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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林木中午在縣委小食堂喫完午飯,慣例要去縣委招待所他的專屬房間睡個午覺。

剛躺下,就聽有人敲門,是他的祕書也是私人司機孫奇。小夥子二十六歲,機靈有餘沉穩不足,能力一般,不過這都不叫事,關鍵是,對他絕對忠誠。

祕書嘛,要是沒一顆忠誠的心,豈能留在身邊?

“是小孫啊,有什麼事嗎?”林木打開房間門,身子擋在門口,那意思是事情重要就放他進來,不重要,別耽誤他休息。

“老闆,耿縣長要處理厲元朗,今天爲厲元朗沒來上班都拍了桌子。”孫奇眼珠子嘰裏咕嚕亂轉,實際上在觀察林木的表情反應。

昨晚,他開車送林木在水慶章家吃了閉門羹,但是對於今早林木一上班就問他要馮芸的資料,憑他的聰明勁,一猜就猜出來,林木要走厲元朗這條路,繼而和水慶章搭上關係,

於是,所有關於厲元朗的消息,他都無比上心,萬事走在前頭,讓老闆少操心,不就是他這個當祕書該做的麼。

“是嗎?”林木一聽微微一愣,不過心裏卻是樂開了花。真是剛打瞌睡就有人送枕頭,原來還爲沒機會和厲元朗套近乎,眼前機會來了,他豈可放過?

林木轉身走到客廳沙發裏坐下來,拿起一支菸放在鼻子底下。他這人不抽菸,可是很喜歡聞煙,原來是個大煙囪,後來檢查身體說心臟有毛病,就把煙給戒了。

孫奇看出來,林木這是在想事情,不能打攪。於是規矩的站在他面前,靜等着老闆作出決定他好去執行。

“兩件事。”林木舉起食指和中指,“第一件,你給耿縣長祕書打電話,說我要向耿縣長彙報工作,讓他馬上安排一下。第二件,打給厲元朗,要隱晦的說出我對他被處理這事很關心,有不同的意見,要和耿縣長交流一下。咱們的好意,一定要讓厲元朗領情。”

孫奇立刻點頭會意,同時從公文包裏抽出馮芸的個人資料,弱弱的問:“老闆,您看提拔馮芸當婦聯辦公室副主任這事……還辦不辦了?”

林木不滿的瞪了他一眼,說:“都和厲元朗直接交上關係了,還提她幹嘛,多此一舉!”

“是,我這就去辦!”孫奇屁顛的走出林木房間,因爲低着頭沒有注意對面有人走來,差點和對方撞了個滿懷,正要發作罵對方不長眼睛,結果一看是個他惹不起的人物,連忙陪着笑臉說:“錢縣長,真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沒有注意到您。”

錢允文鼻子裏“哼”了一聲,沒有說話,而是在孫奇側身閃出的路徑上,昂首闊步往樓下走去。

望着錢允文的背影漸行漸遠,孫奇忍不住往地毯上“啐”了一口。

以錢允文的身份,本沒必要和一個小祕書計較,實在是他的心情不好,瞅誰都不順眼。

昨晚離開家去找花天酒地的恆勇,把恆士湛要調去省委政研室主任一事說給恆勇聽。這傢伙當即腦袋腰成了撥浪鼓,說他爸組織部長幹得好好的,怎可能看上那麼個破主任呢。他爸要調走,也得去當省委常委,政研室這座廟太小,裝不下他爸這尊大神。

錢允文一聽恆勇的話,就知道不着邊際。這小子和他老婆簡直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純粹一個二百五,四六不懂。

一個副廳級直接提拔副省級,在官場上不是沒有,但是極少。越級提拔容易引起詬病,除非這人的確有本事,又有很深很重的政治背景,否則就是癡人說夢,和放狗屁沒區別。

恆勇越是這麼口無遮攔胡說八道,錢允文越是心裏沒底,反倒更相信傳言不是空穴來風,備不住就是真的。

可他又不敢直接去問恆士湛,他買官這事全都是通過恆勇操作,從沒跟恆士湛正面接觸過。雖然他提出過要見面,卻全都被恆勇給否了,這就是恆士湛的老謀深算之處,他不出面,讓兒子當中間人,出了事情,他也能把自己撇得一乾二淨。

所以說,恆勇他不能得罪,恆士湛他更不敢。畢竟,人還在位子上,說話還好使,萬一是謠言,到頭來得不償失。

這種矛盾心理,折磨得錢允文坐立不安,就到縣委招待所自己喝了幾杯悶酒。原本酒量不錯的他,一斤不在話下,可今天上午喝了不到三兩就頭重腳輕的,所以纔來這裏眯了一小會兒。

