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告別

顧清唱完歌，興沖沖地跑下舞臺，直接回到了理科衝刺班的位置。

“哎喲，這不是顧大歌神嗎？”王一笛回頭打趣道。

接着，她又輕聲笑道：“我覺得你應該跟我一樣，來考藝術生，你可比方一凡強多了。”

顧清知道她大嘴巴的性格，又因爲對方是個女生，不好回懟她，只得客氣地笑了一聲，重新坐回喬英子身邊。

喬英子面無表情，目視前方看着舞臺，裝作不認識顧清，紅彤彤的耳朵尖，卻出賣了她此刻的心情。

“我剛纔上去唱歌了，你有沒有聽到？”顧清推了推喬英子，嬉笑道。

喬英子轉過頭看着他，故意皺眉問道：“你不是沒報名嗎？而且我剛纔和陶子去衛生間了，什麼都沒聽到。”

“去衛生間了？”顧清的臉色頓時僵住，這可是他精心準備的驚喜，怎麼會出這種意外？

“嗯。”喬英子點了點頭。

然後，她假裝很激動地拉着顧清的手，問道：“快說，你剛纔唱什麼歌了？”

“我……”顧清氣得咬住牙，最後泄氣地擺擺手。

“算了，這個已經不重要了。”

他還以爲喬英子一直坐在這，所以拼命地朝這邊看，沒想到這姑娘根本不在這。

見他一臉鬱悶，喬英子終於忍不住，撲哧一下笑了起來。

“鵝鵝鵝……”

顧清聽着很有特點的鵝叫聲，不禁挑了挑眉毛，漸漸回過味來，猜到這姑娘剛纔沒說實話。

喬英子拍了一下顧清的肩膀，咬了咬嘴皮，小聲笑道：“笨蛋，其實我都聽到了，剛纔是騙你的。”

顧清學她剛纔的樣子，點了一下頭，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好像事不關己一般。

喬英子推了推顧清，納悶地問道：“你怎麼不會說話啊？你剛纔唱歌的時候，我一直都在這裏坐着呢。”

按照她的想法，顧清現在應該喜出望外，表現的很高興纔對啊。

顧清再次點頭，又吐了口熱氣，故作嚴肅地說道：“你沒看到我在生氣嗎？”

“鵝鵝……”

喬英子笑了兩聲，握住顧清的手，低頭湊近他，小聲討好道：“我錯了。”

顧清輕哼一聲，把目光投向舞臺，“道歉禮物都沒有，我拒絕。”

喬英子頓時覺得臉頰發燙，咬着嘴脣，左右看了一眼，低聲說道：“先欠着，好不好？”

顧清忍不住笑出聲來，同樣低頭小聲回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接着，他又坐直身子，笑着問道：“怎麼樣？我唱歌是不是特別好聽？”

“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喬英子撇撇嘴，又點頭說道：“還不錯。”

雖然顧清沒有在臺上說出她的名字，很多同學也不知道顧清說的那個女孩就是她。

但只要她自己知道這首歌是送給她的，就足夠了。

顧清握住她的手，再次把目光移向舞臺，和喬英子一起觀看錶演。

“你回去再唱一遍好不好？”喬英子突然湊過來，瞪着眼睛看他，“我剛纔沒有聽夠。”

顧清轉過頭，嘴角彎起弧度，淺笑道：“行，一百遍都沒問題。”

喬英子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抿嘴笑了笑，心滿意足地看向舞臺，凳子下的兩隻手十指相扣，一直沒有鬆開。

…………

最後一個月，大部分人都不再鬥志昂揚，反而盼着趕緊高考，然後徹底解脫。

班裏有人壓抑，有人放飛自我，陳文傑天天忙着做思想工作，安撫軍心。

籃球賽過後，時間宛如一潭死水，毫無波瀾地度過。

高考前，李萌爲了讓學生們儘快投入狀態，安排了一次演練，主要是爲了讓學生記錄自己從家裏到學校的時間。

此外，還要求至少尋找一條備用路線，保證高考那天不會發生意外。

顧清下樓，等到喬英子後，兩人一起往學校走去。

顧清轉頭看她一眼，猶豫一下，最後還是說道：“我聽我們班的女生討論，說是要準備喫的藥，你準備了沒？”

“藥？什麼藥？”喬英子滿臉疑惑地看着他。

“就是……”顧清比劃一下手指，說道：“就是去醫院讓醫生開的，高考那幾天喫的。”

“藿香正氣水？中暑藥嗎？”喬英子皺着眉頭，還是沒有聽懂，“這個藥可以在藥店裏買，不用去醫院。”

顧清愣了片刻，覺得自己高估這姑娘的智商了，咬了咬牙，決定把話說清楚一點。

“不是中暑藥，是你們女生喫的藥。”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你不就剛好是那幾天嗎，我擔心你忘了。”

