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吉凶順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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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霄霆忽然怒道：“孤家既爲國家親王，於國出力立功，豈不是理所當然？再者，父皇已經身爲帝王，這江山都是父皇一手打下來的，他又豈能怕別人的風頭蓋過了他去。先生方纔所言功高蓋主，不知從何說起？況且孤家不過是初次從軍，即便這一次多立功勳，又如何能到先生說的那般地步？孤家聽越朗說過，先生素來爲飽學之士，文武兼資，不會不知道什麼叫做‘疏不間親’，難道今日偶遇，先生就開始離間父子親情了不成？”

陳軒波聞言哈哈笑道：“殿下想左了，陛下是何等英明神武，當年一條棍棒、兩個拳頭，打得天下九州三十八郡歸於一統，豈能在這等事情上看得不分明？此番殿下隨軍，必奉陛下聖旨，若不想讓殿下立功，殿下只怕到如今也出不了帝都城門。可是殿下有沒有想過，若殿下此番從徵立有大功，陛下必然有所倚重，如此一來，其他的皇子們豈能安心？”

二人這一番對話說的越來越讓葉珏、越朗二人覺得不太自在，但他們心中卻覺得此言未必不對。方纔又是秦王主動相詢，陳軒波作答也不能說是有錯，二人雖然知道這些話不是爲人臣子者當講，但又不想攔住話頭，只好眼觀鼻、鼻對口，一言不發。

顧霄霆似是被陳軒波這些話說的怒從心頭起，冷哼聲中起身而立，轉頭向越朗問道：“監軍當初跟我說什麼‘陳悲秋天下良才’，原來竟是這般良才法！”

越朗面色一苦：“臣......臣覺得陳悲秋方纔之言雖然多有犯忌，但所言之事，卻也並非......”話未說完，便被顧霄霆打斷。

陳軒波也站起身來，本是還想再說幾句，但卻聽得顧霄霆言道：“誹謗天家、離間親情，此等人如何能入朝爲官？就罰他暫爲我秦王府掾吏，不許他跟今科進士一般入朝任職，待孤家回到帝都，親自去跟父皇說個明白！”

越朗聽秦王之語，原想替陳軒波求情，但聽到最後，卻是想到了什麼，不由得眼中流露出歡喜之意，不再勸阻，反而抱拳道：“殿下所言實在公正，就如此辦理罷。”

一旁的葉珏性子更直些，聞說秦王要將陳軒波安排在自己府內，想來必然後有大用，也起身向陳軒波道：“陳兄弟文華之名人所共知，日後咱們同在王府做事，還望多多指教。葉某原是一介武夫，於文墨一道不甚了了，日後陳兄弟務必提點一二”

陳軒波對秦王之反應似是早有所料，此時面上並無驚訝神色，反而提起手上的包裹對葉珏道：“文武之道，一張一弛，路雖相異，理則相合，少將軍家學淵源，雖是專修武事，但若說自己不通文墨，未免也太抑己揚人了。就如在下這包裹裏裝的恩師曲譜，其中如《十面埋伏》等曲，固然可說是曲盡高妙，但此中誰又能說沒有兵戈之聲？”

轉頭又向顧霄霆道：“今日幸遇殿下，蒙青眼有加，得託王府，日後必當盡心竭力，輔佐賢明。在下也知道今日之言，太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王爺日後也需多加小心，倘若一時不查而令小人遂心，豈不冤枉？”

顧霄霆面色略有好轉：“陳悲秋見微知著的本事，孤家領教，但日後還望先生在王府中多聽多看，少斷少言，如今日之語，說與孤家等三人也就罷了，倘若被他人所知，豈不引火燒身？”

陳軒波臉上忽然綻開笑容：“倘若當面之人並非殿下，小生自然也不敢同別人說這等言語，今日相遇雖是偶然，但人生在世，順中生逆，逆中有順，古之常理，就如我今日干冒兇險進言殿下，焉知道日後展我所長，不是始於今日？殿下寬心，小生此行原是遵從師長之命，將此曲譜送回家中之後，便前去尋找殿下，以謀進身之道，不想路遇竊賊，恰巧遇上殿下，可見天意如此，非人力所能強爲呀。”

顧霄霆面上仍帶不悅，喝道：“先生方纔所言，多有大膽僭越之語，難道先生就不怕孤家一時惱怒，就此害了先生的身家性命麼？”

越朗此時上前進言道：“上將軍，陳兄如此行事，倒和在下有些關係。當初大比之時，臣見悲秋兄才智非同常人，當時便想說動他加入王府之中，也是臣告訴他，上將軍雖然爲人端方正直，但並非迂腐之輩，初見之時，即便略大膽放肆些也無礙的。今日果然如此，可見臣當日沒有說錯，殿下心中雖然不想與任何人爲仇作對，但也不是任人拿捏的軟柿子。”

葉珏插口道：“原來毛病根源竟是出在你這裏，我原道陳悲秋爲何對上將軍之事情如此上心，卻是早就有人替上將軍收攬人才了。不過平心而論，方纔陳悲秋直言不諱，分析的有條有理，不是等閒的酸文假醋可比，日後大家同心輔佐，各顯其能也就是了。”

顧霄霆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笑容，但隨即想到這次戰事如此不順，又重重嘆了一口氣道：“如今且別說這些了，單說此次迂迴伏擊失敗，麾下兵馬損失數百，小王至今都不知應當如何應對。昨夜以來，我也曾想過如實上報，但茲事體大，無論是我等三人先前的假設，還是方纔陳悲秋所說的可能，若是廣而告之，上至父皇母后，下到升斗小民，只怕任誰心中都會有所擔憂。”

此時一旁的陳軒波猛然擡頭道：“殿下莫不是忘了在下方纔所言，凡事順中生逆，逆中有順？就如此間事體，乍看上去，無論對於殿下本人還是對此次北上的大軍而言，都是大逆之局，但只要殿下沉心應對，未必便不能將此事由大逆轉爲大順。”

顧霄霆等三人聽他這般說，一時之間雖然不明陳軒波言中應對之法到底如何，但隨即想到他既然能有如此之語，自然心中也必有相應的解決之法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