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許意濃莫名其妙跟王驍歧坐在了一起,她靠窗坐,他靠着走廊,坐下後她就邊喝咖啡邊看窗外,他則戴上耳機和帽子闔眼睡覺,根本沒有那高總所說的什麼交流,當然,他們也沒什麼好交流的。
全程有四個多小時,許意濃喝了咖啡毫無睏意,玩了會兒手機肚子竟有些隱隱作痛起來,但看旁邊那人睡得死死的,她也不想叫他,於是暗自憋着,中途還試着玩遊戲轉移注意力,可這種感覺一旦來了哪是想憋就能憋住的,強撐了一會兒越來越覺不對勁,最終她選擇放棄,只得伸手用指尖戳了一下他的肩膀,他不動,再戳幾下。
他閉着眼突然一個擡手將她手捉住往胸口一按,許意濃一愣,直到他手中的溫度覆蓋了她指尖的涼意,她猛然抽回了自己的手,這下他睜開眼,眉間蘊着疲憊,眼神明朗後看到了她此刻不大好的臉色,還有那微啓的脣瓣,他摘下了耳機。
“怎麼了?”
那是跟平日裏工作接觸時不同的語調,許意濃因爲肚子疼已經開始在冒虛汗聲音聽起來也悶悶的,“你讓一下,我要去洗手間。”
他聽清後起身,指尖觸碰到手機,屏幕倏而一亮,界面上滑着一排:周杰倫《七里香》幾個字。
許意濃心急地跟着站起來快速跨出去,不小心在他腳上踩了一腳,他白色的運動鞋上立馬落下一個尖頭的高跟鞋印,而罪魁禍首渾然不知,已經火急火燎地往洗手間跑去了。
洗手間裏面有人,許意濃在外面侷促地站着,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動靜,而她肚子卻越來越疼,不適感難耐,額間的冷汗也越聚越多,一刻鐘過去了,她開始有些撐不住了,輕輕地敲了一下門,裏面傳來不悅的男聲,聽起來還挺年輕的。
“誰啊?幹嘛?”
她聲音略抖,語氣輕虛,“那個,不好意思,請問您還有多久?”
對方不大好說話,“怎麼?世界皆你家啊?你管我多久?”
許意濃試圖跟他商量,“實在不好意思,我真的不太舒服,您看能不能……”
可沒等她沒說完已被打斷,“哦你不舒服我也不舒服啊,你等我舒服了再說好吧。”
他完全沒有要出來的意思,許意濃沒力氣再多說了,只能用手強託着腰挪步去其他車廂看看,可走出幾步又有點不行了,肚子裏絞疼得厲害,一瞬間五臟六腑像是被麻花般擰在了一起,她扶牆蹲靠着只得不停地做深呼吸。
突然手機響了,她一看是王驍歧打來的語音通話,她先沒接,第二次打來她才接了。
“一直呆站在那裏做什麼?到後面一節車廂來,這裏洗手間空着。”
他不冷不熱的聲音從手機那頭傳來,跟工作中一樣聽不出任何感情,許意濃咬脣沒說話,艱難調整着呼吸,只想先熬過這陣疼。
“是不是走不了?”她一直不出聲,再開口,他緩下了語調。
“嗯。”
接着她從手機裏聽到一陣雜音和腳步聲。
直到頭頂上方驀然一暗,他如風而至卻默然不響,她頭低着只能看到地上的影子,慢慢地變大了些,像是俯下了身來,手也隨之即將觸碰到她,但毫釐之距時他又停下了,像一道幻影重新直起挺拔如初的身子,動作也恢復如常。
王驍歧靠近衛生間的門,聽到了裏面的聲音。
“哎有干擾有干擾!……跟上啊兄弟們!中路衝一波!……艹尼瑪,沃日!”
這哪是在上廁所,分明是躲在裏面打遊戲,於是他擡起手。
許意濃還蹲着,就聽到他對着那洗手間的門敲了幾下。
裏面的人又不耐煩地出聲了,“敲什麼敲,剛沒聽懂人話啊?”
王驍歧壓低了聲線,“不好意思先生,我是本車乘務員,因爲聞到了煙味,現在懷疑你在裏面抽菸,請您儘快開門,否則我們將採取強制措施。”
許意濃聽到他的話人一滯,輕輕擡頭,但他背對着她沒能看到表情。
那人一聽急了,“誰TM抽菸了,我沒抽菸!”
