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你是人嗎？

宋越說着話，便穿好了衣服，他正準備和楚寒一起出門，這時，商闕帶着一身寒意走進了鳳棲殿。

“阿闕！”宋越快步走向商闕，他朝商闕身後看了看，疑惑道：“顧書呢？他沒和你一起回來嗎？”

“師尊......”商闕的眉頭微微皺起，語氣似乎有些猶豫：“我要告訴你一件不太好的事情。”

宋越的右眼皮跳了跳，心中一緊：“怎......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嗎？”

楚寒這時候也走了過來，他安靜的站在一邊，默默看着商闕。

商闕的臉色很不好看，他語氣有些沉重：“我去晚了，等我到魔界的時候，剛好看見七皇子帶着阮桃，跳進了人界碑。”

人界碑是魔族與人界相交的地方，想必是顧書被逼無奈，才帶着阮桃一起跳進了人界碑。

“怎麼會這樣？”宋越一下也顧不上什麼文秀了，滿腦子都是顧書沒有玉魂，再墜入人界，若是沒了法力該怎麼辦？

“不行......”宋越轉身對楚寒道：“我得去人界找顧書，善莫那邊，你先按我說的做，我不相信善莫會不在乎玄武的死活。”

“好......”楚寒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他只是簡單的安慰了宋越兩句：“師兄也不必太過擔憂，七皇子畢竟是靈族皇子，他醫術了得，再加上阮桃是魔界戰神，他們在人間，問題應該不大。”

話雖然是這麼說，道理也是這個道理。

如果顧書沒有失去玉魂，阮桃沒在魔界受刑，他倆也壓根用不着宋越擔心。

可是現在的問題是，這倆人都身負重傷，任何危險都可能隨時要了他們的命，宋越怎麼可能不爲他們着急？

商闕多少知道一點兒內情，所以臉色也不太好看，他有些自責道：“是我不好，我若是早一點去，也許就不會這樣了。”

“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宋越當然不會怪商闕，他安撫的拍了拍商闕的肩膀，道：“我們一起去人界找他們吧！”

商闕知道事關顧書，宋越肯定不會袖手旁觀，於是他點點頭，答應和宋越一起去往人界。

楚寒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神色有些落寞。

他已經，好久好久，沒有好好和宋越坐下聊天了。

不知道下一次有這樣的機會，會是什麼時候。

……

人界，海邊小鎮

阮桃感覺自己渾身的骨頭都好像被人敲碎了一般，疼得不行，尤其是後背受刑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他臉朝下，很不雅觀的趴在並不柔軟的牀板上，像只待宰的羔羊。

“唔......”阮桃試着撐起自己的身子，然而並沒有成功，他又無力的摔回了牀板，順帶磕得臉疼。

“你醒了？”一個女孩的聲音在阮桃的耳邊響起：“你能聽到我說話嗎？”

阮桃努力睜開自己的眼睛，他用力眨了眨眼，然而什麼都沒有看見。

“我的眼睛......”阮桃的聲音嘶啞的厲害，不仔細聽，都聽不出來他在說什麼。

“你的眼睛受傷了，現在裹着紗布......”女孩稚氣的聲音聽着很溫柔，她輕輕撥開阮桃試圖扯開紗布的手，道：“別亂動，醫仙哥哥說了，你要是亂動紗布，可能會真的瞎掉的。”

眼睛受傷了？

阮桃太陽穴一陣一陣的疼，他就記得和摘星逐月一起突圍的時候，遇上了苟日。

摘星和逐月拖住了苟日，讓自己先走。

然而，自己纔剛走了沒幾步，就中了苟日的埋伏。

就在自己精疲力竭，暈倒之前，他好像看到了一個穿着一身白衣的男子從天而降。

可惜的是，阮桃還沒有看清他的臉，就昏迷了。

但是，隱隱約約的，阮桃就覺得那個背影很熟悉，他不知道會不會是蘇棋來救他了......

正胡思亂想着，阮桃又聽到了一串陌生的腳步聲，聽聲音，應該是個成年人。

他緊張的繃緊了自己，哪怕自己現在法力盡失，什麼也做不了，他還是習慣性的擺出了防禦的姿態。

“醫仙哥哥！”女孩的聲音聽上去好像很高興：“你帶回來的那個病人醒了！”

那個醫仙沒有說話，他緩步上前，溫柔的摸了摸阮桃的腦袋，好像是讓他放鬆一些。

“你別害怕......”女孩也湊了過來，趴在阮桃的牀邊道：“醫仙哥哥是救你的人，他不會傷害你的。”

阮桃感覺兩根冰涼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過了一會兒，那兩根手指離開了他的手腕，然後動作輕緩的把阮桃的手塞進了被褥裏。

