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別哭了，阿桃

顧裘總算是趕在了天亮之前到了風林山，他揹着小玉，對阮桃道：“事不宜遲，我先去看看我那個倒黴弟弟，你把這個孩子安頓好，然後再來找我。”

阮桃點點頭，從顧裘手上接過了小玉，然後往鳳棲殿的方向跑。

這一路上，阮桃看到不少紅燈籠和喜字，難道風林山是要有什麼喜事嗎？

“阿桃？”

阮桃剛進鳳棲殿，就看到了守在門口的蘇棋，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好像有些日子沒有好好休息了。

“你怎麼來了？”蘇棋看到阮桃，立刻站直了身子，他指了指阮桃背後的小姑娘，疑惑道：“這是……”

阮桃不太想搭理他，揹着小玉便要進去。

“等等！”蘇棋攔着阮桃，仔細看了看小玉的臉：“這是小玉……”

是了，難怪蘇棋能認得小玉，顧書臨走時將自己的記憶催眠給了蘇棋，只怕蘇棋這會兒還以爲自己是阿孟。

“她怎麼了？”蘇棋從阮桃的背上接過小玉，替她把了把脈。

有阿孟的記憶在，蘇棋肯定不會傷害小玉，阮桃憂心顧書的身體，此刻也不想在這裏多待，乾脆就把小玉交給了蘇棋。

“你照顧好她，我一會兒再來看她。”阮桃安頓好小玉，便頭也不回的朝顧書的房間裏跑。

他剛一進門，就看到顧裘一臉嚴肅的樣子，顯然情況並不如顧裘想象的那麼樂觀。

兩人看見阮桃進來，顧書微微一愣，顧裘倒是坦然。

“怎麼樣？能救嗎？”阮桃期待的看着顧裘，指望顧裘能給出一個肯定的答案。

“原本是能救的……”顧裘皺着眉：“弟弟啊，你識海中的那個玩意兒，可不好辦啊！”

顧書知道他說的是元戮，確實……如今元戮寄生在他的識海之中，他本想用哥哥的破靈刀，將自己和元戮的靈魂一起斬斷，同歸於盡。

可是，現在顧裘與阮桃爲他求來了人族至寶，要說他自己一點活下去的想法都沒有，那是不可能的，他比誰都想活下去，但是……

在他識海里的元戮怎麼辦？

此魔頭不除，以後必然是個禍患。

“難辦……難辦啊……”顧裘愁得直砸嘴。

阮桃不知道內情，但是聽這個話語，大概也知道是事情不好辦的意思。

如果連人間這個號稱能活死人，肉白骨的黑金斷續膏都不能救顧書，那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能讓顧書活下去呢？

阮桃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他拿起自己的本命法器就要往外走。

“阿桃！”顧書靠在牀沿，虛弱地喊了一聲：“你別走……我有話要對你說……”

聽到顧書的聲音，阮桃的腳步停了下來。

顧裘左邊看看，右邊看看，像極了一個喫瓜羣衆，他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存在有點多餘，便拿着黑金斷續膏出門了：“你們慢慢聊，慢慢聊哈……”

等顧裘出了門，顧書才問道：“阿桃……你要去哪兒？”

阮桃轉過身，定定的看着他：“黑金斷續膏救不了你，那我就去找蘇棋，把你的玉魂要回來。”

“找蘇棋……”顧書笑了笑：“當初蘇棋不也是爲了救你，纔會……纔會受那麼重的傷。”

“是……”阮桃點點頭：“但那也是我和他的事，用不着你的命來抵，大不了……大不了我把你的玉魂奪回來以後，再自盡給蘇棋抵了就是。”

顧書嘆了口氣，勸道：“何必呢？阿桃……”

阮桃沒有說話，他的眼中有着淡淡的水光。

“阿桃……”顧書拍了拍自己身邊的椅子：“你過來，我有話要和你說。”

阮桃猶豫了一下，還是依言走了過去，坐在了顧書的身邊。

顧書擡起手，輕輕摸了摸阮桃的髮絲：“阿桃，有件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要我來完成，我……我想要得到你的支持，好嗎？”

接下來顧書好像說了很多重要的事情，但是阮桃就聽清了那麼幾句話，他看到顧書溫柔的神色，忍不住淚流滿面。

“阿桃……”顧書知道自己說的話對於阮桃來說太過於殘忍，他停下來，替阮桃擦了擦眼淚：“別哭了……”

“騙子……”阮桃深吸了一口氣，眼眶紅紅的：“你一直在騙我，其實你早就想好自己該怎麼死了……”

“對不起……”顧書抱住了阮桃，一滴淚從他的眼中劃過：“對不起，我不能再陪你看風花雪月了。”

阮桃深吸了一口氣，道：“既然你已經決定了，那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你也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顧書大概能猜到阮桃要說什麼。

“一直到那一天到來前，我想陪在你身邊……”阮桃吸着鼻子道：“不要再騙我走了，我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好……”?