聽到這話，喬英子頓時臉一紅，又羞又氣，可又知道顧清只是在關心她，自己沒有打他的理由。

過了一會兒，就在顧清準備再次開口時，她才說道：“我媽幫我買好了。”

哪怕她和顧清的關係已經很親密，可討論這種事的時候，她還是有些難爲情，總覺得有點怪怪的。

顧清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點了點頭，沒有再聊這個話題，免得這姑娘惱羞成怒。

走在路上，喬英子的心緒平復一些，又說道“對了，等會兒去完學校，我要去一趟天文館，阿姨約我看一部新片子。”

“唉！”顧清輕嘆一口氣，有些喫味地說道：“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小姨對你，比對我和我哥都上心。”

喬英子抿嘴笑了笑，高興地說道：“阿姨說過了，她一直想要有一個女兒，可惜你和季楊楊都是男孩。”

她眨一下眼睛，看着顧清，調笑道：“要不然你現在再像小時候那樣，把小裙子穿上，你要是沒有的話，我可以借給你穿。”

顧清氣得咬了咬牙，“咱們能不能別聊這個話題。”

喬英子撇撇嘴，沒有再說話。

去年過年的時候，劉靜給她看了他們家的相冊，她在相冊上看到了顧清穿小裙子的照片，就隨手拍了下來，現在還保存在企鵝空間了，時不時拿出來在顧清面前炫耀一下。

顧清想了一下，說道：“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喬英子搖搖頭。

她看着顧清，用略顯嫌棄的語氣說道：“我和阿姨要說悄悄話，你不準去偷聽。”

“我……”顧清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他其實能猜到劉靜會跟喬英子說些什麼話。

季勝利前不久接到調職的文件，今年六月份過完，就會去中海任職中海市長，也算是升了，到時候劉靜也會跟着一起去。

劉靜今天約喬英子去天文館，應該是想說一些告別的話，畢竟那裏纔是她和喬英子開始成爲朋友的地方。

“快走吧，你倆怎麼走這麼慢呢？”方一凡拍了一下顧清的後背，笑着說道。

他，季楊楊，黃芷陶和林磊兒在倆人之後纔出發，可沒想到很快就追上兩人了。

喬英子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道：“我們就走的慢，你屬大象的，擋你路了嗎？”

方一凡看一眼顧清，擡手在空中指了兩下，打趣道：“英子，你現在仗着有清子撐腰，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方猴兒，找死啊你！”喬英子滿臉羞惱，擡腳踢向方一凡。

見方一凡成功躲開，轉身向校門口跑去，她又拔腿追了上去。

顧清本想伸手拉人，結果沒拉住，搖頭無奈地笑了一聲，擔心她會摔着，就快步跟上。

校門口，李萌看了一下手錶，擡頭說道：“你們這一撥，用了三十五分鐘左右，都是書香雅苑的，對吧？”

這三十五分鐘，是從她通知學生過來集合開始，直到現在爲止，包括了許多學生洗漱和喫早點的時間。

單純從書香雅苑走過來，並不需要這麼長的時間，最多也就十分鐘左右。

“嗯。”有幾個學生稀稀落落地應了幾聲。

李萌豎起手，朝學生指了指手錶，繼續說道：“今天讓你們從書香雅苑到這個學校裏來，主要是讓你們熟悉一下路線，順便計算時間。”

“每天都走，還用得着熟悉嗎？”方一凡站在隊伍裏，小聲吐槽道：“就算是閉着眼睛，我都能走過來。”

顧清站在他旁邊，還有他周圍的其他幾個同學，都被他逗笑。

“方一凡，你說什麼呢？來，你站到這裏來說。”李萌突然看向他們，不高興地喊道。

“沒，老師，我就覺得這辦法挺好的。”方一凡陪着笑臉，馬上變得乖巧。

李萌橫他一眼，繼續說道：“書香雅苑雖然離學校很近，但是高考那天肯定有很多的車。”

“我個人建議啊，走路，你們也要給我備出兩條路線來，防止出現特殊情況，聽到了嗎？”

“聽到了。”

演練過後，學生回學校上自習，喬英子跟李萌請了假，打車去書香雅苑。

天文館。

劉靜跟館長說了自己要去中海的事，得到對方的理解和支持後，館長告辭離去。

她坐在球幕影廳裏，等着喬英子的到來，看着空無一人的影廳，她心裏充滿不捨。

這些年，她跟着季勝利在各地任職，從來沒有時間陪父母，也沒有時間照顧季楊楊和顧清。

過去的這一年裏，雖然生了一場大病，可她也過上了期盼已久的生活，能陪伴季楊楊和顧清兩兄弟順利度過高三，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讓她覺得很幸福。