一覺醒來,碰上孫奇差點和他撞上,要不是看在林木的面子上,他非得當即發火不可。

走出縣委招待所剛要鑽進自己的帕薩特車裏,就接到老婆李梅香給他打來電話。

李梅香這人包打聽,厲元朗被處分這事很快傳入她的耳朵裏,她一分鐘沒耽擱,跑到女廁所偷偷給錢允文打電話報信。

雖說錢允文不拿厲元朗和水慶章關係密切當回事,她不這麼認爲,幹什麼事都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多個朋友多條路,兩頭下注,終歸保險一些。

這不,一有關於厲元朗的信息,她第一時間就打給了丈夫,明確提出讓他去找耿雲峯,幫厲元朗說好話,把處理意見降到最低。

錢允文起初不想管這事,他一直以爲厲元朗當面給水慶章打電話是在戲耍他,可架不住李梅香嘮叨個沒完,去就去,耿雲峯又不是食人獸,能把老子吃了不成!

他鑽進帕薩特,對司機一揮手說:“回政府。”並在車上親自給耿雲峯祕書打電話,他有事要見一見耿雲峯,希望儘快安排。

而在金勝辦公室裏,季天侯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在地上來回走着,弄得金勝衝他直襬手:“天侯,你就不能坐一會兒,你這麼原地打轉,我看着迷糊。”

“這個厲元朗。”終於,季天侯乖乖坐在金勝老闆桌的對面,拍了一下椅背,氣哼哼道:“他手機總在通話中,和誰打電話呢,別不是水婷月吧。他真有閒心,耿雲峯就要處理他,他還在那裏談情說愛,服了他了。”

金勝呵呵一笑,道:“那還不好,他倆真要成事,耿縣長還敢處理元朗,巴結都來不及呢。”

“金縣長,你看,要不要去找找耿縣長,替元朗說說情?”季天侯遞給金勝一支菸,給他點上,徵詢地問。

金勝抽了口煙,慢條斯理道:“說說沒問題,雖然我人微言輕,可是幫助元朗的事,我責無旁貸。關鍵是,這事不能操之過急,心急吃不了熱豆腐,我看還是聽一聽元朗的意見,再做打算。”

“唉!”季天侯長嘆一聲,嘀咕道:“這個厲元朗,跑出去一晚上,一個電話不來,也不知道他和水婷月進展咋樣了,有沒有結果。”

豈不知,不但有結果,還大大有好結果呢!

季天侯猜的沒錯,厲元朗一直通話中的手機對象,正是水婷月。

水婷月電話打來的時候,厲元朗正在開車回甘平縣的路上,虧了他有藍牙耳機,不然駕駛證上的那點分,非得給扣光不可。

厲元朗救了老爸一條命,水婷月對他的態度也大有改觀,話自然就多了起來。

其實不止是她,她爸爸甦醒過來,知道厲元朗是他的救命恩人,接連說了三句:“這小夥子不錯。”

不同於老婆谷紅巖,水慶章對厲元朗沒有壞印象,當年水婷月和厲元朗的事情,他是站在水婷月這邊的。女兒大了,有自己的判斷能力,婚姻大事,她本人做主就可以了,父母只提供參考意見,真正過日子的還是兩口子。

只可惜,水慶章的話在這個家裏面,無足輕重。谷紅巖是省建行副行長,非常強勢,她有一個強大的家族勢力,水慶章能走到今天,谷紅巖孃家人給了很大的助推力。

喫人嘴短拿人手軟,水慶章自知這點,加之他性格隨和,家裏大事小情都是谷紅巖一個人說了算,他也認可,早就習慣了。

聽水婷月透露,她媽媽谷紅巖得知厲元朗救她爸爸這事,一句話沒說,不說不等於沒有態度,水婷月跑出來給厲元朗打這個電話時,谷紅巖還問她,是不是打給厲元朗的,水婷月點頭承認,但是,谷紅巖竟然沒有阻攔。

這就是一個好兆頭!

其實,他當時真沒想別的,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和死神賽跑,與死神爭奪,盡最大努力救活一條生命,僅此而已。

不過,若是能得到谷紅巖的轉變也未嘗不可,他和水婷月之間橫亙的唯一障礙就是谷紅巖,如果障礙解除,或許……

厲元朗嘴角微微上揚,而手機那頭的水婷月仍舊滔滔不絕,不是情話,全是老爸轉危爲安後的喜悅之情。後來要不是有人叫她,她還會說個沒完。

結束通話之前,水婷月告訴厲元朗,她爸住院這件事不要外傳,擔心廣南市那邊知道,上門探視的人肯定絡繹不絕。在這關鍵時刻,正是表現的最佳時機,送錢送物的大有人在。不收不好,收,更不好,而且迎來送往,對她老爸病情康復也沒益處。

厲元朗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忽然間他有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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