,這速度與力道根本不是玄機所能抵擋得了的。

玄機被這矯健得異常的小東西一撞一撅的同時,整個人朝着中央的桌子倒去,撞翻了那桌子,也將重新點燃的那盞大燭臺給撞滅了。

燭臺一滅,裏裏外外的燈籠又再度黑了下去,整個紅崖客棧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只有外頭的夜色,反而有淡淡的光折了進來,如水一般鋪泄在撞倒的桌子上。

黑暗中,玄機吐了一口血出來,她捂着自己心口,問依舊吊在上頭的寇占星,“狐妖的速度,如此之快嗎?”

這種快,超乎玄機的預料太多了。

特別是那種矯健程度,彷彿天生就是捕獵的好手,玄機根本沒法想象,也無法轉過身騰出手來抵擋。

可就在玄機這話語剛問出的時候,寇占星還愣愣的在上面蕩着呢,卻聽得小九那尖銳又肆意的笑聲在這周圍張揚開來。

玄機朝着那笑聲傳來的方向望去,是被夜色所籠罩的那張倒地的桌子。

但見一隻四腳踏地,尾巴高翹的身影從地上一矮一竄,矯健的跳上了桌子,穩穩當當的坐在橫放着的桌子腳上。

夜色拖曳下,往後迤邐下去的身影,儼然是弓着背而坐的毛茸茸白色皮毛動物。

這妖邪不再收斂着後面那幾條尾巴,徹底張開的時候看去,它穩當而高傲的坐在桌腳上。背後九條尾巴緩緩張揚着,身影投在後頭客棧的牆面上,襯映得身後的九條尾巴影子張揚而華麗。

這是……

玄機看清楚了,就是吊在上頭的寇占星也張着大嘴,直驚得開不了聲。

尤然只見那幾尾的畜生嘴巴一闔一動,小九的聲音依舊嬌嬌黏黏,卻頗帶着一股嗜血的興奮,“這世上,有九條尾巴的可不止狐哦!”

“我的真正名字叫——九命!”

擡眸望去,藉着夜色泄在那九尾的身上,白毛的絨毛就像是鍍上了一層銀光。

頃刻,只見那原本穩穩坐在桌腳上的身影再度一竄,伴隨着“喵”的一聲尖叫劃破夜色,九尾的身影再度出手。

可這一次卻不是朝玄機,而是朝着屋頂上那幾個誅邪司的人。

“狐有九尾,貓有九命,”玄機在下面意味深長的笑了一句,“原來是貓呀!”她這下就能理解這妖邪爲什麼會有那麼快的速度了。

狐乃犬科動物,貓卻是天生的生態殺手,成了妖的速度更是矯健得異常,抵擋不過那是再正常不過了。

見九尾貓妖朝誅邪司的人開始出手,指甲尖齒撓咬過去時血肉模糊,黑暗中一聲聲痛苦的聲音此起彼伏,寇占星嚇壞了,直朝着下面的玄機大喊。

“快救我下來。”

寇占星話才喊出,便聽得凌空一聲匕首飛去的聲音,割斷了他的繩索,旋即“啪”的一聲匕首刺在後頭的柱子上。

寇占星整個人也掉在了地上。

電光火石間,從白貓的身後一道銀光陡然竄起,朝着另外幾個吊在上面的誅邪司的人撲騰過去。

定睛看去時,卻是另外一隻半大的人身鼠面、披着皮毛的動物。兩隻爪子上伸縮着銀光利爪,在夜色中,竟也是如同鋼鐵一般凜冽生寒。

那利爪速度極快,朝着頂上奔去時寒光閃現,一舉將綁着那三個誅邪司的人身上的繩索給割斷。幾乎是同一時間,坐在桌子腳上的白貓‘喵嗚’一聲淒厲乍起,貓爪落在最前的那個人身上。

等到落了地的時候,誅邪司裏其中一個已經咽喉被抓斷了,掉在寇占星的身邊,在血泊中抽搐着。

寇占星見狀,瞠大了雙眼“啊啊啊”的直叫,驚恐萬分,“殺人了,死人了……”

“我不是說了嗎,今晚的重頭戲是殺人啊!你們誅邪司,在殺我們妖邪的時候,不也是這樣乾脆,利落!”小九的聲音懶洋洋、冰冷冷的傳來。

在黑暗中,那人身鼠面帶着利爪圓滾滾的傢伙,落在地上滾了幾圈,然後乖巧的站在白貓的身後。

從暗影之中,只見那白貓一步步往前走來,在走動的時候,貓頭左一下、右一下的歪動着。

貓頭左右而動的時候,暗暗的發出了“咔咔”的聲響。

聲響過後,白貓的身形忽然從地上拔高,繼而拉長,從四足變作兩腳站立了起來,手腳舒展……兩條纖長的玉腿踏步而行,帶着身後那九條蓬鬆搖曳的尾巴,緩步朝玄機的面前行來。

從一隻貓,到幻化爲徹底的人形,只須一瞬。

饒是玄機,親眼見到這場景的時候,也呆住了!