王驍歧故意用手去拉門開關,“先生,現在我們要開門例行檢查,請您做好準備,三,二,……“
“譁——”一聲,門很快從裏面打開了,一個大學生樣的男孩一臉不爽地出現了,擡手對着他痞痞地指啊指地,“好好睜眼看看老子抽沒抽菸!我要投訴你們侵犯我個人……”
但王驍歧比他個頭高出很多,加上此刻清冷無波的表情,氣場一下子就把那廝壓了下去,男孩還沒說完先被王驍歧截斷,他居高臨下,但還是客氣地問了一下,“請問你廁所用好沒?”
男孩一愣,“好,好了啊。”
“那抱歉,得罪了。”王驍歧一隻手就把人給拽了出來,而他另一隻手撐着洗手間的門回頭找許意濃,“還不快進去?”
許意濃也不記得自己是怎麼進去的了,狹小空間將她與外面屏蔽,但依舊能聽到外面的聲音。
“哎你不是乘務員裝什麼乘務員吶!門上明明沒開鎖的地方你詐我啊!”
王驍歧倒挺耐心,“不好意思,事出有因。”
“我告訴你,你要賠我精神損失費啊你!”
“好,來,我們到那兒慢慢說。”他好像把他招遠了些。
腳步跟着離遠,聲音也變低到她再也聽不清,幾分鐘後男孩聲音纔再次響起,卻客氣地很。
“誒!哥!誒!好的哥!”
後來發生了什麼她無從得知,但唯一能確定的是,他自始至終都守在外面。
等她人緩過來打開門出來,王驍歧果然還在,那男孩已不見蹤影。。
“好了?”他問。
“嗯。”她點點頭。
氣氛一時凝結,她也不看他,略帶含糊地吐出兩個字,“謝謝。”
他輕笑一聲,“會上懟人的時候不是挺能耐的,剛剛怎麼慫了?”
她覺得他站着說話不腰疼,臉旋即一垮,“我那是肚子疼沒力氣,換了你腸胃不舒服試試。”
不知不覺中四目相對,他脣角的促狹之意漸漸淡去,斂聲說了句,“少喝冷的就沒事了。”
她腸胃也不能說不好,但卻是也談不上好,至少高中的時候還是不錯的,是大學裏腦抽跟着劉爽和齊歡喫什麼減肥藥被糟蹋了,其實她壓根不胖,可當時她們說一個月就能瘦成好看的小蠻腰,她聽了也蠢蠢欲動,再聽她們吹了波功效,耳根一軟就傻不拉幾跟着吃了。
效果確實是有的,肚子簡直肉眼可見地憋了,因爲每天都會拉肚子,一天至少三次,那段時間寢室的廁所簡直不夠她們鬧騰。
她都是進去沒多久劉爽就在外面扯着大嗓門,“我擦嘞,大姐,你好沒,我也有feel了!”
已經蹲下的許意濃,“你早幹嘛去了!我褲子都脫了你跟我說這個?”
“快點快點!”
“知道了!”
還有一次她半夜發作去廁所蹲坑,情急之下沒來及得開燈,蹲下後又夠不着開關了,施言中途也起牀上廁所,門一拉冷不防看到地上披頭散髮的她。
施言當場尖叫一聲被嚇到哭,直接噴她,“許意濃你有病吧?!”後來好幾天沒跟她說話,任憑事後怎麼道歉都不管用。
直到他到她學校找她,看到她消瘦的臉和一副營養不良的模樣,捧着她臉左右查看,問她最近是不是不舒服,還是課業太多,壓力太大了睡不着?
她起先還閃爍其詞,但架不住他的細問,最後心虛地說,“我說了你不能怪我。”
他怎麼會上她當,“你先說我聽聽。”
她執拗,“你先答應我。”
他隨便嗯了一聲,她才支支吾吾告訴他,“我最近,在喫減肥藥。”
他眉頭一皺,耐着性子先聽下去。
“爽子歡子說,可以變成小蠻腰,我就試試了。”她還不知死活地把他手往自己腰上一放,“你摸摸,是不是細了很多?”
他摸個屁,直接把她人一拎,“胡鬧!”
她還控訴,“你說了不怪我的!”
