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阿姨說：“但要不是我總是告訴你要報恩，要報恩，你和小羽相處的時候，就不會產生那麼大的壓力，你們兩個肯定就能好好戀愛結婚，結果就因爲我……你長這麼大，媽媽什麼都沒能給你，最後還把你的幸福弄丟了，你說等我到了那邊，我該怎麼跟你爸交代。”
言阿姨說着又哭了，哭着哭着又咳嗽起來，聲音聽起來又很虛弱，程小羽一陣揪心。
程小羽現在明白言皓說的了，言阿姨的確是鑽了牛角尖，她把兒子戀愛的失敗歸罪於自己，也成了心病。
程小羽想着，該怎麼勸說，從哪個角度去勸說言阿姨呢？
但想了想，又覺得自己作爲當事人，無論說什麼，言阿姨心裏都會難過吧……
正犯難，她聽到言皓說：“媽，你別哭啦，其實我本來想等事情成了再告訴你的。我和小羽，還是有可能的。”
他停頓了下，繼續說：“我前兩不是去了趟梧桐市嗎，就是去追小羽了，我跟她道了歉，她也願意再給我次機會，所以我倆已經算是和好了。”
“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嘛！”
“小羽不是有男朋友，都快結婚了嗎？”
“他們分手了，小羽這次就是因爲失戀，和玖瑤一起去梧桐市旅行散心的。”
程小羽皺了皺眉頭，回頭看向時沉淵，並退出了病房，正想解釋，時沉淵拍拍她肩膀，示意她彆着急。
這時言阿姨又問：“你是不是爲了讓我開心，故意騙我的？”
“我騙您這個幹嗎呀，不過媽，您一會兒可千萬別跟小羽問，她剛答應給我機會，還沒說確定要跟我和好呢，你直接問人家，我怕她爲難。”
“好好，媽不問，”言阿姨的聲音明顯愉悅了不少，“但是你真的沒有騙我嗎？”
“沒騙你，真的，要不然你也知道小羽那個脾氣，不肯原諒我的話，根本就不會跟我說話，但這回我是和她一起乘飛機回來的。”
言阿姨笑着說：“要真是這樣，那你這次可要好好對人家，知道嗎？”
“我會好好珍惜的，再也不做讓她傷心的事……”
程小羽聽到這，低下頭去，捏緊了手指。
她知道，這只是言皓爲了安慰他母親而說的謊話。
但程小羽也聽出了這謊話裏的真心，也許他真的想要好好珍惜她了。
可惜這份真心來得太遲了。
她也曾愛過他，也曾爲他心跳加速，也曾爲了見他一面，攢錢買機票飛去找他，也曾一看見他，就立即飛撲過去。
換來的卻是結結實實的傷害。
傷了的心，無法去修復。
而她也已經愛上了時沉淵……
所以說什麼都晚了。
病房裏的談話還在繼續。
言阿姨嘆息一聲，說道：“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樣我走得也就安心了……”
“別說這種話，媽你好好養身體，我和小羽的婚禮，你要是不來，我們就不辦。”
言阿姨笑着說：“好，我會配合治療的，爭取能參加你們的婚禮。”
“那可不夠，您還得抱到孫子。”
“你這小子，人家小羽剛給了一點機會，你想的倒是很遠……”
聽到這，程小羽看向時沉淵，發現他臉色很不好看。
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於是拉着時沉淵往旁邊走了走，離開了病房門口。
“時總，他是爲了安慰言阿姨才那麼說的。”
時沉淵揉了揉她頭頂，“我當然知道。”
說着，他給她使了個眼色，讓她回頭。
程小羽回頭看去，只見言皓從病房裏出來，他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低垂着頭，眼眶通紅。
他用手背快速擦去眼淚，然後深吸了口氣，起身走向程小羽反方向的護士站。
看着言皓的背影，程小羽有些鼻酸。
他個子不矮，平時姿態也很挺拔，也算是個大帥哥。上大學的時候，言皓還是他們的系草。
程小羽從沒見他這麼頹廢過。
又想起他在飛機上說的話了，他說，母親這輩子沒有享過幾天福，他原本想着自己長大了，能掙錢了，讓母親好好享清福，卻沒想到得了這種病。
讓母親欣慰離開，也許是他能爲母親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但這件事，他顯然也做不到。
因爲程小羽不能配合他演這齣戲……
那種愧疚感再次襲上心頭。
這時，時沉淵忽然說道：“其實昨天上飛機之前，言皓單獨找過我。”
程小羽一愣：“他找你做什麼？”
“他說，想讓你假裝他女朋友，騙一騙他母親，讓他母親沒有遺憾地離開。”
程小羽驚訝地看着時沉淵，她沒想到言皓是先找的時沉淵。
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
也許言皓也知道此事不妥，他所提出的要求也會影響到程小羽和時沉淵之間的感情，所以才先問了時沉淵的意見。
他這麼坦蕩地去找時沉淵，看來這一次，言皓真的只是單純想讓言阿姨不留遺憾。
“那你怎麼說的？”程小羽問。
時沉淵看着她的眼睛，說道：“我讓他直接找你聊，我尊重你的決定。”
程小羽再次驚訝。
“時總，你怎麼……”
時沉淵瞥了她一眼：“怎麼這麼大度？”
程小羽點頭如啄米。
“知道你很在意這位阿姨，我不想讓你以後心裏愧疚。”
其實聽完剛纔言皓和言阿姨的談話，程小羽心裏的確很不是滋味。
只要撒一個善意的謊言，就能讓言阿姨欣慰走完人生最後一段路。
但程小羽卻爲了自己和時總的幸福不受影響，毫不猶豫地拒絕了。
她既覺得自己做的對，又覺得自己生了一副冷硬的心腸，毫無人情味。
“如果我和他假裝情侶，你會傷心，會喫醋對不對？”程小羽問。
“你不是說，這阿姨對你來說，就像親姨一樣麼？如果你撒個謊，就能讓她心情好，也許有利於她的治療，我們也算是救人一命。即使結果不好，也至少讓她走得沒遺憾。”
程小羽眼淚都涌上來了，再度贊同地點頭。
“但喫醋是肯定的，”時沉淵瞥她一眼，繼續說道：“所以我也有要求。”
程小羽嘴角一抽，但也立即站直了身子。
“好，時總你說吧！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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