以往所謂的妖精鬼怪,都只是在電視或者書本中呈現,哪裏曾這樣在眼前,親眼見到這貓妖幻化成人的瞬間?

原來這世上,妖邪是真的存在!

誅邪司三人,死了一個,剩餘的那兩個快速的掙脫了束縛。朝着左右各自奔出,在外頭用隨身攜帶的滾石一炸,“轟”的一聲巨響。

整座紅崖幾乎搖動,聲響響徹天際。

聽到這聲響,小九嫵笑了一聲,“不錯不錯,懂得召喚同伴了,省得我再一個個去抓。”

眼前形勢緊迫,來不及讓玄機多作驚歎。

寇占星不知道什麼時候掙脫了身上的繩索,起身來拉起玄機就往外跑,“別發呆了,都是一羣成精了的東西,誅邪司自然會收拾它們。”

誅邪司,誅邪司!

一直以來都在聽“誅邪司”,可眼前看到這誅邪司的三個人再加上這個假扮的寇占星,在妖邪的面前全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玄機更是不知道他們究竟是哪裏來的赫赫威名。

但她被寇占星一路拉着往外跑,倉皇逃竄的感覺,反倒讓玄機覺得自己和這傢伙成了一路貨色,看得出這寇占星常幹這種事。

他拉着玄機一路跑到山崖底下,朝着上頭指,“崖底沒有出路,只能往上爬。我在前面開路,你斷後……他們已經給誅邪司裏其他的人發信號了,撐到他們來我們就安全了。”

寇占星急忙忙的往上爬,玄機看着這恬不知恥的身影掛在山壁上,眼裏有藏不住的嫌棄,有那麼一刻真想把他打下來。

但擡頭看上去的時候,在寇占星的上頭,兩個熟悉的身影此刻也正掛在山壁上。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崔探花和曹猛竟然已經從客棧裏逃了出來,已經早早的往山壁上爬了。

再看身後。

九尾的身影從客棧裏蹣跚而出,烏壓壓一大片帶着腥臭的蝙蝠朝着玄機他們這邊飛來,此處不是戀戰之地。更何況這些妖邪究竟該如何誅殺,玄機也的確不清楚。

眼下,最好的模式確實如同寇占星所說的那樣,跑爲上策。

揮手打掉了一波追上來的黑影,玄機抓住山壁開始往上爬。這點攀巖難度,對於特種兵出身的她來說不值一提,只是她隱約擔心上面那頭大老虎。

可沒來得及玄機擔心太多,她的手往上一抓的時候,卻發現抓到爬在前頭曹猛的腳踝。

曹猛忽然被一抓,嚇了一跳,當低頭看到是玄機的時候愣了一下。倒是崔探花開心一叫,“老猛,是大當家。”

話才落下,身後撲騰着過來的黑影再度朝着他們這邊一掠,將他們差點從山壁上打下去。

而緊接着,黑暗中那人形鼠面的傢伙快速攀爬上山壁來,趁着玄機她們沒來得及發現它的時候,鼠妖將手上的鋼爪朝着玄機一揮。

未見鋼爪,僅憑這風聲驟然一緊又忽變了的感覺,玄機下意識的一躲。鋼爪落在山壁上,抓出了寸許深的長痕出來。

寇占星看到這抓痕的時候,不免倒吸一口氣,“好傢伙,這要是被抓到,不得當場斃命?”

不待他們還手,那鼠妖又再度出手。

這裏是山壁,對方又是山野妖精,根本沒法抵擋。

玄機對着上頭的曹猛說:“我先把你託上去,你從上面拉我一把。”她說着,正當手上蓄力去託曹猛的時候。

曹猛一低頭,恰好看到那鼠妖在玄機的身後,圓滾滾的身軀下鋼爪散發着殺意。曹猛見狀,根本管不了玄機,乾脆伸出腳將玄機狠踹了幾下。

“死道友不死貧道,要死你們死去。探花,你快點我拉你一起上。”曹猛在將玄機往下踹的時候,一手往邊上一撈,拉着崔探花就往上竄爬。

崔探花被曹猛這動作嚇壞了,止不住大喊:“老猛,你做什麼?”

“橫豎她殺了我們之前的大當家,這會殺了她也是天經地義,書生你就是太心軟。”曹猛還在上頭,抓着崔探花的手死命的往上爬,連頭也不回一下。

沒錯,玄機上山當他們大當家這也才一天,又不是什麼正兒八經插香頭的,誰認她是大當家呢!現在正好,踹死她替獨眼豺報仇了,回去曹猛自己再穩坐第一把交椅,一舉兩得。

曹猛這人,身手不大行,但勝在力氣大,拉着一個人爬山壁也比一般人快。但最大的短板,就是腦子不夠用!