一陣衣料的摩挲聲和宣紙的沙沙聲，那個醫仙好像在寫藥方。

女孩安靜的等在一邊，等醫仙寫好了，她才恭恭敬敬的接過了藥方，甜甜道：“我這就去給他抓藥。”

女孩輕快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阮桃仔細聽了一會兒，他能聽到一個人淺淺的呼吸聲。

“喂......”阮桃試探性地開口問道：“你是誰？是你救了我嗎？”

沒有人回答他，氣氛一下變得十分沉寂。

“你爲什麼不說話？”阮桃皺了皺眉，他咳嗽了一聲：“你是啞巴嗎？”

一陣衣料的摩挲聲，那個醫仙走到了阮桃的牀邊，他擡起手，阮桃感覺到一陣風，還以爲那個醫仙惱了，要打他。

結果，人家只是牽起了阮桃的一隻手，在他的手心寫了一個“是”。

“你真的是啞巴......”阮桃感覺有些不好意思：“難怪你不說話......”

醫仙沒有再答話，只是靜靜地坐在牀邊。

他不說話，但是阮桃有很多問題要問他：“你在哪裏見到我的？我的眼睛還能治好嗎？要多久才能治好？”

阮桃一股腦兒的問了好多問題，醫仙還沒來得及答話，小女孩兒就回來了。

“哎呀！你怎麼問了這麼多問題！”小女孩兒撅着嘴，似乎是有些不高興：“醫仙哥哥的嗓子壞了，不能說話，你就不能一個個問嗎？”

“對......對不起......”阮桃也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他有些抱歉：“我還是一個個問吧......”

“哎，你這人真是的......”小姑娘兩手叉腰，她想了想，對阮桃道：“你問吧，我知道的就告訴你，我不知道的，就讓醫仙哥哥告訴你。”

這也確實是個辦法！

阮桃欣然接受了這個提議，並且問出了第一個問題：

“你是人嗎？”

好傢伙，阮桃的第一個問題就成功讓女孩兒暴躁了：“你這人怎麼說話呢？我們不是人，難道是鬼嗎？”

阮桃冤枉極了，他其實只是問了一個六界人見面最常問的問題，但是這個問題不知道爲什麼，在人界問，就像是在挑釁。

”醫仙哥哥，你笑什麼？”小女孩一回頭，就看到穿着一身淺藍色絲袍，長髮微微攏起的顧書正嘴角噙笑。

顧書臉上帶着淡淡的笑意，並沒有作答。

女孩兒見他沒有迴應，便和阮桃道：“你能不能問點兒正常的問題。”

正常的問題？

阮桃想了想：“我現在是在哪兒？你們是怎麼把我救回來的？”

“這兒是夢迴鎮，靠着珍珠灣和鮫人海……”小女孩儘量說的很詳細：“救你回來的是醫仙哥哥，他在珍珠灣看到了被海水衝上來的你，我們醫仙哥哥一向菩薩心腸，所以看到你奄奄一息，就順手救了你。”

順手？

阮桃感覺他這個病，恐怕不是一般人順手就能治好的，這個小女孩說的話，應該是真假摻半。

“這位醫仙......呃......哥哥，聽着很厲害啊！”阮桃順着小女孩的話道。

“那當然！”小女孩彷彿是顧書的職業迷妹，對顧書笑得很甜：“這天下就沒有我醫仙哥哥治不了的病。”

“是嗎？”阮桃試探的問道：“既然醫仙這麼厲害，爲什麼不治好自己的嗓子呢？”

“喂！你這人真討厭！”小女孩嗔怪道：“我們醫仙哥哥又不是真啞巴！”

不是真啞巴？

阮桃感覺自己抓到了重點：“哦？那他是......”

“醫仙哥哥是吃了有毒的草藥，纔不能說話的......”小女孩兒似乎很是惋惜：“我們醫仙哥哥的聲音可好聽了，要不是爲了給你嘗草藥，醫仙哥哥怎麼會被毒成啞巴？”

“給我嘗藥？”阮桃一愣。

“是啊！”小女孩兒越說越氣：“不然你以爲你怎麼到現在還活着？要不是醫仙哥哥嚐了近百種草藥給你配藥，你早就死透了！”

他竟然是爲了嘗藥？

這世上還能有這麼傻的人？

阮桃不信......

顧書在一旁嘆了一口氣。

其實他變成啞巴的原因，也不全是因爲嘗草藥。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因爲他沒有玉魂，又把鳳凰血讓給了阮桃，所以纔會忽然失語，成了個啞巴。

他看了眼牀上躺着的阮桃，他們倆現在一個瞎子，一個啞巴，還真是落魄極了。

但是，這樣也好......

想必阮桃現在也不想見到他，或許用這種陌生人的方式救阮桃，更容易讓他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