“我不怪你你就上天了。”他板着一張臉把她抓過來扣坐在自己大腿上,“來,說說看,你吃了那玩意兒怎麼瘦的?”
許意濃耷拉着腦袋不肯說,他伸手過來捏她臉,“說不說?”
兩人還在較着勁,許意濃突然來了感覺,她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哎哎哎,不行不行,我要去趟廁所。”語畢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狂奔向廁所。
她蹲到腿麻了纔出來,可剛走出來沒幾步她又不行了,繼續往廁所跑,來回三次後他意識到不對勁,拉着她就要去醫院,一開始她還鬧彆扭不肯去說沒事的,最後他直接單手把她攔腰騰空一抱,“去不去?不去信不信我今天就這麼扛着你走出你們新開?”
“去去去。”她這才妥協了下來,乖乖跟他去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說是腸胃出了毛病,一聽她是喫的減肥藥忍不住說教了一番。
“現在這種無良商家就是利用你們小姑娘愛美的心理,你們可不能盲目服用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出了人命就後悔了,我看你也挺機靈的一丫頭,已經夠苗條了你還要怎麼瘦?”再打量一眼王驍歧,“好看不能當飯喫,你們小年輕啊,別太注重外在的東西了,郎才女貌挺配的哈,別再瞎折騰身體了,看把你男朋友擔心的,先去掛水把拉肚子止住吧。”
王驍歧替她接過病例本,道過謝後帶她去掛水。
那會兒她跟在他後面,人虛脫到走路有點使不上力,他察覺到後放緩了腳步擁着她慢慢走,兩人先來到輸液室,她一看,說,“藥還沒拿。”
“你先進去坐着,我去拿。”他帶她坐下安置好就要走,她把他手一拉,整個人這才軟了下去。
“笨笨王,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亂喫減肥藥了。”那是她對他的專屬稱呼。
他沒有再怪她,而是把她腦袋扣在胸口自責,“是最近我太忙,陪你時間太少。”
她搖搖頭,“是我自己瞎折騰,你忙你的,別因爲我影響到學業。”
他手揉着她腦袋,“我不在的時候你也要照顧好自己,別讓我放心不下。”
她那會兒很聽話,點點頭保證,“再也不了。”
“你坐着,我先去拿藥。”
“嗯。”
之後她掛水,他就一直在旁邊陪着,當時已經學期末了,都在備考期末考試,他拿手機看着題偶爾也接幾通老師的電話,看到她睡着了,就刻意壓低嗓音只嗯嗯幾聲。
許意濃迷迷糊糊睡着感覺手有點冷,那隻不掛水的手動了動想找地方塞進去取暖,但她那天穿了件沒口袋的衣服,沒塞到就放棄繼續睡了,等醒來的時候手已經變得暖暖的了,她一瞧,是他把她的手貼在了自己頸脖處給她捂手,而原本身旁的座位被別的病患坐了,他只能一直蹲着,把她手按在自己頸項熱度最高的皮膚處一動不動,長久保持着這個姿勢。
“想喫什麼?”已經到了飯點,看到她醒了,他用手先探探她額頭。
“想喫旺旺雪餅。”許意濃沒什麼胃口,看到對面有個同齡的女孩在喫這個,她也饞了。
“能不能喫點有營養的?換一個。”他沒同意。
“不,只想喫這個。”
“……”
她開始耍起了性子,“就要喫這個。”
最終他還是去給她買了,看到他手裏拿着旺旺雪餅重新出現在輸液室的樣子她樂呵得像個孩子,等他靠近了,她一隻手環住他的腰,“謝謝我家笨笨王。”
他拆開包裝袋,不忘叮囑,“只能喫兩片。”
她頭點得像招財貓,“奧。”
他撕開一小袋,彎身喂她喫,有碎屑黏在她嘴角,他時不時拂手替她擦掉,但喫完後她又耍起賴皮,“再喫兩片。”
“不行。”
她癟嘴,他無動於衷,她再撒嬌地去拉晃他手,“老公老公。”
最後如願以償地又換來兩片雪餅。
只是自那次之後她的腸胃落下了後遺症,偶爾喫冰的辣的就會肚子不舒服,後來他總不讓她碰那些,一點都不讓,再後來,也沒人管她了……
“你真賠他精神損失費了?”思緒歸攏,她問。
他不甚在意的樣子,“他是躲衛生間玩遊戲,加了好友,送了套稀有皮膚。”
許意濃撇嘴,“爲什麼幫我?”