此刻崔探花還掛在被踹下去的玄機旁邊。在玄機剛纔往下掉的時候,是探花伸出一隻手拽住了她。書生一邊拼命的拉住玄機,一邊詫異的看着曹猛拉着那個不認識的男子拼命往上爬。

崔探花看着曹猛這麼費勁往上爬的身影,不禁陷入了深深的沉思當中,“我記得那個人,好像是叫寇占星對吧?”

書生說着,嘴巴忍不住“咋”了一下,帶着狐疑和憤怒,還有一絲被同伴拋棄的卑微與可憐,“那個他他他,他爲什麼救那個人不救我啊?”

“我哪裏知道?竟然敢踹我,等我上去他死定了。”玄機大吼着出聲,看到身側那人形鼠面的傢伙又蓄勢待發着過來。

玄機喊崔探花,“你放手!”

崔探花聽不懂玄機是什麼意思。

玄機發現自己從一開始就被那寇占星帶歪了,跑什麼跑。她衝書生喊道:“逃跑從來都不是我該做的事,管他是人是妖,沒打過一場,誰輸誰贏還不一定呢!”

崔探花被她這話驚呆了,他從沒想過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個弱不禁風的女子口中。而且從她的眼中似乎還看到了某種……興奮!

她興奮個啥?

崔探花順着玄機的目光看去的時候,看到那亮着鋼爪的傢伙時,不禁打了一個寒顫,彷彿似乎好像明白了玄機眼裏的那抹興奮爲何而來了。

書生的內心不禁大受震撼,佩服之情言溢於表,“這纔是巾幗不讓鬚眉!想我堂堂七尺男兒此刻竟毫無用武之地,枉讀了那麼多聖賢書,到頭來居然連……”

“廢什麼話,放手啊!”

玄機萬萬沒想到的是,在那鼠妖正摩拳擦掌要攻擊過來的時候,那酸腐書生居然還在說廢話,她不禁打斷了他。

她說着,已然等不及崔探花鬆手了,兀自將書生撈着自己的手一拽,書生哀嚎了一聲之後,玄機也正好順勢與那亮爪撲過來的鼠妖在山壁對上。

這面山壁,是玄機在和鼠妖交手。

另一邊,卻是誅邪司的人“轟”的一聲,山體乍然一震,震得掛在山壁上的玄機差點不穩。

而朝着這面山壁往上的方向看去,是崖頂!

曹猛已經帶着寇占星爬到頂上去了,兩個人趴在懸崖上,曹猛呼呼的喘着氣,“探花你撐着點,別嗝屁了,我上去之後再拉你上來。”

說着的時候,曹猛回頭。

沒看到崔探花,反倒是寇占星眨巴着一雙水汪汪的大眼,帶着感激及善意地看着曹猛,道:“真沒想到閣下長得凶神惡煞,居然還是個好人哪!”

曹猛一下沒崩住,嚇得大喊了起來,“你他涼的是誰啊?”

書生呢?

曹猛還沒來得及尋找到他的夥伴,緊接着只聽某種猛獸壓低了喉嚨“呼嚕嚕”的聲音跌至,帶着腥氣接近了自己。

曹猛趕緊閉嘴,側首看去的時候,但只見那頭骨瘦嶙峋的黃色老虎,此刻正近在咫尺的盯着他,大眼對小眼。

“吼!”

老虎猛然張口一聲叫。

曹猛嚇得趕緊鬆開了手,往下掉的時候順帶拉了一把旁邊趴搭在山壁上的寇占星的腰帶。

“放手,褲子……褲子要掉了!”寇占星憋紅了臉叫着。但此刻眼下更大的威脅隨着那頭老虎的逼近,寇占星不得已開始後悔,“我爲什麼要往上爬啊?”

死在貓手裏,和老虎嘴裏,沒多大區別!

說着的時候,山頂上又是“轟”的一聲聲響,這下看清楚了。

誅邪司的人!他們在利用滾石朝着這猛虎轟來,而誅邪司此次動的陣仗不小,居然一個個的都朝着山崖下面縱身跳去。

寇占星可不想再下去了,可再往上的時候,卻是一個男子隨着滾石絆住了老虎,朝惡寇占星這邊滾來。

“讓開!”

霍青魚一路追着猛虎的嘯聲而來,在此處隨同誅邪司一起,此刻正對着這頭猛虎發起攻勢。

可霍青魚似乎沒料到懸崖邊上居然還掛着兩個人,他一個歪斜,自己抱着那滾石,撞上那黃老虎往懸崖底下掉。

“吼!”

“你們拉我一把啊!”