而現在，他們兩兄弟馬上就要各奔一方，去追求自己的夢想，她和季勝利，也要奔赴下一站。

雖然她心裏有些不捨，但也還算能接受，畢竟季楊楊和顧清終究會長大，會有自己的生活，她和季勝利不可能一直守着他們。

她現在唯一放心不下的，其實就是喬英子。

喬英子走進球幕影廳，見劉靜正坐在裏面，就輕手輕腳地摸了過去，從後面捂住劉靜的眼睛。

“英子。”劉靜臉上露出笑容，猜出背後的人是誰。

喬英子鬆開手，坐在劉靜身邊，嬌憨地笑道：“劉靜阿姨，你爲什麼沒有猜顧清？萬一他和我一起來呢。”

“因爲啊……”劉靜擡手戳了一下喬英子的額頭，笑着說道：“清子沒你這麼調皮。”

雖然顧清在認識喬英子之後，性子不再像以前那樣清冷，但捂她眼睛這種事，肯定是做不出來的。

她認識的人裏，也就只有喬英子可能會這麼做。

“原來是這樣啊。”喬英子一臉懊惱。

劉靜輕笑一聲，“今天阿姨叫你來呢，除了請你看新片試映，還有一件事想要告訴你。”

“不是你身體又有什麼變化了吧？”喬英子不安地看向劉靜。

“沒有，阿姨已經完全好了。”劉靜笑着搖搖頭。

“呼，嚇死我了。”喬英子拍拍胸口，如釋重負地吐了口氣，又眨眼問道：“那阿姨你，有什麼事啊？”

“我跟你季叔叔馬上就要搬離燕京了。”

喬英子點了點頭，這事顧清已經跟她說過，所以她沒有說話，繼續等待劉靜的下文。

劉靜握住喬英子的手，溫柔地笑道：“以後，咱倆就不能一起看電影，喝奶茶，喫髒髒包，還有一起聽音樂。”

“不過你可以隨時用微訊聯繫我，跟我告清子的狀，以後我要是有空回了燕京，咱倆立刻就約着一塊玩，好不好？”

“就是覺得中海有點遠。”喬英子流露出些許難過的情緒，劉靜擡手摸了摸她的臉。

喬英子想了一下，又展顏笑道：“不過沒關係，其實也不算遠，到時候我可以拉着顧清去看你。”

“對啊，阿姨呢，隨時歡迎你來找阿姨玩。”

劉靜看一眼球幕，又看向喬英子，繼續說道：“阿姨今天約你來天文館呢，一個是來看新片試映。”

“還有一個原因，是因爲咱們兩個的友誼，是從這開始的，阿姨想，在這跟你正式地告別一下，順便呢，阿姨想跟你說聲謝謝。”

“清子這孩子呢，自從他媽媽去世以後，他的性格就讓我很擔心，特別是在去年阿姨生病的時候，阿姨更是一直放心不下。”

“不過這八九個月以來，阿姨看得出來，他真的變了很多，變得更開朗了，不是以前那種裝出來的開朗，是發自內心的開朗。”

“阿姨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另外，在阿姨生病的時候，你也一直在鼓勵阿姨，所以阿姨想跟你說聲謝謝，謝謝英子。”

喬英子噙着淚水，伸手抱住劉靜，“阿姨，我也要謝謝你，你聽了我那麼多的心裏話，我真的很感激你。”

上學期，她和宋倩的矛盾徹底激化，是她最黑暗的時光，那段時間裏，顧清和劉靜是唯一照進她世界裏的光。

劉靜輕輕拍着她的後背，溫柔地說道：“英子，阿姨覺得你是一個最善良，最勇敢的女孩子，阿姨希望你永遠都快樂。”

喬英子的眼淚忍不住滴落，開始小聲抽泣起來，去年誓師大會，顧清在許願氣球上，也是寫了這個心願。

“阿姨希望整個蒼穹都是你的，你就是天空中最亮的那顆星星……”

喬英子鬆開劉靜，臉上掛滿淚珠，癟着嘴巴，拉着她的手，不捨地說道：“不想讓你走。”

“我還會回來的。”劉靜替她擦去眼淚，輕聲安慰道。

“那……我跟阿姨說一個祕密。”喬英子紅着臉，抿了一下嘴脣，再次抱住劉靜。

“那天在長城上，顧清說他的願望就是早點把我娶回家，讓我爬上烽火臺，幫他把願望大聲喊出來，我沒有答應，只喊了我自己的願望。”

“其實在烽火臺的時候，我已經在心裏幫他喊過了，所以阿姨，以後我是不是也可以喊你‘小姨’了……”

劉靜愣了一下，拍了拍她的後背，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容。

“好，阿姨答應了。”