他往旁邊一靠,“你一直站這兒我只能去後車廂洗手間,等我出來的時候看你還站着。”視線又落在她臉上,“同時作爲乙方我也有義務提醒一下許總高鐵上不只有一個洗手間。”
果然他嘴裏就沒什麼好話。
“我說了我那是沒力氣!”許意濃反駁,這時走廊裏有人經過,他倆有點擋道了,許意濃說完沒等他先往座位去了。
過了一會兒他纔回來,也不睡覺了,而許意濃坐了一會兒想想還是說了一句,“今天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他看過來,她又撇撇嘴,“不要算了。”
他氣定神閒,“好。”
她沒想到他應的那麼快,兩人一時間又沒話了,許意濃扭頭將視線固定向窗外開始欣賞風景,直到連續過了幾站,突然她耳邊響起另一個聲音。
“沒睡會兒?”
許意濃側首一看,身邊不知何時換成了於崢,她不自覺地往四周尋看,於崢也跟着看了看,這纔有所反應過來什麼,他告訴她,“他們還有事,比我們早兩站下。”又問,“怎麼,王經理走的時候沒跟你打聲招呼?”
“沒有,可能我看風景太投入了吧。”許意濃無所謂地聳聳肩。
於崢抱臂而坐,似隨口一提,“高總應該還不知道他駁回了你提案的事,所以剛剛讓你們坐一起是他無心之舉。”
“我知道。”許意濃也看看他,“領導,我沒有那麼小心眼,否則在聽到聯合辦公的時候就會拒絕了。”
於崢浮了浮脣,“你覺得他怎麼樣?”
許意濃反問,“王驍歧?”
於崢默認。
許意濃心不在焉地給出評價,“業務能力不錯,昨天還幫了我們組小左一個大忙。”
於崢眉目微動,“他能力很強,每一年我們的IT部都在高薪挖他,說他一個人足以抵幾個人。”
“他一次都沒心動過?”
“他對一唯十分忠誠,也很得一唯高層的器重,剛剛那個高總是一唯的創始人之一,視王驍歧爲心腹,在他們那裏被稱爲太子黨。”
“太子黨?”
“一唯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從國內衆多的IT諮詢公司裏冒頭自然有它的生存法則,而企業人只要一多免不了拉幫結派。”
兩人閒聊着廣播提示將到達底站,話題就此結束,許意濃微微陷入凝想。
兩人下車後原本打的先去酒店辦理入住,但途中經過了H大,於崢突然開口,“到飯點了,不如先在附近喫個午飯?”
許意濃看着來往不絕的學生,當然只能說,“好的,沒問題。”
“您是H大的?”下車後她取下行李箱問。
於崢伸手幫她拿,“怎麼,不像?”
“不是。”
“走吧。”於崢幫她推着行李箱只帶她往前走,走了幾步問她,“你呢,本科哪裏唸的?”
“新開大學。”
“哦,那裏離A市倒是挺近。”
許意濃嗯了一聲,隨口問,“您是本碩都在母校?”
他望着遠處的教學樓不置可否,許意濃覺得他在回憶什麼便沒再打擾。
到了一家小飯館,就是一普通私人小店,一看就有點年頭了,於崢停步推開門口發了黃的透明塑料擋風簾,讓許意濃先進。裏面學生居多,而他倆又是穿着正式推着個小行李箱又是拎着個紙袋的,怎麼看都與周圍環境不太協調。
但老闆一看到於崢就迎上來了,再端詳一下許意濃,微微一笑,“來了?”
於崢點頭。
老闆:“還是老樣子?”
“等等。”於崢將東西擱置在一張空桌角落,然後從桌面抽出菜單遞給許意濃,“你看看想喫什麼。”
許意濃感覺那老闆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只說,“我隨便的於總。”
老闆又笑了,“姑娘,我這兒可沒隨便這道菜,要不你先看吧,好了再叫我。”說完轉身去忙了。
於崢讓她坐,“先坐吧。”
她剛坐下他邊倒水邊道,“這裏是我跟我前妻大學裏經常來的店。”
許意濃坐姿不由變得生硬。
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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