霍青魚收不住勢,和老虎的聲音同時從懸崖下傳上來,傳到這上面掛着的兩個人耳中時,寇占星和曹猛不禁同時發出一聲感慨!

“好人哪!”

還沒來得及感慨完,寇占星開始覺得不對勁了。低頭一看,下面那凶神惡煞、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傢伙正拉着他的腰帶,最終也抓不住,兩個人同時的“啊”的大叫着往下掉。

山崖底下!

山風颳不起沙塵的山壁間,雖說暗影籠罩。但勝在夜色澄明,還是能看得到玄機與那鼠妖來回交戰的身影。

鼠妖的鋼爪抓過玄機的臉頰,玄機堪堪退卻的時候避了過去,卻仍破了三道淺口在臉上,鮮血從皮肉下滲了出來。

兩相對峙,玄機差在沒一件趁手的兵器。

於是,她從這地上一抓,正好抓到他們隨着馬車一起掉落山崖下的那堆鋼鐵裏,她隨手抓了一把尖端長杆的出來,正與那鼠妖重新交手。

交手的這一刻,只聽得頭頂上狼嚎鬼叫,伴着虎嘯的聲音傳達而至!

等等,這嚎叫的聲音彷彿有些熟悉?

玄機擡頭看去的時候,霍青魚正和那頭大老虎一同掉落了下來。那嚎叫的聲音由上及下,正好朝着站在山壁旁的那隻鼠妖和玄機當頭砸下。

“砰!”

“轟!”

人與虎同時落地。

老虎正好砸在玄機這邊。

玄機一急,趕緊將長槍朝着老虎一挑,老虎被挑飛,徑直往九尾貓那邊的方向飛了過去。

鼠妖那邊可沒這麼利索了,霍青魚當頭砸下,飛起周邊一片塵沫,黑暗之中不知道他與鼠妖各自如何了。

當霍青魚撐着身子從地上站起來的時候,手上卻不知道抓着個什麼毛茸茸的東西。他低頭一看,只見那鼠妖的一雙鋼爪朝着霍青魚揮舞而來。

趁着這會還抓着這鼠妖的頭,霍青魚驚嚇之餘,一個着急胡亂出手,將那鼠頭一擰一扭,再一抽一拉!

“啪,噠”的聲音忽然從鼠妖身上傳來。

在這黑暗的山壁下,這金屬扭動的聲音顯得格外的鮮明和悅耳。

玄機正揮着手中的長杆要出手的動作,看到霍青魚將鼠妖頭擰下來這一幕的時候,也忽然凝住了。

霍青魚看着剛纔被自己一不小心擰斷了頭的鼠妖,此刻那鼠妖的身子站在當處一動不動,然而鼠頭則還在霍青魚的手上。

那顆被扯碎了的頭,扭下來還掛在霍青魚的手上呢!

空氣彷彿滯凝了下去。

沉默與黑暗的山壁間,只聽到機械齒輪“噠、噠、噠”轉動了幾聲之後,聲音停止了。聲音沒了之後,從那鼠頭上忽然重重的掉下了一堆金屬零件下來。

滾珠的,貼片的,螺絲與蓋帽的……

霍青魚呆住了!

玄機也呆住了!

就連那鼠妖的身子站在那裏,此刻那一雙鋼爪也豁然“哐當”的一聲掉在了地上,金屬落地的聲響傳得遠,尤其在這種漆黑的深夜裏。

在鼠妖那被扭斷了頭的脖子斷口處,碗口大的地方沒有鮮血噴濺,沒有皮肉模糊……有的只是在無邊的靜逸與幽黑中,從那斷口處忽然“嘣”一下,彈出了一截崩壞的彈簧!

對,彈簧!

被崩得沒了彈力的彈簧從鼠妖脖子斷口處,隨着風吹來一晃一晃的,發出細微聲響。

玄機看着眼前這個內在居然是由機械零件組成的鼠妖,尤然不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不是說,她穿越而來的是妖怪的世界嗎?

這些貓妖鼠妖的,不是被稱之爲“邪”嗎?

那眼前這些皮囊下由金屬機械零件組成的,又是什麼?

直至此刻,玄機過往人生所接受的一切知識乃至三觀,在此時全部被顛覆並且坍塌。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世界啊?

周邊的一切聲音都干擾不了她,饒是誅邪司也好,九命貓妖也罷,虎嘯風聲也一併從旁掠耳而過。

然而籠罩在這山壁暗影中的玄機,就像是與世隔絕了似的。

玄機無法言語,霍青魚也不知該如何言語。

只有那鼠妖脖子斷口處,那彈出來又沒掉下去的彈簧晃盪出的聲音,傳蕩在兩人耳際。

斷口處的彈簧被崩壞了,發出的聲音乾澀且枯燥,緩慢的充斥着整個陰暗的山崖底。

嘣!

嘣!

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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