……

阮桃推開門出來的時候，看到顧裘站在不遠處逗鳥，他面無表情地走過去，看了顧裘一眼。

“呦！”顧裘也看到了阮桃，他指了指阮桃紅彤彤的眼睛，道：“哭了？正常，要是我，我也哭。”

“你弟弟要死了……”阮桃不太能理解顧裘爲什麼還能笑得出來：“你怎麼一點兒都不難過？”

“難過有用嗎？”顧裘逗着一隻鳥兒：“他已經選擇了自己要走的路，我也想盡一切辦法來救他，偏偏這一切都要把他往死路上逼，難過有什麼用？這都是命啊！”

“那你就在這逗鳥？”阮桃火冒三丈，把小雀兒趕走了：“你是太想得開，還是沒心沒肺？”

“唉？”顧裘可惜得看着那隻鳥兒飛走：“你這是幹什麼？顧書現在的時間越來越少，他的意志力還算堅強能治住元戮的殘魂，等到過幾天元戮的殘魂要反治顧書了，咱們就得動手，這都是命中註定的。”

“行了，你也想開點吧……”顧裘看着阮桃，又指了指顧書的房間：“剩下的日子，多陪陪他吧。”

阮桃白了顧裘一眼，轉身去給顧書煎藥了。

顧裘看阮桃走了，這才慢悠悠的晃進了弟弟的房間。

“你明明還有後路的，爲什麼不和他說呢？”顧裘靠在門邊上，看着牀上虛弱的弟弟。

“說什麼？”顧書把一切都看淡了：“那條後路風險太大，如果沒有用，不是白讓他開心嗎？”

“行吧……”顧裘又看了弟弟一眼：“你這次做出這樣的選擇，哥哥很欽佩你……弟弟啊，你這種大無畏精神，哥哥恐怕這輩子都做不到。”

“我代六界衆生，先謝過你了……”

……

人間，帝都

禁衛軍將一座農家小院團團圍住，周圍的百姓都被驅趕到了一邊，不敢靠近，大部分人都知道，這個小院子，是顏大夫的家。

顏星推開院門，看到外面全副武裝的禁衛軍，並沒有感覺到害怕。

“姑娘，聖上要見你一面……”禁衛軍統領齊光道：“還請姑娘隨我進宮，不要作無謂的反抗。”

顏星看這個架勢，倒也沒有拒絕：“既然皇上動了這麼大的陣仗，我一個弱女子又怎麼敢抗旨呢？”

“請！”齊光客氣的將顏星請了出來，他沒有看到顏星在沒人注意的時候，已經悄悄放出了一隻求救的小雀。

……

神界，風林山

一向冷冷清清的紫荊殿如今張燈結綵，到處掛着大紅的燈籠，看上去熱鬧非凡。

宋越穿着一身紅袍站在大殿上，緊張得到處走。

“阿越……”商闕看着宋越，總覺得師尊的情緒有些太緊張了：“你在擔心什麼嗎？”

宋越不是在擔心，他只是第一次參加別人的婚禮，而且還是坐主桌，長輩席。

“沒……沒有……”宋越勉強擠出個笑來。

“你不用太擔心的……”商闕笑着拉過宋越的手：“師叔的喜宴並沒有邀請太多人，只是咱們幾個，你不用太擔心。”

“我知道……”宋越苦笑了一下：“你說，人來的少，楚寒他要是想悔婚的話，是不是還來得及啊？”

“悔婚？”商闕笑了笑：“師叔應該是想明白了纔會和文秀公主成婚，悔婚倒不至於吧……”

其實宋越倒是希望楚寒能悔婚呢，他甚至連逃跑的路線都給楚寒想好了，但是依照楚寒的性子，就算是文秀逃婚了，楚寒都不可能跑。

正在宋越愁眉苦臉的時候，一隻小雀從遠處飛來，停留在了商闕的身邊。

商闕微微皺眉。

“怎麼了？”宋越擡頭看到商闕的表情，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出什麼事了？”

“阿越，我要去一趟人界……”商闕的表情有些嚴肅：“顏星出事了。”

“啊？”宋越立刻站了起來：“我和你一起去吧？”

“不必……”商闕搖了搖頭：“師叔的喜宴，你不在，那就沒人主持了……人間的事情應該不會很複雜，我去去便回……你不用擔心。”

“那你先去吧……”宋越想了想，道：“如果這裏結束了，你還沒有回來，那我就去人間找你。”

“好……”商闕點點頭，在宋越的額角留下了輕輕的一個吻：“等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